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宇文錯的殺意
身邊的侍衛(wèi)元恪生怕他按耐不住性子,一直在旁邊拽著他,只是一看到寧軻挨打的場面,真的是壓抑不住了,掙脫開元恪便沖到應(yīng)堯面前。
張嘴便是破口大罵:
“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要臉??!你沒看到大家都不想搭理你嗎,一直在這里瞎攪和。
我早就看不慣你了……節(jié)度使的兒子算什么,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這還有沒有天理??!”
元恪此時的臉色非常難看,估計(jì)心都碎了,自家主子的性子他可是摸得透透地,路見不平一聲吼,即便事不關(guān)己,也要行俠仗義,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他哪能管得住啊!
只好用手掩住面,不想看沈礬叉著腰怒發(fā)沖冠的樣子。
還沒罵完呢,就聽見沈礬一口氣不喘地說道:“你卑鄙、你猥瑣、你惡心、你厚顏無恥!”
說完,沈礬臉上展開一個笑顏,長舒一口氣。
就看見寧軻瞪大了眼睛,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東方朔吵架的陣仗她見過,曾以為那就是極品了,沒想到這南華學(xué)宮會吵架的人這么多,自己還是見識少了……
沈礬以為寧軻在心中暗暗感激自己,還頑皮地沖她挑了挑眉,眨了眨眼睛,然后立馬就收斂神色,繼續(xù)板著臉與應(yīng)堯?qū)χ拧?p> 僵持不下的時候,卻有溫和而又不失力量的聲音突然響起:“什么人敢在南華學(xué)宮傷人鬧事?”
不知何時,飯?zhí)瞄T口站了一個錦袍才子,正是院正顧況,雖然他是一介書生,但那氣度也足夠鎮(zhèn)住場子了。
他身后還跟著幾位文士,是學(xué)宮中的侍講。
學(xué)子們看見這人,紛紛散開,全沒了剛才看戲的姿態(tài),一個個俯首貼耳,乖巧的很。
應(yīng)堯看見顧況,就好像看見救星,趕緊一溜煙過去,明明是始作俑者,眼下就像是受了欺負(fù),湊到他身邊:
“院正,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宇文錯他違反學(xué)宮規(guī)定,故意傷人,還有寧軻、沈礬,他們都是共犯?!?p> 還沒了,應(yīng)堯就把剛才事件始末添油加醋,顛三倒四地重述一番,編故事的本領(lǐng)有如鬼斧神工般出神入化。
那群官宦子弟心中真是佩服地五體投地,有這般說謊不打草稿的本事,還能說得人潸然淚下,真是不一般,望著寧軻一行,露出你們死定了的眼神。
寧軻笑吟吟地看著顧況,噙一抹打量的微笑,他也算是一世才子,清譽(yù)在外,她可倒要看看這南華學(xué)宮的院正到底有沒有傳言中的那般清明。
要是他決斷公允,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偏袒應(yīng)堯,那可就是自砸招牌了。
顧況聽完,不動聲色,淡淡地“哦”了一聲,半晌不說話。
飯?zhí)美锎蠹颐婷嫦嘤U,氣氛好似凝固,都在等待著最后的審判。
直到應(yīng)堯第五次偷看顧況的眼神時,他終于清咳一聲,緩聲道:“應(yīng)堯,書院明令不得尋釁滋事,你卻明知故犯,若有下次,絕不輕饒?!?p> 眾人瞠目結(jié)舌——這應(yīng)堯家世顯赫,即便這南華學(xué)宮之中不缺貴胄,但大家平時都避讓他三分,剛才又那番維護(hù)自己的言語,還以為宇文錯他們要完蛋了。
應(yīng)堯前一刻還沾沾自喜,幸災(zāi)樂禍,聽到顧況的一席話,氣得臉色煞白,又橫起來:“顧大人!你跟他們是一伙的!”
“你看他!”終于有人注意到剛剛被宇文錯扔到地下的男子了,應(yīng)堯全然不顧他的傷勢,把他拖到顧況面前氣急敗壞地嚷道,“這人證就在此,宇文錯就是兇手,您不罰他,反而懲我?”
那人的臉血肉模糊,肉醬一樣癱在地上,毫無生色,已經(jīng)辨認(rèn)不出相貌。
寧軻暗中想,這人恐怕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不然怎么跟在應(yīng)堯身邊做事,好處撈不到,這都奄奄一息了,還被拉出來為他作證,真是作孽呀!
顧況畢竟有些閱歷,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看到那人的傷勢緊緊皺眉,吩咐人先趕緊把他抬出去醫(yī)治。
而后臉色一沉,眼皮一掀,手背在身后,冷若冰霜道:“宇文錯斗毆傷人,寧軻、沈礬尋釁惹事,念及初犯,今日下午打掃院子!若有下次,必定重罰!”
幾個人只好聽話地去打掃院子。
應(yīng)堯雖然心有不服,但是畢竟是自己先挑的事,加上宇文錯寧軻他們也受了罰,就不再言語些什么。
宇文錯一開始還像木樁子似地僵在原地,耐不住寧軻拖著他去打掃。
現(xiàn)在寧軻一看到這位“冰山”就頭痛,早知道就不該多管閑事,現(xiàn)在自己白挨了一巴掌,看著這個家伙好像也沒多感激自己,真是沒心沒肺。
因?yàn)樽约抑髯影ち肆P,元錦和元恪只好一同幫忙。
這倆人心情倒是差不多,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自家那位在外惹事,自己也跟著受罰。
這掃院子聽起來輕巧,可是現(xiàn)在正是三月踏青的時節(jié),蒲柳雖然柔美,但那柳絮漫飛,飄得到處都是。
沾到皮膚上會引起瘙癢、紅腫,吸入鼻腔容易打噴嚏、呼吸急促。
在玉湖一角,眾多柳絮隨著水流堆積在一起,浮了一層絨毛,夾雜著其他樹葉,整個湖臟兮兮的。
顧況原來是個腹黑的家伙,還以為打掃是個輕巧的差事,沒想到是這么大一個麻煩,寧軻在心里暗自嘀咕。
不僅要清掃青石板面上的柳絮,還要打撈湖面上的柳絮,撈柳絮不同于掃柳絮,柳絮沾水后,十分細(xì)小,需要用織得極密的布兜打撈上來。
一般的網(wǎng)兜是不行的,一兜子下去,一半柳絮一半水,撈上來之后,再慢慢過濾,所以比地面清掃更累更耗精力。
幾個人捂著口鼻小心翼翼地掃著。
沈礬一不小心把柳絮吸到嘴里,嗆得眼淚直流,有一個柳絮粘在喉嚨里,咳不出,咽不下去,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試著用水把柳絮沖下去。
元恪見此,忙開口道:“你先去旁邊坐著吧,我來掃就行了。”
那沈礬一抹嘴,連連擺手:“元恪你別管我,你掃你的,我掃我的?!?p> 說完繼續(xù)拿起掃帚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