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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只關風月

第二十章:無情莫來要真心

此恨只關風月 文三木 3129 2020-04-19 08:00:00

  于是第二日又去了,結果還是沒人。

  第三日屈青宇學聰明了,沒有直愣愣的過去,而是一早就讓屈文侯在燕子回樓外頭,讓他在外頭等君莫問,見著了人就說:“昨兒得了壺好茶,明兒去她那里喝?!?p>  屈文兢兢業(yè)業(yè)的記著主子的話,結果等了一下午才見著君莫問,看樣子很是疲憊,屈文顧不得其他,趕緊追了上去,將主子交待的話話一五一十的說了。

  結果對方聽了卻皺了皺眉頭,像是有些無可奈何:“近來事多,怕是沒空,就請小侯爺不用來了,免得耽擱?!敝劣诘R什么,君莫問沒說,只留下這么一句就走了。

  屈文張了張嘴沒說,想要為自家主子說兩句好話,但人家已經(jīng)走遠了。

  “不用過去了?”屈小侯爺書中的茶碗散落一桌,茶水順著桌面一直流到新袍子上,染了一大塊。

  什么叫不用過去了?

  屈青宇目光落在桌上匣子里精心包好的茶,半晌沒說話,那是徽州新進貢了一批茶,圣上都夸好,心情大好時,又往各家賞了些,侯府也就這么些,昨兒泡了盅嘗嘗鮮,味道不錯,想著她該喜歡的,放的時候也沒敢多放,怕少了她那邊。

  那茶先前讓人仔細收好了,今兒譴了屈文去燕子回樓在侯著,想著這些日子去幾回就有幾回不在家,差屈文去燕子回樓等,又得來這么個說辭,便是再遲鈍的人都明白幾分,何況在他屈青宇又不是個傻子,話到了這份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說的好聽點,是念及他小侯爺?shù)纳矸?,給他個臺階下。

  只是,心里不甘心啊,昔日喝茶論學何等的親近,怎么一轉(zhuǎn)眼就成了個不相往來的局面。

  和她相交這許久,平心而論,屈青宇是打心底里喜歡和她一起的,更是想都沒想過形同陌路的樣子,而今,就這么突如其來的,沒有理由沒有預兆,僅僅只是她單方面的離舍,心里自然不甘心。

  可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這天夜里,屈小侯爺難得失眠了,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快到亮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頭下起了雨,許是淅淅瀝瀝的雨聲聽在耳朵了有了踏實感,迷迷糊糊竟要睡著了。

  朦朧之間,好似聽到許多人在走動,說是庫房的屋頂?shù)耐弑伙L吹松動了,漏了些雨水進去,迷迷糊糊間突然聽見這么一句,整個人一些子就驚醒了,那點來之不易的困倦頓時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草草披了一件衣服就往庫房的方向去了。

  皇帝賜的徽州貢茶就放在那屋子了,昨兒聽了屈文帶回來的后,心里煩悶,便讓人放進去了,誰知那屋子竟進了雨水,茶葉這種東西最受不得濕氣的,心里想著不免多了幾分懊悔。

  到了庫房的時候,眾人嚇了一跳,只當小侯爺是放了什么金貴的東西在里頭,這才匆匆忙忙的趕了來,衣裳都來不及穿,誰知人家找的只是一包茶葉,雖說是皇帝御賜的,也不至于這般行色匆匆。

  庫房的小廝將完好無損的茶葉遞到屈青宇面前:“早上發(fā)現(xiàn)的及時,茶葉又放的高,所以沒受著雨水,您看......”話還沒說完,手中的茶葉便被屈青宇奪過去了:“我自己管著?!闭f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個不明所以的小廝站在原地。

  自那事過了幾日后,屈青宇終于帶著屈文出了門,沒說去哪兒,就說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屈文聽了心里疑惑的很,又想起這些日子屈青宇寡言少語的樣子,又不敢多問,只跟在身后就是了。

  結果跟著跟著,突然見自家公子站著不動了,抬頭一看,只見屈青宇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不遠處,屈文順著目光看去,只見君莫問站在對面街頭。

  對街的兩人四目相對,隨后只見君莫問看身旁的那位老頭子,雖聽不清說了什么,但神色之間很是不善,看那人的樣子,像是燕子回樓的班主。

  屈青宇遠遠的見了心里著急,怕她吃虧,推搡著人群就要往那邊去,正要靠近的時候,只見君莫問對對方說了什么,對方便走了。

  屈青宇看在眼里,心里一陣落寞,她這舉動,擺明了就是不想他插手,心里憋著氣,但一對上君莫問清冷的樣子,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總覺得是自個兒理虧。

  隨后,屈青宇便一路跟在君莫問身后,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臉色也不好看,屈文見情況不對,識趣的守在門外沒進去,以免殃及。

  進了屋子后,還沒待屈青宇開口,君莫問就已經(jīng)先開了口:“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小侯爺今日來又是為哪般?”

