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把書櫥能夠到的地方都擦得干干凈凈,問道:“方師叔,請問同參和本命之間,到底是種什么關(guān)系呢?”
在李真看來,知識都是有價的,修行上的指點尤其昂貴。只不過這個價不一定是錢財罷了。
所以李真雖然在藏經(jīng)室待了很久,但能不麻煩方老太,就盡量不去麻煩方老太。
直到現(xiàn)在自己成為藏經(jīng)閣的童子,和方老太之間甚至有了一點類似師徒的關(guān)系,才敢問這種比較關(guān)鍵的修行問題。今天李真以為自己吸收了丹藥,但秋衍川卻什么都看不出來,反而覺得李真撒謊,把李真罵了一頓。
方老太本來在動筆寫著什么東西,聽李真問這個問題,道:“第五個書櫥,第二架第八本書?!?p> 這些天來,方老太想找書的時候都是讓李真這樣拿的。
所以李真知道,方老太的意思是“那本書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李真按照方老太的指示找了過去,李真來藏經(jīng)室來多了,也大約知道每個書櫥都是什么。
第五個書櫥都是一些“修行雜談隨筆”類型的書,是一些修士寫的心得體會。
不過里面并沒有那種實打?qū)嵉男扌泄Ψǎ驗檫@種功法是宗門統(tǒng)一控制起來傳授的,當然不能隨意在這種煉氣弟子就能進的圖書室里流傳。
李真找到那本書,書名為《本命大觀》,作者是個叫“劉微路”的修士。
在方丈山,目前筑基以上的嫡傳弟子是按照有懋、希、微、衍的輩分來排的,而入門和記名弟子不排輩。像秋衍川就是“衍”字輩,這劉微路應(yīng)該是他的師叔輩。
里面內(nèi)容是關(guān)于本命的討論,記錄了很多種作者見過的本命之物。
本命之物種類龐雜,其中既有天然之物,也有人造之物。有不少人的本命是植物,傳說古時有人的本命是動物,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
看上去很像的東西到底能不能同參,曾經(jīng)是數(shù)千年來困擾很多修士的玄學難題。
有些修士明明本命之物是土塊,但抱著一塊石頭也能同參。有些修士明明本命之物是劍,但找了幾十把劍才找到一把能同參的。
直到后來出了一個修士中的杰出人物,道號景玉子,用分類總括的方式解決了這個難題。
景玉子考察了上千個修士的本命之物,給這些本命之物提煉出一些屬性,最后通過屬性相通來尋找同參之物,百找百靈。
李真看到天黑才看完這一段,這下看明白了,恍然道:“所以說,本命之物長什么樣子不重要,本質(zhì)是否相通才重要?”
方老太道:“就是這個道理了。當然,更好的辦法是看到就試試,反正多試試也不會出岔子,萬一就是這個呢?”
李真連連稱是,開始在屋里尋找嘗試,看看哪本書能成為自己的同參之物。
方老太看到李真這副樣子,搖搖頭嘆了口氣。
宗門會想方設(shè)法為入門弟子免費提供同參之物。就算是很難找的東西,方丈山也能動用人力給找出來。
最極端的例子,就是今年有個異靈根弟子的同參之物是某種名貴飛劍,方丈山竟然直接提供了一把一階上品劍。
很多煉氣修士,特別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就是到煉氣圓滿,身上也沒有一件一階上品的東西。
但因為那個弟子是異靈根,未來幾乎必然成為金丹戰(zhàn)力,屬于重點培養(yǎng)對象,方丈山財大氣粗說給就給。
但對記名弟子,方丈山就沒那么慷慨大方了,一切全憑弟子自己福緣。
記名弟子想要同參之物的話,只能自己到處搜尋,就算是托朋友熟人,也趕不上宗門力量之萬一。
方丈山對不同等級弟子差異極大,同參之物的分配只是其中之一。記名弟子眼中事關(guān)生死的難事,在入門弟子眼中卻是天經(jīng)地義的門派福利。
至于其他方面的差異就更多了,這就是修真界靈根優(yōu)先的規(guī)則。
嘗試一通后,李真沒有一開始那樣的熱忱,漸漸放慢了動作。
方老太知道,這是因為李真發(fā)現(xiàn)哪本都不行,所以就氣餒了,笑道:“我也看過了,你那本命之物是一本無名古書。咱們藏經(jīng)室這些,都是近年來的新書,你聞聞?wù)f不定還有油墨未干的氣味兒。等以后有機會,你去找一找那些古舊之書,應(yīng)該就能找到了?!?p> 雖然這么說著,但方老太知道,記名弟子很難有那個“以后的機會”,一生未找到同參之物,最后以煉氣底層修為抱憾而終的大有人在。
方老太卻不知道,李真這副樣子并不是因為找不到。
正相反,李真發(fā)現(xiàn):這里所有的書不論哪本,都能給自己帶來一點契合的感覺。但沒有哪本明顯突出。
換言之,李真根本不需要特地尋找什么書當同參之物。他只要和往常一樣,每天在這里讀書就行了。
李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才會導(dǎo)致修習過程中的體悟奇特,和身邊這些四靈根的同年完全不同。
偶爾李真會懷疑,難道我其實是個修真天才,被他們給鑒定錯了?
但每當產(chǎn)生這種想法,李真就會嘲笑自己白日做夢。父母雙全之人,怎么能癡心妄想自己是主角呢?
或許自己只是因為穿越等原因,致使身體和靈魂錯配,才會出現(xiàn)種種怪象。
這樣一來,就涉及到了李真最大也是唯一的秘密:他是一個魂穿者。
由于對修真世界仍然陌生,李真不確定高階修士能否看穿自己是穿越者,也不確定這個世界會如何看待穿越者。
李真現(xiàn)在只見過筑基修士,不知道更高階的修士有何等能力。在最壞的打算里,李真甚至認為高階修士能一眼看出這個靈魂來自異世界。
特別是在書中看到過“此界”這種說法,讓李真極度懷疑,修真者其實知道異世界的存在。
而且根據(jù)李真的已有知識,這種魂穿很可能會被高階修士認為是一種“奪舍”行為。
李真專門查過書,道門把奪舍視為罪大惡極之事,所有的奪舍者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都會處以極刑。
有個名叫“胎光宗”的宗門,就是因為研習三魂七魄之術(shù),行奪舍之事,全員上下被列入邪修名單,整個道門對其進行懸賞追殺。
李真可不敢賭這種事情,所以也不敢跟人討論自己的異常。
能進方丈山,過上這種跟前世上學一樣的輕松日子,最大的煩惱也只是感到無聊,李真自己也沒注意到,心中“知足”的情緒逐漸壓倒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