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陰轉(zhuǎn)瞬即逝,泰山之上、銀蛇山莊之中,黃明浩正與謝藏鋒比試武功,四桿渾身花白的短槍相交泛起道道銀光,每個動作都張弛有度、恰到好處,兩人過了約莫百招才肯停手。
謝藏鋒收起長槍后看向黃明浩,滿臉欣慰地說到:“明浩,如今你的槍法熟絡,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傳授給你的了。你只需切記不要荒廢了功夫,每日勤加練習,假以時日必然不在我之下?!?p> 黃明浩拜謝謝藏鋒后說到:“謝大哥,那我就提前下山去解決一些陳年舊事,隨后再與大哥一同商議如何對付刺殺令?!?p> “好,我莊中也還有些事務需要處理。半個月后我便會前往苗家村與你匯合。明浩,報仇之后你有何打算?”謝藏鋒突然轉(zhuǎn)移話題,問起了黃明浩對未來的打算。
黃明浩低下頭去沉思片刻回到:“走一步看一步吧?!?p> “你也不用焦急,江湖之大必能有你容身之所。若是實在無處可去,我這銀蛇山莊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謝大哥的美意黃明浩心領(lǐng)了,不論是何打算都要等報仇之后再說,我就先行告辭了?!闭f完黃明浩走出莊門與謝藏鋒作別向山下趕去。
三年來,黃明浩始終沒有忘記柳執(zhí)戀對自己的污蔑,他想回到苗家村去問個明白,問問她為何污蔑自己。
半天的功夫,黃明浩便策馬趕到苗家村村口,一邊牽著馬緩緩走向苗家村一邊在心中默默梳理自己要問的問題,嘴里默默念叨:“你為什么誣陷我?你從始至終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如果我能拿出近萬兩白銀你愿意與我一同離開青州地界,去南方找個繁華的城鎮(zhèn)廝守終身么?哎,這第三個問題是什么東西,去掉去掉。”
再次進入苗家村,村民們對黃明浩的態(tài)度不知為何出現(xiàn)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轉(zhuǎn),紛紛圍上前去對他噓寒問暖,搞得黃明浩一頭霧水。
“明浩呀,你可算回來了,這幾年去哪里了?!?p> “哎呀,明浩,這些年漂泊在外辛苦了,請你到我家里坐坐,我做幾道菜為你接風洗塵?!?p> “明浩呀,求你出手救救執(zhí)戀吧!”突然一個老嫗帶著哭腔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寒酸,紛紛散開讓老嫗走到了黃明浩面前跪了下去。
黃明浩見來人正是柳執(zhí)戀的母親,慌忙疾步上前將她扶起:“伯母,明浩當年承蒙您和伯父的接濟才能活到今天,大恩大德銘記于心不敢忘卻,您今日這般對待明浩實在是令我折壽啊?!?p> 柳母緩緩站起身來哭道:“明浩呀,你不在這三年,華清風先是強娶了執(zhí)戀,又在大婚當天命人活活打死了去搶婚的阿牛,我們沒什么本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在華府受盡欺辱,執(zhí)戀他爹也抑郁而死啦!”
黃明浩沒想到自己不再這三年苗家村與華府之間出了這么多事,只得先將對柳執(zhí)戀滿腹的質(zhì)問甩在腦后:“伯母放心,明浩一定竭盡全力幫您救出女兒?!?p> 柳母一邊拉著黃明浩向家中走去一邊說到:“剛巧前幾日有一位武林俠士途徑苗家村,聽了華府的事情后有心相助,我便留他在家中住了幾日。這幾日那位俠士正在尋思計策,有你在正好二人聯(lián)手幫我救出執(zhí)戀呀?!?p> 走到家門口,柳母便叩門向屋內(nèi)喊到:“俠士,麻煩您出來見一個人,對付華府他定能助您一臂之力?!?p> 屋門應聲打開,迎面走出一位年過半百的前輩,雖已年近花甲但是依然身軀挺直、雙目如炬,微皺的眉頭透露出幾分嚴肅的氣質(zhì),六尺上下的身高搭配頷下一縷花白堅韌的短髯令黃明浩僅是上下打量一番便感受到一股傲氣從對方身體里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出來。
黃明浩見是武林前輩,自然不敢怠慢了禮數(shù),俯下身去雙手作揖行禮:“前輩,晚輩名喚......”
