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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知何處去

第十五章 莫嘆相逢悔當(dāng)初

明月不知何處去 草莓卷尾貓 2015 2020-04-15 11:24:53

  其實馬上的人,從那抹熟悉的背影出現(xiàn)開始,就注意到了。

  似乎自己喜歡的人,無論在人群中有多么的不起眼,都能一眼認(rèn)出她來。

  她一路萎靡,低垂著惹憐的背影,搖搖晃晃,如同抽絲的木偶一般毫無生息。

  待步行至宰輔府,已是傍晚時分。家丁稱,宰輔老爺一家已車馬遠(yuǎn)游,剛走沒多久。銀凝心中還有些許疑惑,這宰輔病還沒好,去從哪里遠(yuǎn)游。

  因著白日里弄錯了金銀花和斷腸草,決定去城外的荒郊處再摘些回來,本來今日心情就不佳,不想早早便回去了。

  晚風(fēng)吹得她頭腦清醒了些,蹲在草垛后面緩緩嘆道,“這次終于沒摘錯了。”

  突然,周圍響起陣陣馬蹄踏地聲,她忙蹲的更低了些。卻見一粗衣束袖的女子騎著馬往林中去了。許是年少不諳世事一些,也不怕前路有什么危險,她小跑了一段跟了上去。

  等她到了的時候,只見刀光劍影,那女子以看不清的速度斬下為首一行人的頭顱。

  楚燎月聽著聽著,覺得這故事的情節(jié),似乎有些熟悉,漸漸地,似乎喚起了一些她零散的記憶碎片。突然,她有些忐忑,不動聲色地往后推了推自己身旁的佩劍。

  高韞玉在她旁邊,意識到她似乎有些小動作,但也沒太在意,大方地袒露兩人相遇的場景,“對的,我們就是在那時認(rèn)識的。我回到案發(fā)的地方,遇見了正慌忙往城中跑的你?!?p>  隨后,銀凝的眸中對高韞玉滿是感激,接話道,“是呀,還是你把我送回城中的呢?!?p>  高韞玉送去禮貌的一笑,繼續(xù)聽她娓娓道來下面的故事。

  回到城中后,便是日復(fù)一日的正常問診生活,若說與往日有什么不同的,便是父親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進食一天比一天少。

  為人醫(yī)者,最絕望的是什么。

  懸壺救世,借人新生。醫(yī)得了世上千萬人,醫(yī)不了風(fēng)燭殘年僧。

  傍晚,銀凝按照老規(guī)矩,將鋪子中的藥材收拾打理好,不知怎的,近日的天氣多有陰雨。因為怕一些珍貴的藥材起潮了,要將那些尤為矯情的分到一個密閉的罐子中去。

  一位身著深藍(lán)色萬字長襖的女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鋪子門口,身后跟了兩個模樣有些異域風(fēng)情的女使。

  銀凝正低著頭,入眼的便是那雙與長襖搭配剛好的高底鞋。

  抬眼,映入眼簾是那個明媚端莊的女人,星目眉宇間依然秀麗異常。她似乎已不再是那個紅衣如火的漠北少女了,如改頭換面一般。

  她是奉先將軍府秦將軍的嫡妻,元芙夫人。

  兩人對上雙眼,目光交匯。

  一個眼中疲憊不堪,一個眼中再無往昔風(fēng)華。

  銀凝先反應(yīng)過來,將桌上已經(jīng)分好的藥做了個記號,而后朝面前之人送去一笑,

  “阿芙?!?p>  那人聽到這個名字后,身子微微一頓,隨后也朝她低笑道,“已許久未曾有人這么叫過我了?!?p>  隨著這句話說完,那人眼底的笑意漸漸消失。她的一笑,似乎并不是為了兩人之間交情的笑,而是為了多年后還有人稱呼這個親切的名字而笑。

  這么多年,沒有人問過她的姓名,也沒有人問過她的過往。只一句,奉先將軍的夫人,匆匆?guī)н^。

  她曾經(jīng)策馬仗劍的樣子,誰也不曾記得。她要的順心所欲的生活,這座孤城也根本給不了。

  她如同枯木一般,毫無感情地對眼前之人說道,“他病了?!?p>  銀凝聽到這句話后,先是覺得自己的心如徹骨般的一疼,隨后又快速冷靜了下來。她鎮(zhèn)定自若地問道,“什么癥狀?”

  “中毒?!?p>  藥童看見自家姑娘慌亂的連門也不鎖便往外跑的架子,只淡然地接過方才她曾分出的藥材,繼續(xù)安置下去。

  那已病入膏肓連說幾句字都累的滄桑之人躺在榻上,重咳了幾聲。問道,

  “她去了?!?p>  “是。”

  “為我備一匹車馬。去永鶴候府?!?p>  在路上才得知,原元芙的本意并不想嫁到汴京來,她一直堅信著一生只付與一人的道理。不僅如此,秦珀的心,也并沒在她的身上??僧吘梗頌榭ぶ?,難抵父王百般的要求,也抵不過這一生為故里擔(dān)當(dāng)使命的意義。

  這一路,她一直緊握著銀凝的手,說“你一定要救他,我一定要離開這里?!币徽f到這,她就像如釋重負(fù)一般。

  原來,元芙來求銀凝的原因,僅僅是為了他能意識清醒后,與她寫一封和離書。

  她父王已死,只求回到漠北,與日出晚歸的落日相伴為伍,逍遙自在。

  她帶著兩人的希望,為秦珀診治。她用銀刀割開他的衣物,終于看到他右臂上奇異的傷口。這傷口既像是箭傷,又像是蛇傷。

  隨后,她將隨身帶的銀針側(cè)放到了傷口上,幾秒后,拿起一看。

  的確是中毒了,但并不知是哪種毒。她取出一個罐子,將罐子打開,放置在旁邊,隨后一口覆上他的傷口,一口又一口地從他傷處將毒血吸了出來,吐進罐子里。

  回到鋪子后,她跑至父親的床前,對他說,“父親,過幾日我要去苗疆那邊試一試藥草,只有藥童一人照顧你,可還夠嗎?”

  柳柘不語,緩緩點了點頭。

  此時她還不知,父親的身子已經(jīng)油盡燈枯,靜待最后的日子了。

  她起身,還有些訝異于父親如此輕松的就同意了她的要求。又覺得,明明可以去了,卻不知為何心中的感覺一直怪怪的,開心不起來。

  臨拐出房門,柳柘叫住了她。

  “凝兒。”

  “一生為醫(yī),竭心盡力,理之當(dāng)然?!?p>  “情字,不過人生之中曇花一現(xiàn),寸縷一般。只可作調(diào)味,不可當(dāng)其全部?!?p>  “切莫為此,負(fù)了自己一生?!?p>  “他日長夜孤枕時,莫嘆相逢悔當(dāng)初?!?p>  那時,她未曾讀懂,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依然義無反顧地回房收拾行囊。

  不曾想過,她離家而去,回望自家藥鋪那塊牌匾的動作,卻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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