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聽令,加速前進!”
“是!”
……
南方,朝懿城外。
“王爺,抓到個從第七軍團來的信使?!币晃粚④妼ψ系腻\衣王爺道。
河泰王正玩弄著手中的扳指,沒有抬頭,嘴上卻是嘲笑了起來:“哦?沈瑜這小子,怎會蠢到派人來傳信?難道他那小軍師沒有阻止他嗎?”
“不過……”他終于將那幽綠的翡翠扳指戴回了自己左手大拇指上,滿是不屑地道,“這樣也好,還省得我們付出攻城的兵力了?!?p> “把人帶上來吧,本王親自‘問候問候’他?!?p> “是?!?p> 不多時,一個文文靜靜、看起來更像一個書生而不是戰(zhàn)士的小士兵就這樣被帶了上來。
果不其然,是前來傳訊的秦川。
也許是性格使然,他從被抓住開始,就一直在微微顫抖,似乎帶著極大的恐懼,注視著眼前這幫人。
“哈哈哈,小兄弟,別害怕。只要你肯合作,本王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河泰王眼里發(fā)著幽幽的光,似乎很客氣地道。
“合作?”秦川也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聽出了河泰王一番客套話里最重要的字眼來。
“哈哈哈,聰明。不錯,我們就是需要這樣的合作者?!焙犹┩豕牧斯恼疲Φ?,似乎對秦川的表現極為滿意。
“不知王爺想要我如何合作?”秦川仍舊在顫抖著,可眼里卻反射出希望的光來,似乎是抓到了絕境里的救命稻草,不禁問道。
河泰王點了點頭,道:“也沒多難的事兒。只需要兄弟你去城下,勸降周將軍的軍隊即可。我相信這對于小兄弟這般聰穎的人而言,不是什么多難的事兒?!?p> “我若勸降了周將軍,王爺您當真不殺我?”秦川對此還是略表懷疑。
河泰王見他懷疑,也沒生氣,只露出了不知意味地笑容,道:“不僅會保你安全,還給你個副將職位?!?p> “哈哈,好!那就這么說定了!”秦川得到承諾,也是放下心來,動作也是自然了許多。
河泰王似笑非笑地瞇了眼,望著他,疑惑道:“本王倒是奇怪,為何鐵血第七軍團的人竟然也會倒戈……”
“識時務者,”秦川也沒在意河泰王的態(tài)度,認真地道,“為俊杰嘛……這道理,王爺應該明白。我為何要向不曾給予我恩惠的沈瑜世子效忠呢?”
“哦?那本王對你,可是有恩惠?”
“當然。今日后,我秦川便是欠王爺一條命了……”
河泰王望著眼前這認真地少年,不禁感慨道:“在戰(zhàn)場上,能活下去的,多半是你這樣的人啊……”
……
一頓好酒好菜招待后,秦川便是到了朝懿城門下。河泰王仍是不大放心他,又派了一個副將兩個士兵跟著。對此,秦川倒也并不意外,也就沒介意。
城樓上值班的士兵警惕地看著他,看著他一路走到了城下。有人也是認出了他身上那第七軍團的軍服,不禁唾罵起來。
“呔,你個第七軍團的叛徒,還有什么臉見我們!”有人罵道。
一時,唾罵聲紛紛從城墻上四起,有人還甚至朝他啐了幾口,只不過沒有打中而已。
“城內的兄弟們!”秦川似乎是沒聽見城墻上士兵的叫罵聲,自顧自地道。
“城內的兄弟們,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們沈瑜少帥是傳話來了!”秦川聲嘶力竭地喊著,似乎生怕自己的聲音淹沒在眾人的唾罵聲中。
而他身后的一將二兵則是懷著看戲的態(tài)度,嘲諷地看著這群人內斗。
“他說!三天!還有三天咱們的援軍就到了!請各位務必堅持住這三天!三天后,勝利是屬于我們的!”