還沒等黃明浩說出自己的姓名,眼前這位前輩倒先開了口:“小子,我的名號想必你早就聽說過,二十五年前在華山舉辦的武道大會中靠六十四路譚腿技驚四座,摘得拳腳功夫桂冠的高手正是老夫。”
一席話說得黃明浩云里霧里,不知如何是好:“由此說來前輩的拳腳功夫在江湖之中難逢敵手,晚輩十分佩服,還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僅練些三流功夫就敢行走江湖,還見識短淺,”見黃明浩沒聽聞過自己的姓名,面前的前輩明顯不悅“連我六十四路譚腿倚霞東的名號都未曾聽聞還敢自稱為武林晚輩,也不嫌丟人!”
面對眼前自大成狂的倚霞東,黃明浩雖然心中惱怒卻始終不忘正事,問到:“未曾聽聞前輩大名實在是晚輩的疏漏,還望前輩海涵。不知對付華府,前輩有何良策?”
倚霞東輕捋頷下短髯答到:“這華府在青州地界確實有些威名,我也略有耳聞,不過也僅在青州有些名聲,比不得我當年名震江湖。憑我這六十四路譚腿直接沖入華府救人即可。”
黃明浩一聽這可笑的計劃心中頓時燒起一股無名怒火:“倚前輩,華府之內(nèi)高手眾多,又與益都知縣有剪不斷的利益關(guān)系,僅憑你我二人強攻與送死無異!”
“誰說要帶你了?你這三流的功夫不值一提,去了也只是給我添亂罷了。”倚霞東顯然對黃明浩未曾聽聞自己名號一事耿耿于懷,說出的話語毫不留情。
黃明浩也終于忍不住怒火,開始出言譏諷對方:“晚輩今時年方二十一,前輩二十五年前名震江湖時晚輩還未出生,家父黃冒一手快劍和家母顏息寧的細劍也曾在江湖之中赫赫有名,他們卻從未在晚輩耳邊提起過前輩的名號。十三歲仗劍行走江湖拜訪過青州地區(qū)武林各大劍派學習劍道,八年之間也未曾聽聞前輩名號。由此可見自華山武道大會嶄露頭角后,前輩這二十五年間還真是碌碌無為呀?!?p> 倚霞東聽到黃冒、顏息寧的名字之后一縷驚異的神色不自覺地從臉上劃過,隨后火冒三丈抬手指著黃明浩鼻子便罵:“臭小子,那是你自己見識短淺,老子當年六十四路譚腿誰是對手?老子建立江湖秩序的時候......”
倚霞東似乎意識到自己一時之間說錯了話,趕忙抬手封住了自己嘴巴,黃明浩也雙眼閃過一絲詭異的光亮:“江湖秩序?”
