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薇湊近她的臉龐。
在劉玉珠的眼中,原本稱得上美貌的姜雨薇,此刻卻目光尖銳,猶如修羅。
她定定看著劉玉珠,一字一句的認(rèn)真說道:“第一,說我可以,但是你不該罵我的家人。”
劉玉珠此時才明白她是禍從口出,卻不敢直視姜雨薇。
“第二,這里,是我的地盤,”
姜雨薇不知想起了什么,此時的語氣幾乎稱得上尖酸刻薄。
“請郡主您,馬上收拾收拾給我滾出去。”
…
她清楚,秦錚和淮南王顯然是有舊的。
眼下,自己打了淮南王的女兒,無疑是下了秦錚的面子,若他不在意也就罷了,但是,真要計較起來,她必是討不了好的。
可是,不知為什么,這個劉玉珠說出的每一句話,都令她感到無比的氣憤。
左不過事情她已經(jīng)做下了,并且,她覺得自己沒錯。
若秦錚看不慣,要為這個勞什子劉玉珠出頭,大不了就此一拍兩散。她想,老娘現(xiàn)在又不是沒錢!
想通了,她甩袖大步離去。
…
…
徒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三人許久才有反應(yīng)。
姚廉做出一副剛剛想起來的樣子,道聲抱歉后,放開了劉玉珠被反剪的雙手。
劉玉珠早已哭累了,臉又疼又腫,姚廉甫一松手,她無力之下,不由得癱軟在了地上,牙關(guān)卻是緊緊咬著,望向門口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陸耀是早就知道這位玉珠郡主的。
因為是老淮南王的女兒,所以當(dāng)她一個人跑來,說要主公的時候,他沒多想就給人放進來了。
而后,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也都盡量滿足了,可謂是面子里子都給齊了。
就算她指名要姜醫(yī)女的營帳,他也想著反正姜醫(yī)女人溫柔良善,一個營帳而已,大不了到時候再給她安排一個。
沒想到,她和姜醫(yī)女居然因此起了沖突。
他也是直到剛剛,才真正意識到,不管姜醫(yī)女,還是玉珠郡主,她們兩個,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今日此事,恐怕善了不了了。
他心里盤旋著一股說不上為何而來的怨氣,故只略一拱手,一聲也未吭,轉(zhuǎn)身便大步退出了營帳。
姚廉也未久待,別過依然癱軟在地的玉珠郡主,她內(nèi)心惱火,抬腳跟上了陸耀。
陸耀只管悶悶的往前走。
徑直出了營帳,不過百步,視野很快開闊起來。他抬眼看看四周,照舊尋了塊齊整草地,盤腿坐了下來。
坐好后,他垂下頭,沒精打采的揪著地上的草葉,只等著領(lǐng)罰。
姚廉也尋了塊正對陸耀的干凈地方。今日,她穿的是騎馬用的褲裝,便也學(xué)著陸耀盤腿坐下。
陸耀和姚廉早年便相識,后有一同投在秦錚門下,自然是熟悉無比。
眼下,她看他這幅樣子,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陸耀!你這些年跟在主公身邊,不說學(xué)到主公的一星半點本事,怎么還如此糊涂!”
陸耀抬頭,見姚廉上來便對他一通指責(zé),當(dāng)下既委屈,卻又無力反駁。
他悶悶的低下頭,一句話都不說。
誰料姚廉見他這樣,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且不說別的,你知道自己錯哪了嗎?”
陸耀不知道。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的呢。
迎著姚廉的目光,他只好梗著脖子,硬氣不足的回道:“我沒攔住她們倆……”
姚廉簡直被他給氣笑了。
“你個榆木腦袋,難道你攔住了,結(jié)果會有什么不同嗎?”
見陸耀仍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她干脆一刀切入要害。
“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放玉珠郡主進軍營!”
陸耀偷偷抬了抬眼皮,見到姚廉一雙隱含怒意的鳳眼正瞪著自己,又慌忙低下頭。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這么說?”
姚廉一句問出,陸耀很老實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是念老淮南王的舊情。”
姚廉知道陸耀此人過于重情義,這本來優(yōu)點,但是一旦被人利用,便會成為他的死穴。
故而,她并未對話語進行修飾,而是直白點出。
“一來此乃軍中重地,那玉珠郡主一無聲名在外,二無根基在中,偏偏仗著虛無縹緲的舊情進入軍營,行事又如此跋扈,時間一長。必犯眾怒?!?p> “二來,郡主本是一清清白白的未婚貴女,此番,她卻孤身闖入軍營,且她還并不似姜醫(yī)女一般身正明順——”
陸耀陡然驚醒。
他再傻,也聽出來姚廉的意思了!
怪他,他只想著顧及情義,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此刻,不管玉珠郡主清白與都,婚前失節(jié)這個大帽子,怕不是都穩(wěn)穩(wěn)扣在她身上了!
看到陸耀滿臉懊惱,姚廉便知他是真意識到自己錯了。
趁此時,她又發(fā)出最后一擊,希望徹底點醒陸耀。
“你還犯了一個大忌!”
“這件事里,你最不該的,就是把姜醫(yī)女的營帳擅自許給別人!”
“姜醫(yī)女是個什么人?你不會真的把她當(dāng)成一個花架子來看了吧?!”
陸耀抬頭聽著,有些怔然。
姚廉接著解釋:“我們平時雖然稱她姜醫(yī)女,但是你可別忘了,她還是主公親點的主帥!”
“她雖是無實權(quán)的主帥,但是,她的位階比你還高!嚴(yán)格來說除了主公,其余人皆是她的下級。哪有下級擅自安排上級的?且她在軍中確有擁躉,你看她良善便惹出這等事端,這次,恐怕沒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陸耀徹底懵了。
他感到他心底暗藏的一點小心思,那點莫名的優(yōu)越感此刻全部被姚廉挖出來,擺在臺面上,再一個個戳碎。
此時,個中滋味,唯有他自己知道。
姚廉自覺盡了責(zé)任。
她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背。
“你若死了,我會替你收尸的?!?p> 她用憐憫的語氣,對他開了個很冷的玩笑。
陸耀啞口無言。
他定定盯著姚廉漸行漸遠的背影看了半晌,心中充滿悔恨。
此刻,他竟不知她是在開玩笑,還是確是說真的。
……
……
走在去找秦錚的路上,姜雨薇原本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理直氣壯,怒氣沖天的。
可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她站住,仰天看看飛過的鳥雀。
感覺發(fā)酸的鼻子得到緩解了。才又緩緩向前走。
自己這是在妒忌?
妒忌什么呢,妒忌那個勞什子玉珠郡主嗎。
妒忌她可以毫不避諱的喊出“我們”,“湛然哥哥”嗎。
或許是因為這次旅途相處的確是非常愉快,愉快到,她都生出了一絲錯覺。
她羞于去想這一絲錯覺是什么。
可是,明明自己也感覺到,他應(yīng)該也有一點點,就一點點喜歡自己的啊。
她苦笑一聲,或許,真的只是錯覺吧。
一陣涼風(fēng)吹來,吹亂了她的鬢發(fā)。
她抿了抿嘴,用手兩散亂的發(fā)絲攏到耳后。
可是,這風(fēng)卻似在跟她作對一般,每每攏好,發(fā)絲又被吹亂。她終于失了耐心,干脆放下手,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