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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八千里

玉茉誤信他人言,承德智解害人局

流浪者八千里 托勒蜜 3687 2020-04-22 09:53:08

  田主任在宮副主任的耳邊說了幾句,宮副主任就推著這四個人走上了臺。副主任踢了踢他們的腳,呵斥道:“都站好了,讓大家好好看看你們這副嘴臉,好好聽聽你們做的好事。”

  這四人低著頭不敢說話,田主任吹了吹被子里的茶葉,喝了一小口,抬起手指著那個戴眼鏡的說:“就從你開始,你先說?!?p>  這四人背書似的開始逐一自我介紹、檢討及反思。戴眼鏡的男人叫邵文,是一名剛到崗的大學(xué)教師,在學(xué)校因偷聽外國電臺被學(xué)生舉報;左腿有些瘸的是葛念強,因為家里私藏敵國文學(xué),還曾經(jīng)給小一輩的孩子講解,被抓獲并抄家沒收所有書籍;說話有些結(jié)巴的叫張鳴,譜寫小資產(chǎn)階級的詞曲,并在家中搜查出西方樂器,被鄰居舉報。

  白老師剛要開口,宮副主任打斷了他,高聲說:“這位白一華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本來就他的這些惡劣行徑,是要被派到北邊墾荒的,但周副鎮(zhèn)長說他已經(jīng)在學(xué)校教書育人改造了很多,先派到這里來,如果還是不成,在分派到北邊去。”

  玉茉瞪大了眼睛看著白老師,白老師抬起頭環(huán)視了一下大家,眼神和玉茉碰撞的時候頓了一下,又低下頭說:“謝謝主任給我這個改造的機會。我叫白一華,在前線懈怠后勤工作,大談資產(chǎn)階級的愛情,思想不純潔,行為不道德?!?p>  “這就完了?你這么輕描淡寫的說幾句,就說完了?”宮副主任瞪了他一眼。

  村民們基本都沒出過遠門,有些連村子都沒出過,對他們四人說的罪行都一知半解,但又不敢詢問,只是竊竊私語,覺得既然都被這么嚴苛的對待,自然是犯了大錯。學(xué)生中有幾個覺得不以為然,有幾個異常憤怒,甚至拍著桌子說要嚴懲。

  田主任站起來,對大家擺了擺手說:“大家都不要激動,先聽宮副主任把話說完。有什么我們等會再討論。”

  整個會場又安靜了下來。宮副主任伸手指了指白一華,說:“這個人,在前線打仗的時候,號稱是個無所不知的‘百曉生’,什么歷史地理洋文之類的都知道,有時候團里有事兒都來問他,組織上幾次三番要調(diào)任他去做參謀,他一直推脫不肯上去。你們猜是為啥?”

  臺下的村民和學(xué)生面面相覷,都搖搖頭等著宮副主任的話。副主任接著說:“他辜負領(lǐng)導(dǎo)的苦心和厚愛,為了一個護士甘愿留在前線做通訊兵,還寫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的文章來勾引小護士,甚至還強迫……”

  副主任停了停,自言自語道:“這話我說不出口??!反正,總之,后來小護士大著肚子死在戰(zhàn)場上了。要不是他,說不定那小護士早就回鄉(xiāng)嫁人了?!?p>  玉茉聽著副主任的陳述,又聽到四周傳來‘嘖嘖’聲。他看著臺上早已麻木的白老師,又看看身邊陪自己站著的玉莉,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昏死過去。

  玉茉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媽媽和玉莉在床邊坐著。她喊了一聲:“媽”就哇的哭了出來。白氏湊上去摟著她,輕聲說:“茉兒,別哭了,莉莉已經(jīng)都和我說了,咱先別急,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是那樣的人,你這么傷心不值得啊!”

  梅蘭端了一碗熱粥走了進來,放在床邊的凳子上,看著玉茉,心疼的說:“你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吃東西,天又熱,這才暈倒的,其他的我們一概不提,知道嗎?”