“你是不是想讓老子用六十四路譚腿教育教育你?”倚霞東的話將黃明浩的思緒又拉了回來,暫時不再思考“江湖秩序”這四個字背后的含義。
黃明浩起手向倚霞東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譚腿無非直踢、橫踢、側(cè)踢、臨空四種踢法,晚輩曾有幸見識過少林的的十二路譚腿,著實剛勁有力,招式之間銜接變化不斷、妙不可言。倒是還未嘗見過前輩所謂的六十四路譚腿有何精妙之處。”
倚霞東見黃明浩有心挑釁自己也不再答話,就地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照著對方膝蓋就是一記橫踢。黃明浩見對手來勢兇猛,情知此時不宜硬碰,只是雙腳點地向后發(fā)力連連后退。倚霞東的腿法凌厲霸道又遵守“腿不過膝”的傳統(tǒng)武道,雙腿踢出的速度、次序錯落有致,在保持攻勢的同時防守也是滴水不漏,令黃明浩一時間難以覓得破敵良機,只得先行盡力躲閃。
在僵持了約莫十幾招后,倚霞東使出自己六十四路譚腿中的“蛟龍出海”,左腿虛晃做出一個起勢,見黃明浩抬起右腿去擋,心中暗喜道:這年輕人功夫確實不弱,可惜三流終歸是三流,這就中計了。想罷,落下虛晃的左腳抬起右腳一招直踢直取黃明浩右膝。
黃明浩見自己中計,慌亂中強行扭過右腳腳腕一腳將倚霞東的直踢踩了下去,借著力道縱身一躍將身軀于半空之中橫了過來,縮回的右腳順勢再次發(fā)力側(cè)勾。倚霞東哪里見過這樣的踢法?躲閃不及被一腳踢中鼻梁后退數(shù)步,霎時間一股熱血從鼻腔內(nèi)噴涌而出。
倚霞東趕忙抬手捂住鼻子盡力制止鼻血流出心中暗道:腿不過膝、力從地起,剛才這小子臨空出腿早已忽視了這兩項基本要義,若非我一時大意他必定不是我的對手,現(xiàn)在武林中這幫晚輩連最基本的武術(shù)要領(lǐng)都沒掌握熟絡,真是可悲!
此時黃明浩早已在空中發(fā)力直起身來輕盈落地,雙手抱拳行禮:“前輩這六十四路譚腿確實厲害,可惜謹遵腿不過膝、力從地起的原則實在過于死板。這兩條綱領(lǐng)雖然保證了一招一式攻守兼?zhèn)?,但是犧牲了拳腳所能覆蓋的攻擊范圍,因此前輩才會輸給在下這一招臨空側(cè)勾?!?p> 倚霞東見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小生竟敢公然質(zhì)疑自己四十多年來始終恪守的武學綱領(lǐng),頓時勃然大怒:“剛才只是我一時大意,你小子年紀輕輕就敢如此蔑視武學綱領(lǐng),真是不學無術(shù),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訓教訓你!”說完倚霞東雙腿向下半蹲扎起了馬步,欲要靠手上功夫戰(zhàn)勝黃明浩。
黃明浩見倚霞東并未服輸反而扎下馬步還要再戰(zhàn),也左腿向后半曲右腿向前點地擺出虛步來緩緩向前。
待兩人距離差不多時,黃明浩迅速踢出右腿試探對方,被倚霞東抬起手肘擋住后便再次向前邁步率先展開攻勢一通長拳如雨點般向倚霞東打去。倚霞東基本功十分扎實,在黃明浩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之下安然自若地抬起手肘抵擋,時不時還能利用短拳出擊阻擾對方攻勢,下半身的馬步更是穩(wěn)如泰山,任憑黃明浩如何向前緊逼都無法撼動他的底盤分毫。
雙方交手足足十余回合,黃明浩對倚霞東的馬步久攻不下反被對方趁機一個短拳擊中胸口向后退去,幸好自己的長拳對倚霞東的壓制兇猛導致對方短拳來不及發(fā)力,因此挨這一下并無大礙。
倚霞東見黃明浩在自己的馬步面前吃了虧,頓時得意忘形:“拳不過肘,你這年輕人用的是什么三流拳法也配和我對敵?”
