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佐之只覺一頭霧水,不知道兩個筑基修真者幫不上的事情,介士怎么會覺得自己這個法教弟子反而能幫上忙。
介士一副急迫樣子,連珠炮般問道:“你會多少種法術(shù)?懂不懂噴化假形?跟修真者斗過法嗎?”
常佐之被問得腦袋發(fā)懵,好不容易才讓介士冷靜下來,一樣一樣慢慢說,才慢慢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之前聽崔憲說水猿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帶著小妖,小妖還會傷人。那時常佐之就感到奇怪,不知道水猿哪來的子嗣嘍啰。
這會經(jīng)過介士的介紹,常佐之才恍然大悟:那水猿有一樣神通,能把自己的毫毛變成自己的模樣!
介士的修為是經(jīng)過紫煙真人親自指點的,和一般的四階妖王相比根基更為穩(wěn)固,本來水猿也奈何不得她。
但這水猿有這般神通,戰(zhàn)斗時就好像有眾多幫手,介士再對陣時就吃了些小虧,落在下風(fēng)。
介士并非不知變通,和水猿斗法沒幾天就看出了問題,這是一種相當(dāng)高明的障眼法。
任何障眼法一旦被看出就有破解之法,而世間最擅長障眼法的莫過于法教弟子。
但他們大多平時處于半地下狀態(tài),就算是三山五岳想找個高明的法教中人,也只有伍興之等少數(shù)幾個選擇。
更何況介士不過是個妖族,還被水猿纏住走脫不得,上哪去找法教的幫手?
問清了常佐之的能力,介士只覺是上天保佑:常佐之是于為之的弟子,雖然年紀輕,但在法術(shù)方面修為卻不弱。
只要他能識破水猿的毫毛障眼法,自己再想辦法保護住他,水猿最拿手的本事被限制,剩下的就不足為懼了。
常佐之弄明白怎么回事,猶疑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然后馬上就開始從口袋里掏東西,準備迎戰(zhàn)水猿。
常佐之當(dāng)然知道,這件事非常危險。水猿和介士都是四階妖王,放在道門都能當(dāng)三山五岳的長老了。
常佐之不過一介凡人,只要稍有疏忽,就可能會在兩名大妖的沖突之中送命。自己只是路過,和他們非親非故,犯不上冒這個險。
但常佐之也知道,這件事自己推拒不得。雖然介士看上去是個很容易相處的年長女子,多年來也都以和善待人著稱,但她畢竟是妖族。
妖族有妖族的行事辦法,如果常佐之拒絕,那介士必然會用上強迫手段。
一邊是很危險,另一邊則是必死無疑,常佐之在一瞬間就作出了選擇。主動合作,興許還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雖然師父已經(jīng)歿了好幾年,但對常佐之來說,師父的叮囑好像就在耳邊一樣。
一邊準備東西,師父那張胖乎乎、帶著笑容的臉就仿佛浮現(xiàn)在眼前,還在教導(dǎo)著自己:
“佐子啊……咱們不是修真者,只不過是跑江湖變戲法的罷了。修真者舉手投足之間,有萬斤力氣。修真者一飛劍下去,就是座山也能削掉尖兒??稍蹅兡?,只不過是凡人,凡人能搬動幾百斤的東西就算是壯漢了。如果有一天,你要和修真者斗法,該怎么辦呢?”
那時還是個小孩的常佐之不假思索說出了自己的答案:“跑!我打不過他們!”
師父拈須一笑,滿意地點點頭:“好,這是個好辦法!但有時候,你不得不和他們打,怎么辦?”
小佐之不解地問:“為什么?腿在我身上,我想跑就跑啊,怎么會不得不打呢?”
想到自己小時候的回應(yīng),常佐之咧起了嘴?,F(xiàn)在,他真的遇到不得不打的情況了,而且跑不掉。
師父當(dāng)時是怎么教的來著?常佐之問了自己一句。
他當(dāng)然不會忘記,正相反,師父當(dāng)時說的每句話他都記在心里。
于為之當(dāng)時只是用手指點了點小佐之的額頭:“你要動腦子,想辦法騙他們?!?p> 除了腳底抹油,就是坑蒙拐騙,這樣的行事方式顯然很對小佐之的胃口,于是小佐之眼前一亮:“怎么騙?”
師父笑容中透著狡黠:“沒錯,我們是變戲法的。要是被戳穿了,戲法就是哄人小技一錢不值。但只要別人戳不穿,那戲法就是真的法術(shù)。你師父我一來不會煉丹,二來不會飛劍,陽壽不過幾十年。但就算是修真者,也不敢說和我斗法。我靠的是什么?就是騙。等你以后,就會明白其中奧妙的……”
常佐之想著師父說的話,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在金子鎮(zhèn)的時候,面對孫安康那樣剛?cè)腴T的修真者,常佐之沒出多少力就將對手生擒活捉。
其中關(guān)鍵,就在于常佐之偷換了孫安康的幡,又用瓜當(dāng)了自己的替身。孫安康未能識破,心理上先敗三分,最后落入常佐之布置的陷阱。
任何戲法都需要提前準備,無法憑空釋放。常佐之收拾了東西,問道:“不知介士要在何處應(yīng)敵?小人好做準備。”
介士卻問道:“不知道你要怎么準備?我也好挑地方?!?p> 常佐之道:“空中有空中的準備法,地面上有地面上的準備法,水里有水里的準備法。不過小人建議在地面上。因為小人不過是凡人而已,不會御劍飛天,入水也費些勁?!?p> 介士想了想,道:“那就在地面上。那水猿脾氣急受不得激,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讓他入彀。你拿上這個,保護好自己?!闭f著,將一片荷葉遞了過來。
荷葉本來在荻花湖到處都是,這里夏季有大片荷花,很多沿湖居民種藕為業(yè)。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季,荷葉都已枯黃,介士手里的荷葉也是這個顏色。但一般的荷葉直徑不過尺把,這片荷葉卻足有三四尺,足有芭蕉葉那么大!
常佐之心中納罕,將荷葉拿在手里,心知自己這樣瘦小的人,就是整個人縮起來藏身在后面都沒問題。
介士道:“這是我隨身法寶,到時候你躲荷葉后面,斗法余波就不會傷到你。我會盡力拖住它,你只管看它的分身。它一般會化出十幾個分身來,只要你能把分身減少到五個以下,今天它就走不掉了。”
常佐之問清在哪戰(zhàn)斗,便將一大瓶粉末狀的東西揚撒在這一片,然后又問了一些細節(jié)。
不覺時至正午,只聽得半空里響起風(fēng)聲,天上云霧變色。介士讓常佐之準備戰(zhàn)斗,自己一縱身上去了。
常佐之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迎接自己生平最險惡的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