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堂隨手將書包扔到一旁,撩起衣袖,露出半截縫針的胳膊,沖樹底下的人笑了笑,“這胳膊剛縫了十二針,傷口一裂開就會流血,到時候鬧到校長辦公室,或者警察局……”
他盯著吳越的臉,懶洋洋說道:“后果是什么,真不好說!”
那雪白的紗布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不少血,謝明堂沒有撒謊。
吳越脫口又是一句國粹:“臥槽!”
十七八歲的少年磕古惑仔,喜歡逞兇斗狠,想當(dāng)老大耍威風(fēng),是他們除了游戲機以外,又一普遍愛好,可真要鬧了事兒,被叫家長,誰特M都是孫子。
此言一出,男同學(xu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義氣與真理之間做抉擇,吳越拳頭捏地嘎嘎響,不耐煩道:“杵著干什么?要么幫勞資揍,要么滾!”
“越哥,不是不幫忙。”一個看著營養(yǎng)不良風(fēng)一吹就倒的小個子諂媚道,“只是謝明堂又沒招惹我們,動手的話……非君子?!?p> 吳越不想再聽對方瞎嗶嗶,從兜里掏出錢包扔了過去,“滾滾滾~丫的給我滾蛋!”
一群人灰撲撲地退了場。
空氣中飄來鐵板燒的香味兒,謝明堂好像更餓了。
“兩個事兒?!敝x明堂摸了摸鼻尖,說。
吳越丟了排面,正氣頭上,一時間竟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謝明堂伸出食指,“一,情書這事兒,沒戲。”接著又伸了根中指比二,“七中的那些破事兒,要是你覺得能威脅到我……”
謝明堂聳聳肩,“我無所謂,你高興就好!”
“媽了個巴子。”吳越想到他妹以淚洗面的樣子,越想越生氣,上前一把揪住謝明堂的領(lǐng)子,“謝明堂,我妹哪里配不上你?”
自從表白當(dāng)眾被拒后,他妹躲在家里已經(jīng)四天了,還是不敢來學(xué)校。
“有病看醫(yī)生,別跟瘋狗一樣滿街亂吠~”跟腦子有屎的學(xué)渣講道理,簡直浪費時間。
尤其是……對吳越喜歡揪人衣領(lǐng)的行為,謝明堂真的十分厭惡,他伸手毫不客氣地掐住對方虎口,食指按住對方拇指間的籽骨,吳越還沒來得及呼痛,接著一拳直接蓋了過去,動作那叫個行云流水。
他真的……忍很久了。
不過,被吳越這么一提醒,謝明堂終于想起那個“陳倩”長什么樣子了,波波頭,羅圈腿,個子不及他胸口。
上周他和高三的幾個人打完球,就被“陳倩”堵在操場上,這位女同學(xué)舉著情書,腦袋恨不得貼自己胸口上,豁出去似的吼了一嗓子:“謝同學(xué),我喜歡你!”
他撥開眾人,目不斜視地走了,整個過程應(yīng)該不到三秒。
謝明堂眉頭緊皺,看起來深思熟慮了一番,“你那妹妹當(dāng)那么多人的面向我表白,不是她自找的嗎?”難道她以為,眾目睽睽之下就會提高成功率?
這些女生腦子里都裝的是什么?
吳越反撲過來,大聲吼道:“就算不喜歡,看在是女生的份兒上,也應(yīng)該委婉點吧?!苯又殖爸S道:“也對,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讓一個自卑的人鼓起勇氣是多么困難的事情?!皡窃铰犂习嗵徇^,說不僅謝明堂學(xué)習(xí)好,家庭條件也不錯,傳聞能轉(zhuǎn)到五中都是找人打點過的。
天子驕子,可為所欲為。
謝明堂像看神經(jīng)病似的,任由對方陰陽怪氣。
這人身上挺矛盾的,把女生堵在巷子里耍流氓的是他,現(xiàn)在為了另一個女生打抱不平的也是他,這究竟是什么品種的神經(jīng)???