  玉茉不解的看著梅蘭,梅蘭接著說:“昨天晚上的會我也去了,你那個白老師是因為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才被……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你和白老師也……那可怎么辦?”

  梅蘭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玉莉在一旁頻頻點頭,安慰道:“茉兒姐,你先吃點東西,我想著過幾天我媽去送飯的功夫,單獨把白老師叫出來聊一聊,問清楚了再傷心也不遲?!?p>  玉茉點點頭,端起碗吃了兩小口就又睡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田主任怕紹文他們四人偷懶懈怠,又怕村民對他們太好,就把在會上情緒激動說要嚴懲的學(xué)生叫了出來,讓學(xué)生們輪流看管著他們。婁嫂嫂總沒機會單獨和白老師說上話,偶爾輪值的學(xué)生睡了,她也只敢送了饅頭立刻就走,一刻也不耽擱。

  白天,紹文白老師四人就在地里忙農(nóng)活,傍晚就去被拉過去開大會,晚上借著月光還要寫思想報告,有時候天不亮就被拉起來去后山墾荒。玉茉有時看到彎著腰弓著背的白老師,既氣憤又心疼。盲姐對這些事務(wù)不敢興趣,除了偶爾硬性要求必須去參加大會,其他時間都只在家教啟軒寫字。

  當玉莉還在院里陪著母親洗衣服的時候,冬雪又來了,婁嫂嫂說:“莉莉,你說今年過年咱們玉國能回來了嗎?”玉莉摟著母親的胳膊說:“一定會的,哥哥說不定還帶個媳婦回來呢?”

  婁嫂嫂看著女兒笑了笑說:“哎,這年頭,也不開學(xué)了,你這一天天在家也沒個正經(jīng),明年開了春我讓你承德叔去給你尋個好人家?!?p>  玉莉剛要和母親撒嬌拌嘴,婁承實氣沖沖的走了進來,玉莉趕忙站起來拿著父親脫下來的帽子,問道:“爹,這是怎么了?”

  婁承實說:“剛開會去了,田主任非要再挖兩口井?!?p>  婁嫂嫂有點吃驚的說:“四五月份的時候不是開了兩口了,而且咱這不到20戶的小莊子,要那么多井干什么?”

  婁承實說:“對啊,我也是這么和他們說的,但是他們哪聽的進去。”

  玉莉給父親倒了杯水,拉拉父親的胳膊說:“爹,別生氣了,挖就挖吧,等明年開了春,我和你一起帶著他們?nèi)ネ??!?p>  婁承實拍著桌子說:“開春?田主任就指定了下個月開挖,而且指名只要邵文他們四個?!?p>  婁嫂嫂激動的站起來,甩了甩手上的水,說:“下個月?這天寒地凍的,地里的土硬的和石頭一樣,這怎么挖?!?p>  “可不是?我勸了半天,結(jié)果兩個主任說我包庇罪犯,要給我扣帽子?!眾涑袑嵍似鸨酉牒瓤谒?,但想了想又放下了,拿起帽子邊走邊說:“剛承德沒去,這事兒我得和他商量一下?!?p>  婁承實進門的時候,承德正在院里劈柴。婁承實見只有他一人,便問:“啟軒和他小媽呢?”

  婁承德說:“啟軒受了寒躺著呢?小雅在屋里幫著照看他。哥,你這來是有什么要緊事?”

  婁承實就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就又說了一遍,婁承德嘆了口氣,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啊!哥,這事兒我們先依了他們,反正他們隔三岔五的才來一趟,來的時候讓他們四個做做樣子就算了?!?p>  婁承實說:“話是這么說,但挖井總沒有進展,不怕他們疑心?而且還有幾個半大小子看著,我怕這瞞不住?!?p>  婁承德笑了笑說:“你想想去年,大熱天和大冷天的,哪個學(xué)生積極出來干活了?他們也就圖個舒服涼快的時候一頭熱,那么冷的天,我看他們窩在炕上都不愿意起來。而且村子后頭還有個廢了的水井,就是頭幾年吃不上飯的時候挖的,挖了一半都不愿意挖了,怕孩子走路跌進去,就用干草堆在那,記得嗎?”

