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抹藥
宇文錯越靠越近,寧軻把臉別開,后來心里一想,反正已經(jīng)被他看到了,也沒什么好躲的了,就直面他。
看著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個膏盒,寧軻還在飛快地思索他接下來想要干什么,突然感覺臉上一涼,淡淡的薄荷香味彌漫開來,很是好聞。
細(xì)膩的指腹輕輕地磨著自己臉,點(diǎn)點(diǎn)暖意滲進(jìn)。
屋子里,一位素衣女子半倚在床上,氣質(zhì)溫柔,一位白衣男子坐在榻上,輕柔地幫她敷藥。
寧軻這才想到,自己白天挨了應(yīng)堯一巴掌,到現(xiàn)在都沒上藥,原來宇文錯是給自己討了藥來。
不對,他怎么對我這么好!
不過……自己也是為他才挨打的,現(xiàn)在關(guān)心一番也說得過去。
可是……藥給我,自己抹就好了,何必麻煩他……
腦子里一團(tuán)亂,想著想著,寧軻的臉,唰的紅了,而且是比上藥之前更紅了,這抹緋紅一直蔓延到耳邊。
寧軻略感不適地別過臉,拂開宇文錯的手,不自然地說道:“那個……我自己來就好,不麻煩你了……”
宇文錯倒是落落大方,保持著一貫的冷性冷情,一聽到她說不需要自己,便把藥丟下,自己回了屋子的另一邊。
等到宇文錯梳洗完出來,看到寧軻已經(jīng)拉下紗帳睡下了,仔細(xì)閂好門,翻身上床。
寧軻哪里睡得著,臉上的粉紅還未褪去。
之前不想睡,偏偏昏睡過去,現(xiàn)在想睡了,卻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輾轉(zhuǎn)反側(cè)。
這個夜里難眠的人,又豈止她一個……
最終寧軻還是按耐不住性子,只好起身,輕手輕腳地伏到宇文錯床前。
“宇文錯……宇文錯……宇文”
寧軻輕聲地喚著,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聲音軟糯糯的。
其實(shí)根本沒必要喊他,因?yàn)橛钗腻e也沒睡著。
不過,倆人同時失眠的原因可能不太一樣。
“怎么?”
男子的聲音帶著沙啞。
寧軻雙手?jǐn)嚺啂の?,為難地開口道:“宇文錯,你不會把我的事說出去的吧?!?p> 雖然寧軻心里肯定他不會亂嚼舌根,但是,凡事都要問個清楚才放心。
“不會?!?p> 這次他的反應(yīng)倒是快,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真心還是敷衍。
答案隔著紗簾飄出,和寧軻心中所念剛好一致。
本來可以放心地回去睡了,但心里覺得不太合適,悻悻地又伏回到宇文錯床前:“宇文錯,我覺得我一定得為你做些什么,我才能徹底放心?!?p> 寧軻自小就認(rèn)定,別人不會無緣無故幫自己,一定要雙方各有付出,心里才安穩(wěn)。
等了好久都沒人回答她,心想,宇文錯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寧軻剛想靠近他一探究竟,床上的人突然就翻了個身。
“幫我洗衣服?!?p> 冷不丁地一聲。
“好!你以后的衣服我包了!”
寧軻樂呵呵地應(yīng)下,這下總算放心了,隨即起身,還特意幫他把帳子牽好,轉(zhuǎn)身就回床睡覺。
萬物萌動的春夜,總算徹底安靜下來
只是有人,為什么悸動,又為什么徹夜難眠……
正是因?yàn)槌兄Z宇文錯為他洗衣,從此寧軻每日耗在浣衣房的時間比平時多了一倍。
其實(shí)相處久了,才知道宇文錯也不是什么神人,衣食都與常人無異,只是少言少語罷了。
之前還好奇他的衣物為何從來不洗,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每天換下的衣服都扔了,那木箱子里整整齊齊地疊了幾十套素衣。
真是石崇斗奢,揮霍浪費(fèi)……
可能是他的衣物輕巧,即使幾十件放在一起也沒占多少地方。
不過有了寧軻,這下他的衣服就不再扔了,每日換下就丟在籃子里等著寧軻去洗,很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誰讓自己有把柄在別人手上呢?
看著木盆里的皂角和潔凈的泡沫,寧軻反而是越洗心越定。就好像多洗一點(diǎn)衣服,宇文錯就沒理由把自己的秘密說出去。
寧軻捧著一籃子白衣進(jìn)浣衣房,東方朔立馬好奇地湊過來。
因?yàn)閷W(xué)宮內(nèi)只有宇文錯的衣著與別人不同,白色衣物很是顯眼。
“寧兄,你怎么在洗宇文錯的衣服?”問完還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寧軻,“有情況哦?”
還好寧軻秉性不錯,這東方朔每天賤兮兮的模樣,上下亂竄,要不是時常拿些家里送來的好酒好物討好自己,寧軻真想一拳頭給他。
不過玩笑歸玩笑,東方朔的性格可愛率真,有他在,也給寧軻與宇文錯枯燥無味的同宿生活增添了許多樂趣。
見寧軻沒搭理自己,東方朔只好另開話匣,湊得更近了些,低低地說道:
“寧兄,我有一事相求……也是個不情之請……我知道為難你,但是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你知道吧,實(shí)在是……”
“快說!”
寧軻時常在想,這一個大男人,怎么說話這么啰嗦,實(shí)在忍受不了他的磨磨唧唧。
“那幅秋居圖實(shí)在難辦啊?!?p> 被寧軻這么一嚇,立馬就利利索索地說出來了。
只這幾個字,寧軻就知道他所求何事了。
前幾日夫子在課上拿出一幅秋景圖,要求眾學(xué)子課下作詩。
原本這尚在春日,憑空想象秋景的確是為難人吶,加上這南華學(xué)宮之中不缺會吟詩作對的人,東方朔在這方面實(shí)在資質(zhì)平平……
說來奇怪,這富家公子,若是政論平庸倒也正常,不過詩歌賦文都是自小培養(yǎng),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不差。
就說那應(yīng)堯吧,性格暴戾,策論爾爾,但是作文賦詩倒還說得過去,畢竟從小有先生教導(dǎo),即便沒那天分,背也背了許多。
這東方朔除了有錢有勢,其他方面還真不像一個王孫子弟,好歹也是世家長子,怎么感覺不受家里重視,沒什么文學(xué)熏陶。
“寧兄,不是我不愿意作,若舉目遼遠(yuǎn),我自當(dāng)神思方運(yùn),萬涂竟萌,實(shí)在是……”
“行,我?guī)湍阕?!?p> 不就一首詩嗎,有什么難的。
“一壇無愁可解獻(xiàn)上?!?p> 東方朔喜滋滋地奉承道。
殿廷上,老夫子坐在上方,席間安謐。
東方朔捧著手中的文章,很是滿意,想到寧軻果然靠得住,隨手寫寫的詩都這么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