他抬手看了下表,七點四十五,平時這個點,他早吃完飯開始做練習(xí)題了。
謝明堂實在不想與他糾纏,剛一拳耗費了不少能量,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吃飯,語氣便軟了些:“如果我的行為傷害了她,請你向她轉(zhuǎn)達我的歉意,并告訴她,沒有回應(yīng)的山谷,不值得縱身一躍。”
“你……”吳越差點被他氣岔氣兒。
“喲!真巧啊~”身后傳來口哨聲,打斷了吳越的話。
距離他們?nèi)走h的路口,站著兩個人,一人嘴里叼著根牙簽,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謝明堂手往兜里摸了一下。
當(dāng)看見來人臉上橫款半張臉的刀疤時,吳越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
內(nèi)心OS:“握握握握草,那那人臉上的刀疤真尼瑪嚇人!”
“怎么?”屠揚笑了一聲,“又想打電話報警?看來昨天的事情,沒讓你長個記性??!”
“你應(yīng)該慶幸,我昨天沒有訛?zāi)忝靡还P?!敝x明堂從地上撈起書包,不疾不徐道。
刀疤男從口袋里抽出裁紙刀,拿在手里把玩,吳越心想不妙,吼道:“打架可以,先把刀放下,這……這……這里有監(jiān)控,別亂來?。 彼秸f越慫,丟人丟大發(fā)了。
雖然是五中班霸,也打過不少架,可吳越靠得都是拳頭,見到真刀,心里不可能不慌,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嗬~差點忘記這位小朋友了!不錯嘛?謝明堂,剛轉(zhuǎn)到五中,就交到了‘朋友’,看來你也是有點人緣的,不過……”刀疤男佯裝可惜的樣子,“不知道這單薄身板,抗不抗揍?”
那人上下打量著吳越,有點看不上的樣子。
別誤會,人家吳越軍/區(qū)大院吃百家飯長大的混小子,那可是絕對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不過在座各位眼神……有那么一丟丟不太好而已。
“以前你一個人東躲西跑,找忒費勁,這下兩人可要提前商量好了,抓到就是挨兩份揍了。”手里玩裁紙刀的刀疤男笑道。
“我跟他不熟,不是朋友!”吳越連連擺手,不想和謝明堂扯上關(guān)系,可身上的同款藍白校服,又像極了丹麥荒誕童話《皇帝的新裝》山寨版。
屠揚來回打量兩人“哦——”了長長的一聲,伸手搭在同伴的肩上,笑得格外欠揍。
吳越臉色黑了個底朝天!
“笑個錘子!”
屠揚笑臉一收,“看在今晚月色很美的面子上,要不我數(shù)三個數(shù),你們……”就跑。
話沒說完,一道黑影朝他撲過來,迎面而來的一拳就砸在刀疤鼻梁上。謝明堂吊著一只手,腳下卻是靈活無比,單手勾拳,凌空踢腿,招式樸實且快且準(zhǔn)。
先卸了高個兒手上的刀,再一把薅住屠揚的帽子扣在腦袋上,膝蓋頂著他的鼻子撞了上去。幾次勁兒都不小,對方很快就倒伏在地上,鼻血涌了出來。
刀疤男從地上爬起來,抓起地上的石塊就往謝明堂腦袋上招呼。
還好吳越眼疾手快,推了他一把。
“臥槽!跑!”吳越?jīng)_謝明堂喊了一聲,拔腿就往前跑,謝明堂看人快消失在街角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跟了上去。
“這邊兒?!迸艿礁幻衤房跁r,吳越往右手邊指了一下。
謝明堂跟他竄了進去,七拐八拐地一陣?yán)@,在穿過兩條側(cè)身才能通過的小巷子后,又穿過一片空地,最后在一間大廠房停了下來。
“這是什么地方?”謝明堂看了看四周,是一家廢棄多年的工廠,周圍都是結(jié)滿蜘蛛網(wǎng)的窯子,應(yīng)該燒磚用的。
“這我上一次跟人約架的地方?!眳窃綒獯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累死小爺了”。
謝明堂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從屁兜里掏出一包煙,自己先含了一根,看向吳越。
“kao!你是學(xué)霸嗎?”吳越順手抽了一根,也叼在嘴上,回想起今天遇上的破事,感覺實在是太操/蛋!