秦川忽然就想變了個人似的,朝著城墻上喊出了誰也沒想到的話。
城墻上的士兵愣了,沒想到這個少年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叛徒”,而是自己友軍里來的的勇士。
秦川身后的副將和士兵也愣了,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少年,竟如此剛強,完全將自己的生死棄之不顧,只為了傳達一個訊號。就因為這一愣神,竟讓秦川將話全都說完了這才反應過來。
秦川喊完,只感覺喉嚨燥熱難忍,但一想到自己任務算是完成了,也是帶著凄楚,笑了笑。
突然,胸腔處傳來比自己后頭更燥熱的疼痛。他微微低頭,便見著一把利劍,從背后刺穿了自己的身體,噴涌的鮮血染紅了戰(zhàn)甲,像綻放了最美麗的花。
但疼痛也只是一瞬,然后他便感到一陣麻木。全身的麻木,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噬咬。
他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緩緩倒在地上。最后那一刻,他看見了雙親、家人正朝他微笑,他看見了鄰里那喜歡的女孩正捧了花,朝他甜甜的笑著……
小軍師,您的任務,士兵秦川,絲毫不錯地完成了呢……
接下來,就看小軍師的了……
……
人們一陣無言。無論是周廣軍,還是河泰王軍,都用了看英雄般的目光,敬畏地望著倒在城門前的那少年身上。
按河泰王的軍規(guī),像秦川這種人,應當被帶回斬首,懸掛三日示眾??赡歉睂⒑褪勘鴽]有。副將只尊敬地道:“軍令如山,對不住。但此次,我愿違反規(guī)則?!?p> 說完,他便帶著兩個士兵轉身朝大營走去。
城內士兵待他們走遠,開門將秦川的尸體抬進了城內。漸漸冰冷下去的身體溫暖了在座的每一個人。
“用英雄禮儀,厚葬……”
……
正在行軍的青丘忽而感到周身傳來一陣寒意。他在馬背上不禁打了個哆嗦。
“怎么了?”旁邊的沈瑜見著了他的動作,關切地問道,“冷著了?可現在是夏天?。 ?p> “沒……沒什么?!鼻嗲鸹氐馈N咐镆魂嚪v的惡心,讓他很想嘔吐。心里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他難以呼吸。
沈瑜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說沒事,也沒太在意,只是多留了個心眼。
……
又到了夜晚。即便是略微加快了行軍步伐,夜間也得扎營休整軍隊。
青丘自己蜷縮在篝火旁,不住地顫抖著。本就小小的身體再縮成一團,看起來十分弱小無助,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刺猬,將自己的軟弱全數藏了起來。
沈瑜正端了酒碗,想稍微喝一點,便發(fā)現青丘這般模樣。
他也發(fā)現自打今早起,青丘就不大對勁兒。
“怎么了?”沈瑜走了過去,坐在他身旁,望著那跳躍的火光,擔心地問道。
青丘沒有回答他,仍舊將腦袋埋在膝蓋上。
“哎哎,小軍師,到底怎么了?”沈瑜放下酒碗,使勁兒地將青丘聳拉的腦袋捧了起來,再次問道。
青丘小聲地抽噎著,也不知哭了多久,面具后的眼眶紅腫得厲害。
“哎呀我的個小祖宗誒,這是怎么啦?誰欺負你了?”沈瑜一瞧他這副模樣,有些吃驚,趕緊揉了揉青丘的腦袋安慰道。
“少帥……”青丘委屈巴巴地抬眼道。瞧那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還真是戳中了沈瑜的萌點。
“我總有種自己殺了人的感覺……”
“嗯?你動刀子了?”沈瑜眉頭一皺,發(fā)覺事情并不簡單。
“沒有……”青丘搖了搖頭,哭腔又上來了,道,“秦川他……這是我命令他去送死的,和我殺了他有什么區(qū)別……”
“這樣啊……”沈瑜頓了頓,整理了下語言,道,“這也是沒辦法避免的事情……還很少有做軍師的人像你這般想呢……誒誒別哭??!”
沈瑜話還沒說完,青丘再一次哭了出來,可把沈大慌張壞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也總不能干看著他哭濕衣襟吧……
于是他一把將青丘攬進懷中,摸摸頭表示安慰,卻沉默著什么也沒說出來。
因為他也不知道,究竟該站在一個怎樣的立場上去安慰他。
他就這樣坐在篝火前靜靜地抱著他,感受著他的熱淚浸濕自己沒有披戴戰(zhàn)甲的薄衫,一陣不明的意味竟從心里浮起。
副將韋世嵇正路過這堆篝火旁,便是見著了這一幕……
“?。?!wc!”他瞪大了眼震驚地望著這一幕,仿佛看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少帥和小軍師……還真……那個了?他只感到腦子忽的一陣混亂,半天說不出什么感慨的豪言來,只能低聲地罵了一句。
盡管他已經極力地放低了音量,可還是被沈瑜聽見了。
“在一旁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你過來,我正愁找不到人呢!”沈瑜偏了偏頭,用眼神對那邊“偷看”的韋世嵇表示十分的不滿。
“哈哈哈,少帥……俺是不是打擾你倆了哈哈哈……你們繼續(xù)哈,末將先告辭了……”韋世嵇打著哈哈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前腳剛要開溜,后腳就被沈瑜叫住了。
“等等,過來坐坐?!鄙蜩f世嵇道。
少帥這一定是迫于想要找個人秀秀恩愛了……老天爺,我怎么這么倒霉!韋世嵇臉上笑嘻嘻地趕緊走了過去,心里直呼mmp。
“趕緊的,動用你所有的詞匯,安慰安慰小軍師?!鄙蜩び醚凵駛鬟f了求救信號,道。
韋世嵇這才聽見青丘那低聲的抽泣。
“小軍師怎么了?”
沈瑜再次用眼神示意:只管說好話,其他的別管!
韋世嵇張了張嘴,卻半個字都沒說出來。他眼睛轉過來轉過去,最終投降了,道:“少帥,俺就一個粗人,哪兒有詞匯來安慰博學的小軍師啊……”
“憋也得給我憋出來!”沈瑜毫不留情地回道。
“哎,別!俺明天挑糧擔都行,少帥您就放過俺吧!”說著他裝出一副求饒的神情來,雙手合掌放在面前,討?zhàn)埖馈?p> “噗~”聽見兩人的對話,青丘倒是笑了出來。他離開沈瑜的懷抱,拍了拍淚糊得黏糊糊的臉頰,道:“我想通了……也許吧……”
見他笑了,旁邊倆大老爺們兒也是松了口氣。
怎么總感覺討小軍師一笑,比讓傾城紅顏破涕為笑還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