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等待
也不知道騎了多久，周絮的雙腿已經(jīng)麻木了。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見縣里的點點燈火。
快了，終于快到了。
二人選了條偏僻的路進入縣里，因為城中的大門早已經(jīng)關(guān)了，這個時候想入城只好另辟蹊徑。
好在那人帶著周絮左拐右拐，從一片田地里饒了進去，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是不是會踩壞莊稼了，二人二馬飛快的向城中奔去。
周絮隨手順著馬蹄子的印記撒下了幾個碎銀子，也不知道田地主人能不能看到，一點心意吧。
城中一片安靜，此時已經(jīng)是丑末了，尋常人家早就睡得熟了，街上更是看不到人影，周絮心里有些焦急。
越來越臨近碼頭了，周絮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兒。她怕，怕入目的景象是自己最不愿見到的，怕看到汪謙躺在地上……
可是，此時即便再大的恐懼，周絮也要戰(zhàn)勝，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訴自己，自己的夫君在這里，自己理應(yīng)與他在一起。
二人到了碼頭，遍地血跡，滿地狼藉，能看的出打斗的痕跡，可是奇怪的是，卻空無一人。
二人對視一眼，甚是不解。
此時周絮腦子里已經(jīng)冒出了最壞的想法，會不會是大當(dāng)家的帶的人手不多，寡不敵眾，死的死，傷的傷。周絮抬眼望了望平靜的河面。
一片平靜，毫無波瀾，看不到邊際與輪廓，如果是陳尸河底，豈不是夜晚斗毆結(jié)束的最好方式。
因為，永遠(yuǎn)不用擔(dān)心敵人會醒來。
周絮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壞了，身體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向下倒去，那人趕忙扶住周絮，“嫂子別急，咱們尋個地方住下吧，明天天亮了再去打探消息。”
周絮根本不知道身邊的人再說什么，只是覺得悲傷和絕望。
不，她不相信，以汪謙的本事，怎會就這樣被打敗呢？活要見人，死……周絮不想再想下去了，絕望的閉上了眼。
天很快就亮了，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如常。
沒有人在意到客棧樓上臨窗的女子目光呆滯，面無表情，仿佛冰窖里的蓮花，一塵不染，卻讓人無法靠近。
門被扣響?！霸摮燥埩?，嫂子?！?p> 室內(nèi)無人應(yīng)聲，門外的人稍微停頓了一下，沒有進來?！拔胰グ殉允扯藖矸旁陂T口，好歹吃一口，咱們才能去尋人?！?p> 尋人嗎？周絮漸漸緩過神來，對，要去尋人，汪謙一定不會死的。
周絮踉蹌的起身，推開門，那人還沒有走遠(yuǎn)，驚奇的回頭，正看到周絮莽撞的出來。
“嫂子，別急，咱們先吃點東西，再出去打探一下?！?p> “現(xiàn)下實在沒有胃口，你先吃吧。沒有夫君的消息，我實在是無心其他?！?p> “謝謝你。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周絮突然想起，這一路自己都在想著如何給汪謙幫忙，卻忘了眼前的人，實在是失禮。
“我叫孫旺?！?p> “旺兄弟，實在是對不住，同行許久，蒙你照顧，竟不知名諱，是我失禮了?！?p> “嫂子莫要見外，如今還是打聽消息重要?！?p> “是?！?p> 二人昨夜沒有回之前在泊嵩縣住的宅子，現(xiàn)在還不清楚昨天夜里到底是什么情況，貿(mào)然回去實在不妥，這才找了客棧臨時住下。
昨夜大當(dāng)家的帶著兄弟們應(yīng)該是傾巢出動，也說不定會在宅子里留下機關(guān)，所以此時不能回宅子。
二人商量一番，周絮是女人家，獨自在外打聽消息過于顯眼，容易暴露身份，決定一同行動。
周絮覺得，碼頭上昨晚出了那么大的動靜，今天肯定會有不少人議論，所以二人先行去了人多熱鬧的扶白樓。之所以選擇這里，也是因為這里是永壽幫的據(jù)點。
周絮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畢竟之前與汪謙來過這里，這次明目張膽實在是以身犯險，萬一被認(rèn)出來，必是騎虎難下，還有可能拖累汪謙。
二人喬裝打扮了一番，進入了扶白樓。
小二熱情招呼，“二位公子里邊請！”
點了幾個小菜后，便留心起周圍客人的談話來。在酒樓這種地方，聽得最多的就是吹牛和議論時事了，每天縣上有什么新聞，在這里肯定是能聽到個八九不離十。
二人靜靜地吃著飯，不發(fā)一言。周圍客人的議論聲嘈雜入耳，聽起來頗有些費力。
“聽說昨晚上碼頭上出事了？”
“哎，我也聽說了，好像打的挺慘的?！?p> 周絮夾著菜的筷子停頓了一下，緩緩的將菜放進口中，給孫旺使了個眼色，留心起來。
只聽見旁邊那人接著說，“是啊，今兒早上我去碼頭上接貨，看見有人正沖洗甲板上的血呢，流出來的水都是紅的，哎，可嚇人了?！?p> “可有尸體？”
“尸體倒是沒看見，許是早就拉走了吧?！?p> 周絮心一驚。直接放下筷子聽著鄰桌談?wù)摗６似鸩璞p抿一口，以壓制內(nèi)心的慌亂。
“那官府的存尸房怕是放不下了吧，嘖嘖嘖，你們說說，有話好好說不行嗎？怎么就非得打架呢?！?p> 官府？這里有官府什么事？周絮與孫旺交換著眼神。
“聽說幸虧昨個晚上官兵到的及時，那會兒都大半夜了，要是就讓他們這么打下去，沒人知道，指不定得死多少人吶?！?p> 同桌的人一片唏噓，隨后很快的轉(zhuǎn)移到其他話題上，周絮無心再聽。
“小二，結(jié)賬！”
二人出了扶白樓，開始琢磨剛剛那些人的話。
“幸好有官府出面，或許還有機會?！敝苄鯇χ鴮O旺說，孫旺沉默不語。
“你怎么了？”周絮不解。
“啊，沒怎么，只是想到了些以前的事?！?p> “你以前也被抓進去過？”
“那倒沒有。沒事，嫂子，你接著說?！?p> “既然知道昨晚官府參與了，那咱們就有方向了。走吧，去聽聽會審?！?p> 到了衙門口，看見了張貼的會審告示，由于事情發(fā)生在昨天夜里，會審在今日下午才舉行。
這里的官府審案一般都是公開審理，為了讓百姓信服衙門的審理結(jié)果，大家想聽的都能在門口聽，只要不擾亂審案秩序就行了。
二人找了個路邊茶攤兒，要了壺茶。對于其他人來說，是想湊個熱鬧，看看官府如何斷案。
可是對于周絮和孫旺來說，他們在等待著宣判，宣判哪些兄弟還活著，哪些……已經(jīng)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