謝明堂吸了口,熟稔的吐了個漂亮的煙圈,緩緩道:“抽煙和成為學(xué)霸并不沖突。”
吳越心情煩躁,“你先別說話,讓我先緩緩?!?p> 第一次見謝明堂打架,簡直大開眼界。
那一招一式的,下手刁鉆得狠,再看這抽煙的架勢,妥妥的老煙槍。
總之,人不可貌相。
謝明堂無視對面的打量,輕輕地靠在脫了皮的墻上,仰頭抽著煙。
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煙盡氣緩,謝明堂向吳越伸出手,掌心朝下握成拳,“剛……謝了!”他很少向人道謝,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自然。
不過,神經(jīng)大條的學(xué)渣……根本聽不出來。
吳越握拳懟了過去,“謝我干嘛?你以為我想救你??!”他可沒忘記,今天是要揍謝明堂幫他干妹妹出氣的。
“你真不考慮考慮我妹?”吳越不死心,又問。
“咳咳咳~~”謝明堂被嗆到,手背捂著嘴咳了老半天,咳得胸腔都疼,眼角泛紅,“我那一拳是不是不夠狠?”
吳越下意識摸了摸還有點疼的鼻梁,佯裝一副兇巴巴的樣子,“MD!你要是再狠點,我鼻梁骨該斷了?!毕氲奖恢x明堂揍到爬不起來的家伙,“我有點心疼那個煞筆!”
“喂~你那手,跟那兩人有關(guān)系吧?!彼噶酥钢x明堂受傷的胳膊。
“嗯?!敝x明堂不愿多說。
抽完一根煙,胳膊上也沒那么痛了,謝明堂站起身,把書包帶子搭在肩上,“吳越,今天的事兒,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
吳越嘖了一聲,“別說的那么肉麻兮兮的。”
“我對男的沒興趣,謝謝!”謝明堂抬頭往外面走去。
“干嘛?”吳越叫住了他,“你把人揍成那德行,人搞不好正到處抓你呢,等會兒再走”他用腳摁滅煙頭,雙手搭在膝蓋上,看著他。
吳越說得沒錯,屠揚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謝明堂靠在虛掩的鐵門上,眼睛望著窗外,兩只麻雀在電線桿上來回,小聲嘰喳個不停。
已經(jīng)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手背上還是有點熱。
“誒~謝明堂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俊眳窃?jīng)]話找話道。
謝明堂一臉警惕與一頭霧水來回切換,防著吳越那小子呢。
“哎~也是,你一只會打球讀書的呆子,哪懂什么荷爾蒙?片兒都沒看過吧。”吳越目光掃過對方腰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弧度,那黑溜溜眼珠子,色氣得囂張。
謝明堂:“……”
此刻,吳越生出一種莫名的優(yōu)越感,對謝明堂說,“我有不少資源,到時候可以借你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謝謝,我不需要?!敝x明堂將頭兩個字咬地略重,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女生白皙小巧的耳垂,梨花帶雨的眼睛……
“你信我,別用時方恨讀書少,理論知識得沉淀,后期實踐才不會手忙腳亂……”吳越還在推銷他的“好東西”。
“你用過?”謝明堂問。
“還沒呢?人還沒追到手!”吳越想起扎高馬尾的程苒,整個人都熱氣騰騰的。
轉(zhuǎn)眼想到今天好不容易才堵到人,結(jié)果……他突然惡狠狠地瞪向謝明堂,咬牙切齒道:“要不是你攪黃了我的好事,搞不好已經(jīng)成了。”
“哼~就你那法子?追多久都成不了。”
趙墨璃
也許慢慢的,有人會發(fā)現(xiàn)程苒與謝明堂的初相識并不美好,加上吳越與謝明堂的關(guān)系,所以~~他們倆啊,挺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