黃明浩實在不想再與眼前這位死守武學宗旨、固步自封還自大成狂的武林前輩計較,一心只想快些將其擊潰,于是縱起輕功向倚霞東身后繞去。倚霞東的馬步早已扎實,等他慌忙撤下馬步起身時黃明浩早已憑借迅雷般的速度繞到了對方身后攔腰將其抱住。
“前輩,這樣三流的功夫也敢號稱威震江湖?”在黃明浩的嘲諷聲中倚霞東被攔腰抱起一個背翻腦袋重重地砸在地上,腰間也傳來一陣“咔嚓”聲,若不是自己內(nèi)力深厚及時運氣護住了上半身的筋骨脈絡,只這一摔恐怕就需在床上療養(yǎng)半年之久。
黃明浩起身俯視著躺在地上不斷打滾、竭盡全力嘗試起身的倚霞東一臉冷笑,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倚霞東才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前輩武功確實扎實,可惜遵守的武學宗旨綱要全都太過陳舊,這樣的拳腳路數(shù)放到當今武林早已腐朽,就連三流也算不上。我勸您還是快些離開苗家村,帶著您在華山武道大會上的卓越戰(zhàn)績和早已過時的武功招式向一些見識短淺、阿諛奉承之輩炫耀吧。華府一事您若一同前去只能給我徒增累贅!”
倚霞東此時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這名晚輩的對手,雖想再狡辯幾句卻也無從下嘴,只好一把推開想要上前攙扶自己的柳母,捂著自己受傷的腰部一瘸一拐地向苗家村村口走去。黃明浩看著倚霞東遠去的背影緊皺眉頭,眼球不斷在眼睛里打轉(zhuǎn)嘴中念念有詞:“江湖秩序,建立江湖秩序,武林之中能與江湖秩序這四個字扯上關(guān)系的組織恐怕只有刺殺令了,難道他與刺殺令有關(guān)?”
思索間黃明浩突然意識到方才自己被倚霞東狂傲的語氣氣得昏了頭腦,不經(jīng)意間透露了自己是黃冒與顏息寧的兒子心中暗道一身不妙,慌忙詢問柳母:“伯母,他在你家里住多久了?”
柳母抬起頭來默默計算片刻后答到:“足有六天了?!?p> 黃明浩眉頭緊皺緊張地問詢:“六天時間只想到正面強攻華府救人,這正常么?”
柳母抬手指向倚霞東離去的方向一臉迷惑:“可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白吃白喝我家東西的人呀。六天前他進苗家村說自己是云游四方的武林高手,路過此地想討口水喝。我一聽是武林高手就把執(zhí)戀的事兒告訴了他求他幫忙,他說懲惡揚善是武林高手的本分,只需在我家小住幾日想到辦法便去救我女兒?!?p> 黃明浩右手握拳砸向左掌,“啪”的一聲嚇得柳母打了個激靈:“他來苗家村肯定另有目的!我太大意了。伯母,我若還住在苗家村恐會遭人暗算,只得就此作別另尋他處落腳了。華府內(nèi)不知有多少高手,如何救出柳執(zhí)戀還需從長計議,您只管放心,我一定盡力幫她脫困?!毖援叄坏攘富卦掽S明浩便匆忙上馬離開了苗家村,如果推測得不錯的話,倚霞東必定與刺殺令之間存在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倚霞東到苗家村討水、懲惡揚善是假,打探自己虛實是真。
好在自己隱匿在深山之中的住所依然健在,蓑衣與高高摞起的十八頂斗笠只是落上了些許灰塵,鑿開墻壁里面整整齊齊地堆積著九千兩白銀,黃明浩卸下長劍雙槍把自己重重地扔到床上長舒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安心地休息一會兒了。
