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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姝流光by余曼嶼

88抑郁(二)

靜姝流光by余曼嶼 余曼嶼 1854 2021-07-04 20:54:13

  今夜無星無月,夜空幽藍,山脈綿延。

  程念沈按時睡下,門外的腳步聲近了,又遠了。

  她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家什藏匿在隱約里,看不真切。

  夜半寂靜,此刻她異常清醒。

  房間的燈又亮了,她披衣坐在書桌前,鄭重的翻開一本書。她刻意的放慢閱讀速度,努力去想象某一句話的場景,怕自己錯過真正的深意,她還反復跳回去細讀。

  她比她以往任何時候的閱讀都要認真,她將全部精力都放在眼前的一字一句。

  然而,這仍舊很吃力。

  她的大腦不知怎么的,被某種東西束縛,牽制。她每掙扎一分,那東西便追上來,將她纏得更緊,她手腳并用,卻被卷入更深的漩渦。

  漩渦并不著急得到這可憐的人類,因而一點點吞噬她的靈魂,先是腳踝,小腿,腰身,再是手肘,肩膀,脖頸,最后才是口鼻,眼睛,在她快要窒息而亡時,又放她一條生路,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在生死邊緣如此循環(huán)反復,受盡折磨,為的就是讓她五體投地,俯首稱臣。

  她出不去的。

  可憐這個人類,連它的全貌都不能窺視一二。

  程念沈又翻開另一本書,試圖能找到點什么。文字所營造的氛圍和畫面對她而言猶如死海,波瀾不起。她想象不到那是怎樣的驚心動魄,腦袋空空,一切成空。

  她隨手抓了一支筆,在稿紙上寫下自己的感思。

  怎么會呢?肯定是她那段時間疏于自律,書看得少了,從明天開始她至少要看兩個小時的書才行。音樂家也有搔著頭皮,得不到要領的時候,瓶頸期一過,不也一樣重獲新生嗎?

  程念沈洋洋灑灑寫完了一篇,但當她重新細讀時,臉上的神情突然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她不由得攥緊稿紙。

  不會的不會的,這怎么會是她寫的東西呢?一定是某個契機不合適,或者是狀態(tài)不佳,不然她寫不出這么沒有水準的東西。

  程念沈突然變得很煩躁,在房間不停地來回踱步,她需要點東西來釋放,釋放自己那顆久未運轉(zhuǎn)的大腦。

  最好是煙,最好是酒。

  于是她急匆匆跑到樓下房間,翻箱倒柜的找,她上次明明看見阿紹把東西放在這里。

  這個抽屜沒有,那個抽屜也沒有,最后她把的目光落在暗格里。

  應該就是它了。

  她正準備打開時,從背后伸出一只手,快速關上抽屜。

  “不可以?!?p>  周紹根本沒睡。

  她吃驚的轉(zhuǎn)身:“你?”

  “不可以這樣。”他的聲音很低。

  她拒不承認。

  “在找煙酒嗎?”

  她的神經(jīng)松弛下來,身體往后一靠,雙手環(huán)臂:“要給我嗎?”

  周紹沒有回答。

  她似乎沒有太多耐心和好脾氣,冷冷的說:“那別管我?!?p>  說著便要拉開抽屜。

  周紹也不看她,平視前方,右手用力一推。

  剛拉開半截的抽屜猛然被關上。

  程念沈憤憤的瞪著他:“我說了不用你管!”

  他冷靜的說:“除非你知道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p>  她毫不猶豫的肯定。

  “我知道,我需要點東西。你就當沒看見?!?p>  程念沈鐵了心要拿到煙酒,態(tài)度變得更為強硬,周紹沒有半分妥協(xié)。

  眼神交匯,是雙方寸步不讓的對峙。

  拉鋸戰(zhàn)開始。

  一個開,一個關,再開,再關。

  程念沈在力量上處于下風,幾個來回后,她氣急敗壞用力一推,歇斯底里:“你到底要我怎么樣才行?”

  沒顧及周紹的手還在邊沿,他悶哼一聲,咬牙忍痛。

  她這才注意到他受傷了。

  她懊悔不已,卻不肯拉下面子。

  他對她笑笑,脆弱且輕柔。

  “念沈,我只有你了?!?p>  在這場聲勢浩大的討伐中,失去所有的并非只是她,還有他。

  “你就不怕我恨你?”

  他擁抱著她的憤怒。

  “恨我也沒關系?!?p>  恨我也沒關系,總好過眼睜睜見你墜入深淵卻什么也不做。

  如果夜晚是真實,白天就是克制。

  正如現(xiàn)在端端正正坐在畫板前的程念沈,今天的是個好天氣,隆冬時節(jié)有一絲暖意。

  蘇逸軒把畫板和調(diào)色盤交給她后就不見了。

  她心不在焉的握著筆,潦草的勾畫了幾下。

  時間真是奇怪,以前畫畫從不嫌麻煩的她如今覺得連基本功都是高標準。

  她凝望著自己的雙手,回憶起當年的失之交臂,心里除了惋惜還是惋惜,成了畫家,會不會是更好的一番人生?

  就像蘇逸軒那樣享譽國際,遠離紅塵是非。

  畫紙上彎彎曲曲的線條,好似迷路的軌跡。

  她蹙著眉,不言不語。

  她曾經(jīng)把畫畫當做惟一理想,現(xiàn)在回頭看看,都是夢想破碎的聲音。

  “砰”的一聲,雪球砸落在窗戶上,散成花,散成泥。

  又是接連幾聲“砰砰砰”。

  程念沈推開窗探望,周紹和蘇逸軒站在一個雪人旁邊朝樓上招手,雪人戴著紅帽子紅圍巾,有一點吉祥如意的寓意。

  他們一左一右摟著雪人,對她咧嘴大笑,

  看著他們滑稽的樣子,她也跟著笑起來。

  這時,周紹扔了一個雪球上來,她伸手去接,剛好落在懷里。

  還沒等她接穩(wěn),好幾個雪球丟了過來,砸在她的臉上,衣服上,冰冷刺骨的觸感驚得她哆嗦。

  原來是蘇逸軒,他早就準備好了。

  于是,她不甘示弱的將懷里的雪球用力一丟,砸了蘇逸軒滿身,趁著這個時候,周紹又拋給她好幾個雪球…………

  冬日的快樂就在這片小小的雪地里一點點蔓延,雪泥化在他們身上,是冰涼,也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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