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話的東西就殺了?殺了?
梁帝丟下這句話,御駕就離開了跑馬場。
帝京之變,便由此開始。
只不過此變初時不顯,直至多年之后,翻開大梁王朝這部染血的古卷,才懂得這話里的深意。
圣上已經(jīng)離開,眾人也作鳥獸散了。
寧軻晚間散值后回家,蘇子衿正在庭院里練功。
這小子自從練到天夢殘絕第四層后就毫無長進了。
“柔云劍法講究以柔帶剛,并非一味地追求飄逸輕柔。你練了這么久都無法攻克,是因為你太關注這個“柔”字了,劍法過于柔弱無力?!?p> 寧軻暗暗觀察了很久,此言一出,蘇子衿才察覺到背后有人。
還沒反應過來,半空中素色衣袍飛卷而過,寧軻拔劍指向蘇子衿,虛空蹈步如點飛云,步步逼人,劍仿佛化為可以殺人的柔緞,穿掠在二人之間,輕若鴻羽,猛如罡風,無懈可擊,無法可破。
蘇子衿根本沒有機會出招,只能一步一步接住寧軻狂亂的攻擊,劍戟交接之聲一次次乍起又歇。
尚為來得及反應,那劍已經(jīng)指向蘇子衿的喉處。
寧軻利落地收了劍,蘇子衿此時正氣喘吁吁,贊道:“姐姐,你這還是人嗎?四重功力就這般厲害!”
輕笑了一聲,寧軻一把攬住蘇子衿的肩膀,倆人一同進屋。
“明日你再練功時千萬記住,切忌一味追求優(yōu)柔。
畢竟柔云劍法最重要的還是外柔內剛,只要你能掌握其中剛柔之度,很快就能修到第五重?!睂庉V眉眼溫和,耐心地教導蘇子衿。
“行,反正現(xiàn)在覬帥已經(jīng)回去了,我一個人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只能練練功了?!?p>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慕容覬回去了,你現(xiàn)在就是我的幫手了。
以后行走江湖,沉浮朝堂,偵探解密,陽謀暗殺,你少不了去做。
所以啊,修煉是大事,千萬不能這么松散?!?p> “知道啦,姐姐,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碧K子衿說著沖寧軻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頗有自信。
“你可別這么得意,我眼下就要交給你一樁事情去辦?!?p> 蘇子衿期待地望著寧軻,他雖然很少插手殿內的事情,但并不代表他不敢興趣。
如果能為姐姐、師父、覬帥多分擔一些,他還是非常樂意的。
“那日你在茶莊遇到的黑衣人,去查查底細吧?!睂庉V淡然地說道,完全不覺得這件事是個難事。
蘇子衿先是怔了怔,一瞬間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姐姐:“???憑空怎么查?”
原本還信心滿滿,一聽到姐姐的話,瞬間就泄了氣了,僅僅一面之緣的黑衣人,哪里還能查到對方的蹤跡。
“怎么會憑空,茶莊、徐莊主、太子、林崢、和政公主、駙馬梁時、懷王,甚至是諸位皇子……有太多東西等著你去查了。
子衿,千萬記住,當你直奔著目標去的時候,千萬不要放松那些看似無關的人和事,因為你并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聯(lián)系?!?p> 聽了寧軻的話,蘇子衿愣愣地點點頭,長嘆道:“道阻且長啊~~~~”
“對了,我這兩天要搬出去住了,官舍已經(jīng)分配好了。”
官員在職期間的住房,皆由朝廷備辦,并且都圈定在各自的衙署以內,通稱官舍、內衙或私宅。
凡百官衙署,大都建造在皇城里,官員的住宅則分布在皇城外郭城內的居民區(qū)內。
“啊?那我怎么辦?”
果不其然,覬帥走了,寧軻也不與他同住,蘇子衿頗有些慌張。
“你暫且先在這里住幾日,師父已經(jīng)啟程來京了,宅子也打點好了,到時候你就過去住,”
寧軻給蘇子衿夾了一筷子菜,囑咐道:“還有,這些日子你除了在家練功,有空就去青囊藥坊,也好讓辛大夫教你醫(yī)術。”
宗政易要來京了,蘇子衿再開心不過了,喜滋滋等著師父到來。
深夜,屋中燈火明亮,寧軻把宗政易寄來的信展開又讀了一遍,小心疊起來放好,正想要躺下睡著,就聽見屋外有異常的動靜。
多年漂泊在外、流離遷徙的生活,讓她對外界一絲一毫的動靜都非常敏感和警覺。
心中剎那間閃過一些念頭,難道是師父提前回京了?還是刺客?
淡定而決然地披上外衣,束上腰封,手迅速摸到床邊的明月鉤,別在腰上,整個人打扮利落干脆。
想起自己現(xiàn)在還是女子之容,尚未易容,只好取出早已備好的蓮花面具罩上,遮掩自己本來的容顏。
純白的面具雅致精美,在落眉處鑲上幾片蓮花花瓣。
整個人先是輕步走到門邊,靠在門上,尚未聽到外面的聲響。
寧軻輕輕將門推開一個細小的縫隙,眼睛一瞇,仔細查看,看到庭院中央站立著一個男子,身材偉岸,蕭蕭肅肅。
眼色收斂,稍稍放了心。
一來,此人并不是刺客裝扮,自然不會是來暗殺,二來,此人行為大方,并非鬼鬼祟祟之徒。
寧軻從狹窄的門縫中緩步出去,衣袖一振,直飛而起,破空的身姿直似天仙。
一身白衣穿空而過,恰巧那男子悠然轉身。
五官深邃,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帶著天神般的威儀。
寧軻臉色一變,眉梢跳了跳,一雙眸子驚異地盯著來人,迷蒙流轉,連忙撤了幾步停下。
這個深夜來客是她從未料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