黃明浩并沒有忘卻自己對柳母的承諾,當晚便身著夜行衣前往華府打算先行了解華府內(nèi)部地形再規(guī)劃計策。
與潘明不同,黃明浩雖然也是來到華府后院位置施展“梯云縱”,但他只是跳上房檐觀察并未貿(mào)然進入華府,只是沿著華府的屋檐一邊藏匿身形一邊行走,俯瞰華府錯落有致的各處房屋,根據(jù)它們的位置、大小來判斷各間房屋的功用。
巡視一圈過后黃明浩注意到后院應當做為柴房的房間亮著一盞油燈,這很不尋常:一來如今正值夏日并且時辰已到戌時,各家早已用過晚餐不必再入柴房取柴;二來柴房中都是晾干的樹枝木條,在其中點燃油燈無疑是件極易引發(fā)火患的事情。
黃明浩看著自己推測中的柴房心中暗道:柳執(zhí)戀雖然嫁給華清風為妾,想來也是被逼無奈,這三年來只是做為華清風發(fā)泄的工具罷了,在華府內(nèi)的地位恐怕還不如伙計丫鬟,想必被迫住在這柴房之中了,柳執(zhí)戀啊柳執(zhí)戀,三年來真是苦了你了。想到這里一股熱淚不自覺地從黃明浩眼角滾落。
既然已經(jīng)摸清華府內(nèi)部房間分布并且大致猜出了柳執(zhí)戀所在的位置,今夜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黃明浩擦干眼角淚水轉(zhuǎn)身躍下華府高墻將身形隱沒在黑夜之中向城外趕去,一邊飛奔一邊思索自己該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從華清風手中救出柳執(zhí)戀。
正尋思間黃明浩忽見一縷微光從自己身后飛過,側(cè)耳聽去似有利劍在風中穿梭的聲音向自己襲來,當即在慌亂中扭過身去果然看見一身穿紅衣的劍客正將手中長劍刺向自己。黃明浩趕忙側(cè)身躲過劍鋒,隨后抽出手中長劍橫在身前,擋住了對方刺擊失利后追襲而來的橫斬。
紅衣劍客的長劍與黃明浩的相撞后仿佛黏在對方劍身上一樣,任憑黃明浩如何移動劍身都無法與對方拉開距離發(fā)揮自己快劍的優(yōu)勢,雙方手中長劍在黑夜中互相纏繞試探,都在尋找一招刺擊制敵的良機。
在月光的照耀下,劍刃發(fā)出的微光照在了紅衣劍客的臉上,黃明浩終于看清了對方的面容:皮膚潔白如玉,削瘦的面頰上寫滿了冷漠、孤芳,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高挺的鼻梁搭配著櫻桃小口給孤高的面容上添加了幾分嬌艷,右側(cè)一縷劉海自然下垂,一雙向四周散發(fā)著熾熱光芒的明眸與冰冷的面孔形成強烈對比。
黃明浩從未見過如此富有魅力的面容,一時間看得出了神被對方抓住機會一劍刺入左胸,好在憑著過人的反應速度黃明浩回轉(zhuǎn)劍身推開了對方還欲繼續(xù)深入的劍刃,否則這一擊必定穿心而過取走他的性命。
僥幸擋住致命一擊的黃明浩后退數(shù)步半蹲下去,右手棄劍捂住血流不止的左胸。紅衣劍客仗劍緩緩向前逼近,趁著她舉劍劈斬之際黃明浩突然從背后取出雙槍,左臂忍住傷痛強行舉槍擋住對方劈砍下來的劍刃右臂順勢提槍橫掃。紅衣劍客沒想到黃明浩還有這一招一時難以躲避,好在黃明浩并無心取她性命,只是將槍刃掃過對方左胸同樣留下了一道傷口旋即轉(zhuǎn)身向城門外逃去。
等紅衣劍客捂住左胸傷口緩過神來,周圍只剩黃明浩扔在地上的長劍,哪里還能再看到黃明浩的蹤影?