  屈青宇沒想到君莫問開口就是這么一句無情寡淡的話,壓在心里的氣頓時就壓不住了:“說了?不問緣由的便說出這么一番薄情寡義的話來,阿問,我素來覺得我這人最是無情,如今跟你比起來,真真是差了一大截?!睔⑷松星矣袀€緣由,哪有這樣不說緣由便直接斬首的。

  君莫問轉(zhuǎn)身看向屈青宇,笑的有些蒼涼,落在屈青宇眼里竟有一些慌亂,隨后,只聽到她道:“小侯爺想要個緣由?”

  “......”屈青宇看著君莫問,心里明明十分委屈,可一對上君莫問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竟難受的說不上一句話來。

  “小侯爺是風流人物,風花雪月里多的是逢場作戲,只是君莫問是個俗人,舍不了命,也陪不了君子。”君莫問走到葡萄架下,低身撫去桌面上掉落的葉子,看不清神色,只顯得背脊有些清瘦。

  “我......從未想過......”

  從未想過什么,連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是啊,一開始不就是逢場作戲的么,只是后來......

  “連你自己也說不下去了是么?”葡萄架下,只見君莫問轉(zhuǎn)身看向屈青宇,一陣微風吹來,綠油油的葡萄葉子在他頭頂沙沙作響,長發(fā)從她腰間吹起,整個人瘦弱好似要隨風而去一般,只聽她淡然道:“小侯爺,真心須得真心去求的,你既沒有真心,又緣何來求我的真心?!?p>  那天,屈青宇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侯府的,只知道回過神來已是到了候府門口,看著侯府的朱紅大門,心里想的卻是她的話,她說真心須得拿真心去換?

  呵!

  真真是好笑,他屈小侯爺何曾有過半點真心,嗯?

  那天,長安城里風流無二的屈小侯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痛,活了這么些年,也是他第一次知曉,原來,自己還有顆心。

  沒過幾日,洛陽那邊親戚傳來信,說是又新添了個孫子,請侯爺和夫人過去吃滿月酒,老侯爺看了信后樂的嘴都合不攏,當即就把庫房翻了個遍,翻來覆去就是沒找到適合小孩子的東西。

  戎馬半生的老侯爺,名劍神刀倒是收藏了一大堆,小孩子的玩意兒是萬萬沒有的,后來還是夫人親自挑了塊軟玉,找城里最好的玉雕師雕了個麒麟,活靈活現(xiàn)的,跟要跑出來似的。

  屈家子息少,到了老侯爺那輩更是少的可憐,兩個兄弟都戰(zhàn)死在沙場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平素走動也就只有洛陽那邊的堂系兄長,那邊是商賈人家,不像這邊人丁稀薄,新添的這個孫子已經(jīng)是第三個了,看著不自己長不了幾歲的人,已經(jīng)是子孫滿堂了,心里怎么都是不好受的。

  于是,逮著屈青宇就一個勁的抱怨:“你看看人家,跟你同年生的,這會兒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真是哪一樣都比不得的。”

  那酸味比去年的陳醋還酸,能不酸么,眼巴巴的瞧著人家天倫盡享,說不羨慕都是假的,人老了,名啊利啊的都是年輕時候的事,臨了就想抱個孫子,有人叫喚一句“爺爺”,死了都能閉上眼。

  后來又說起孫大人家的小姐、符員外家的小姑子、鄧先生家的妹子、閣老家的孫女……最后說到舒太傅家的閨女,上回來咱家那個,你不都夸她好么……

  真的是著急了,可急什么呢?

  每日里被爹娘輪番“提點”的屈小侯爺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直接就去醉生坊喝了半壇子酒,說起來也許久沒來了,倒也沒怎么變,天晚了守在鋪里還是那個外來的老人,總是忙忙碌碌的樣子,像是忙不完似的。

  “小侯爺來了。”老人從酒壇里抬起笑臉,明明是滿臉褶子的年紀了,洗刷起酒壇來卻絲毫不咋乎。

  “嗯?!鼻嘤钚α嘶卮?,隨后提手就是一壺酒,直直就就往肚子里灌,老人家看了一眼,嘆了一聲,估摸著是借酒消愁的事交的多了。

  半醒半醉之間,只聽得那位屈小侯爺抱著酒壇子道:“老人家,什么是牽掛?”她娘給他說了很多姑娘,他都沒點頭,于是他娘便問他,可是心里有了牽掛的人了?

  聞言,老人家從眾多酒缸中直起腰來,想了半晌才道:“大概就是一個人想著另一個人罷?!闭f罷又躬身湮沒在酒缸之中。

  許久,從酒缸之中傳來一聲嘆息:“人吶,一輩子能有個牽掛不容易啊!”渾黃的眼又恍似回到了當時的年紀,青青綠綠的山,冰冰涼涼的水,多好的景致,砍了柴悠悠往回走,想著家里做好了飯菜在等,趕緊加快了步子,一路笑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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