  婁承實說:“你這辦法好,但我怕這倆主任指定個地方讓他們四個挖。你說他們四個又不是殺人放火的,至于嗎?”

  婁承德說:“哥,我看你這臉色,是不是和他們起了沖突了,這會兒要是你去,指不定他們要出什么陰招,我看過兩天,我去和他們說說?!?p>  婁承實點頭說是,脫下帽子捋了捋白發(fā),轉(zhuǎn)身走了。

  又過了兩日,婁承德托人從縣里弄了兩包煙和一包糖,用油紙包了送到田主任那里,說是感謝兩位主任這半年多的辛苦,又說了些溜須拍馬的好話,田主任連聲稱好,拍著婁承德的肩膀說:“我看整個婁家莊,就你最明事理,比你那個大哥要強的多?!?p>  婁承德微笑點頭附和。田主任看看屋外白茫茫的大雪說:“我看這天也冷了,雪這么大,以后我要到莊子上來也不容易,這里我可拜托你了?!?p>  婁承德又說了幾句天冷注意身體的話,告辭出門了。經(jīng)過婁承實家的時候,他進去打了個招呼,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說了些玉國的近況,這才回了家。

  又隔了幾日,田主任和宮副主任回縣里了。正如婁承德說的,城里學(xué)生受不了大冷天,都窩在火堆邊不出門了,婁家莊又歸于平靜。

  那一日,玉莉和母親提著裝著飯菜的籃子,背著兩床杯子來看邵文四人。玉莉心想:“終于有機會問問白老師了,白老師可千萬要說實話啊?!?p>  婁嫂嫂似乎看穿了玉莉的心思,輕聲問:“如果白老師真的是那樣的人,你打算怎么和茉兒說?”

  玉莉說:“那就一五一十的告訴茉兒姐,也讓她死了心,重新振作起來?!?p>  到了牛棚外,婁嫂嫂聽到里面有人在小聲說話,就讓玉莉叩了叩那關(guān)不嚴的門,里面立刻安靜了下來。玉莉輕聲叫道:“白老師,我和媽媽來送飯了?!?p>  葛念強一瘸一拐的走上來開門,婁嫂嫂把飯菜遞給白老師,又把被子拿給邵文和張鳴。玉莉呆站了一會,見母親都安置好了,說道:“白老師,我有話想問問你。”

  白一華掰著饅頭,頭也不抬說:“你問吧!”

  玉莉看了看其他三個,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張鳴說:“小妹妹,沒事,你盡管問,我們四個還有什么怕被別人知道的。”

  “哦!白老師,你真的是像田主任說的那樣嗎?”

  白一華啃了口饅頭,說:“嗯!”

  玉莉不依不饒,又說:“這話不是我來問的,是我茉兒姐讓我問的。”

  白一華聽到這,放下筷子,苦笑了一下,說:“是不是的,也沒那么重要了。”

  “重要,對茉兒姐太重要了,我今天站在這,就等你一句實話,你要是不說,我可賴著不走了。”玉莉聽道白一華不冷不熱的答復(fù),有些氣惱。

  白一華說:“就算不是呢?那又怎樣?你想讓玉茉等我一輩子?”

  玉莉呆住了,是的,何必給玉茉一個希望。

  婁嫂嫂早料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但看女兒不依不饒的,就站在一旁輕聲說:“我一個農(nóng)村婦女,也不懂你們的那些事情,但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看你們也不是大奸大惡的人,以后總會好起來的。今兒莉莉來,也是想問個究竟,至于玉茉那里,我知道該怎么說?!?p>  白一華看了看和善的婁嫂嫂,說:“我只是在前線和一名護士談了場戀愛?!?p>  玉莉又問:“那大肚子,又死在前線,是怎么回事。”

  白一華看了看同屋的三名“罪犯”,笑著說:“又要勞煩你們?nèi)齻€聽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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