回到自己的深山宅院之中,黃明浩一邊取出針線縫合傷口一邊回憶剛才與紅衣劍客交手的情形,心中十分迷惑口中不覺喃喃自語:“刺擊得手后直接跟上隨便一招就能要了我的性命,為何偏要緩步向前試探給足我反敗為勝的時間?如此精湛的劍術(shù)不應當犯這樣的錯誤。也罷,我也同樣手下留情了,由此一來也就互不相欠了。”
紅衣劍客拾起黃明浩丟在地上的長劍捂著左胸傷口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華府,一入正門來不及喊人前來幫自己療傷,徑直向華清風的寢室跑去。
此時華清風正寬衣解帶欲要與柳執(zhí)戀同塌而眠,忽然聽見屋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知道是手下門客有要事稟報慌忙穿戴好衣襟打開房門。
剛一開門華清風便迎面撞見左胸血流不止的火龍,慌忙喊府中懂醫(yī)術(shù)的門客過來給她療傷:“莫毅,快來為火龍療傷!你先進屋坐下再跟我說是怎么回事,你的傷勢要緊。”華清風上前攙扶著火龍一瘸一拐地走進屋內(nèi),候在床上的柳執(zhí)戀見到火龍受傷,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擔憂。
火龍一邊讓莫毅為自己縫合傷口一邊向華清風匯報:“老爺,約莫半個時辰前有一身穿夜行衣的劍客在咱們房檐之上行走,等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剛好離開,因此來不及向您稟報便獨自追了出去?!?p> 這點兒事情對于混跡江湖數(shù)十年的華清風來講早已見怪不怪:“你追上之后結(jié)果如何?”
“對方劍術(shù)高超,和我不相上下。比拼劍術(shù)時被我找到機會刺傷,可我正想上前補刀時被他突然從背后抽出兩桿銀槍所傷。這是他受傷后丟在地上的長劍,只是一把尋常的兵器。”
江湖上用雙槍的人并不稀缺,用劍的人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可是手持長劍背上背兩桿短槍的人卻為數(shù)不多,華清風對此人印象頗為深刻:“難道是那個幫咱們擊殺尹天正的家伙?”
此時莫毅已為火龍縫合好了傷口,火龍道過謝后起身,邊活動左臂邊說到:“我記得您說那名劍客行事果決,處處小心謹慎,可是我跟他比拼劍法時并不覺得他有何小心謹慎、凌厲果斷之處,正因他在交戰(zhàn)時突然猶豫我才抓住機會刺傷了他?!?p> “依著那小子的性格,劍法不應會出現(xiàn)猶豫之處,可是會用劍還背著雙槍的人,”華清風低下頭去努力思索自己還見過哪些有此特點的人,突然目光一閃盯向柳執(zhí)戀“莫非是黃明浩回來了?火龍,此人八成是與我有殺子之仇的黃明浩。除卻黃明浩,當年武林盛傳的絞銀雙槍謝藏鋒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老夫與他無冤無仇他沒理由和我作對?!?p> 火龍將應當匯報的事情已經(jīng)盡數(shù)告知了華清風,于是作揖拜別:“火龍要說的只有這些,就不打攪老爺休息了?!?p> “等下,火龍,把這賤人給我關(guān)回柴房去!多派些人嚴加看護,黃明浩應該是為了救她才夜探我府的?!贝藭r華清風已全然沒了興致,伸手指向柳執(zhí)戀說到。
“是?!?p> 柳執(zhí)戀跟著火龍向柴房走去,一路無話。當火龍正要關(guān)上柴房的門時柳執(zhí)戀突然忍不住問:“等下,火龍,跟你交手的人大概什么樣子,傷得......傷得重不重?”
火龍緩緩打開房門走進柴房坐在柳執(zhí)戀身邊回道:“傷得和我差不多?!?p> “大概什么樣子?沒看清臉也沒事,身高,胖瘦之類的?!?p> 火龍皺起眉頭仔細回憶:“嗯,身高也和我差不多,七尺有余八尺不足的樣子,稍微比我壯一點吧。劍法上雖然我沒有給他機會,但是我能感覺出他的劍法非常重視速度。”
“快劍,”柳執(zhí)戀的雙眼瞬間失去光彩緩緩垂了下去“果然是黃明浩來了。”
火龍見柳執(zhí)戀一臉不悅的樣子十分奇怪:“柳姐姐,他夜談華府想必是為了救你。有人來救你,你怎么反倒不開心了?”
“當初黃明浩癡戀于我,我卻一心只顧阿牛哥安危,為救阿牛哥甚至不惜在華老爺面前污蔑他。這肯定傷透了他的心,我現(xiàn)在真是羞于見他?!?p> 火龍的眼中頓時跳騰出一絲興奮好奇的目光:“哎,不是黃明浩殺了華隆興???”
看到柳執(zhí)戀緩緩搖頭,火龍趕忙追問:“都三年了姐姐你怎么不告訴我啊,那到底是誰這么有本事能躲過沙狐的眼睛殺了華隆興?”
“我只能確定不是黃明浩干的。黃明浩十三歲時便已闖蕩江湖,做事總是瞻前顧后、面面俱到,不會干出給自己引火燒身的傻事的?!?p> 火龍發(fā)現(xiàn)柳執(zhí)戀口中的黃明浩瞻前顧后與華清風口中的行事果決判若兩人,心中對此人的好奇不自覺地增添了幾分。
在揣測黃明浩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的同時也不忘安慰身邊情緒低落的柳執(zhí)戀:“好姐姐,你放心吧,黃明浩冒著危險試探華府肯定是為救你而來,說明他心里還有你。”
“你不用安慰我了,黃明浩不恨我我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哪里還敢期盼別的?何況我現(xiàn)在已非完璧之身......”說到此處柳執(zhí)戀實在控制不住情緒,將頭埋在臂膀間啜泣了起來?;瘕埐恢涝撛趺窗参垦矍斑@名可憐的女子,只是上前張開雙臂抱了抱她:“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說完便離開了柴房,一邊低頭查看自己左胸上的傷口一邊在心中勾勒自己心目中黃明浩的樣子。
火龍本就可憐柳執(zhí)戀的處境,三年來在自己力所能及之處必會對柳執(zhí)戀多加關(guān)照,內(nèi)心里更是希望看到柳執(zhí)戀脫離苦海,華清風吩咐的增派看護人手一事火龍自然沒有照辦。
雖然大體猜出了柳執(zhí)戀被幽禁的位置,但是黃明浩細細思考了一夜都無法制定出破敵良策,只好于次日晌午前往益都城內(nèi)酒樓希望可以探聽到有用的消息。酒樓往往是城內(nèi)人員最為混雜之處,絡繹不絕的食客和戲臺上或是說書或是唱戲賺錢的戲子們都掌握著不同的線索消息,黃明浩希望能夠在酒樓中尋找到自己需要的線索。
走入酒樓,黃明浩先點了三道硬菜一大碗白米飯,隨意找一處位置落座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一邊吃飯一邊豎起耳朵仔細搜索周圍食客交談間暴露的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呦,沙狐大人來啦!”店小二一句招呼客人的聲音傳來驚出了黃明浩一身冷汗。
此時黃明浩不知道沙狐已經(jīng)不再為華府效力,害怕被對方發(fā)現(xiàn)慌忙將頭埋下努力扒拉著碗里的飯菜。這種方式自然躲不過沙狐的眼睛,沙狐向四周掃了一眼便看到了埋下頭去只顧吃飯的黃明浩,笑著打開羽扇置于胸前扇動,心中早已有了計較。
“三年時間未見,沒記錯的話,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黃明浩了。”沙狐滿臉笑意地走到黃明浩身邊落座。
黃明浩并未答話,只是緩緩放下左手托起的飯碗,右手持著繼續(xù)吃飯,左手向后伸去隨時準備抽出雙槍。
沙狐早已注意到了黃明浩向后緩緩移動的左手,趕忙合上羽扇用扇頭指向黃明浩:“哎,浩兄,我今天來可不是與你決斗的,只想交您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