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國師一臉貪婪的嗅著三世雪參的味道時，黑心肝適時地提出了要求，“我家這姑娘在宮里給國師添麻煩了，今兒我便把她帶回去吧！”
洪淵眸光閃了閃，原來之前露出馬腳是故意的。他故意暴露自己知道設良被處置了的事，又進一步引出是她告的密。這樣以來，國師本想拿她當人質(zhì)換取源源不斷的雪參的心，也就死了。
畢竟，誰也不想整日養(yǎng)個細作在身邊，把自己大小事務全暴露在一個外人那里。
國師一聽這話，因為享受而微微瞇起的眼睛大睜，掃了他們一眼，把錦盒蓋子蓋上，將錦盒往桌上重重一擱，板起臉來。
正要說些什么，就被黑心肝一句話堵了。
“國師放心，這三世雪參管夠！”
大家都是聰明人，誰顧慮什么，誰擔心什么，誰需要什么……彼此心里都跟明鏡兒似的，他這么一說，國師臉色緩和不少。
他呵呵一笑，假意客套，“什么管不管夠？這好東西不也是市主拿錢買的，或是豁出命來取得的？多少錢，我出！或者你看上老夫什么天材地寶，咱們換？”
“國師說這話真是見外，我做什么都是應該的！”
洪淵看著兩人假惺惺的打著配合，眼波一轉(zhuǎn)，插話道：“我還沒在宮里呆夠呢？”
黑心肝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你確定？”
“我確定呀！”
三世雪參呈上來了，新的一波語言助攻得跟上，才能加速他的走火入魔。大業(yè)未成，出宮干什么？當我旅游嗎？
“你給國師添的麻煩還不夠嗎？”黑心肝意味深長的說。
洪淵眨眨眼，看向國師，笑瞇瞇地說：“我和國師探討修行之道，想必國師也不覺得是麻煩吧？”
想開發(fā)靈云碎片嗎？想修行走捷徑嗎？想死而復生嗎？那就留下我吧！
國師一愣，沒想到二人看似情深，卻有二心，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黑心肝臉色沉下來，“你還懂什么修行之道？”
洪淵不理睬他，還是朝國師道：“要不這樣吧！我先跟市主回去，您要是有什么事兒，著人找我進宮便是！”
國師思量了片刻，瞥了一眼桌上的錦盒，故作信任，“那可說好了，我著人去找，你可不能推辭呀！”
洪淵笑得燦爛，“國師放心！您不傳，我也得巴巴的來呀，別的不說，您那些天材地寶，我可還沒好好挑挑呢！”
獲取對方信任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以為自己對他有所求。
國師扶額大笑，用食指點了點她的方向，“你呀你！真是比誰都精！”
洪淵笑的調(diào)皮，“我就當您是夸我呢！”
狹長的宮道上，天青色身影在前面走的飛快，輕薄衣衫飄呀飄的，遠看像是一團薄霧在平地上游移。
他身后是洪淵，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蹦跳著跟上。
“喂！你走得慢些，狗咬尾巴了？”
天青色身影腳步忽的頓住，幸好洪淵剎的及時，沒有撞上。
他轉(zhuǎn)身看她，眸中有一絲惱火，啟唇想要說些什么，又四顧了一下地形，憤憤地抿緊了唇。甩袖繼續(xù)火急火燎地往宮門走。
洪淵朝他背影做了個鬼臉，繼續(xù)逍遙自在地跟上。
直到他們出了宮門，身影消失在一個拐彎處。宮門門樓上，粗粗的立柱后，才閃出一個灰撲撲的佝僂身影。黑豆眼滴溜溜一轉(zhuǎn)，若有所思地下了門樓，往丹廬走去。
黑心肝專用的大紅轎子里，洪淵大剌剌地占據(jù)了一角，背靠著轎子內(nèi)壁，雙腿大大岔開，癱在那里，占據(jù)了轎子里三分之二的空間。
轎子主人黑著臉，端坐在一邊，覷著她。
洪淵瞥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欠你錢嗎？”
百川重重呼了一口氣，目光移開，“你欠我的何止是錢？”
洪淵翻了個白眼，一副“我不是，我沒有，你可別瞎說”的表情。
百川見她沒反應，頓覺氣不打一處來，“你方才為什麼和我唱反調(diào)？你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帶你出宮嗎？”
洪淵表情嚴肅了許多，“我知道！”眸光一暗，“那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留在他身邊嗎？”
百川神情黯然，默了片刻，才說道：“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
洪淵直起身子，挺著腰板，鄭重道：“我不是為你！”
“就因為他，設良、設英他們才偷人的偷人，偷孩子的偷孩子。還有設寶，不也是身不由己地掠奪別人的天材地寶嗎？”
“多少人因為他的一己私欲，家不成家。多少門派因為供養(yǎng)他，而門派子弟凋零。用那些邪術(shù)，手握重權(quán)，卻又不為民造福，使得民不聊生，國不成國！”
“如果殺了他，還會引來惡龍荼毒人間。那些百姓還有活路嗎？”
她說到這，眼神堅定，讓人想到山巔巖石縫隙中長出的古松，那管白日艷陽，夜晚清霜。哪管風欺雨侵，貧瘠土壤。只是抱定一個信念，永不折腰改變。
“所以，我不是為你！”
百川沉默了片刻，眼神移開，透過轎簾飄來蕩去的空隙，看著街道上熙攘的人群，街邊面攤鍋里升騰的熱氣，走街串巷叫賣的貨郎……目光漸漸悠遠。
丹廬。
設英躬身道：“回稟國師，屬下一直盯著，他們沒說什么出宮了。”
國師狠狠吮了一口嘴中津液，那津液因為舌下那片參片散發(fā)著淡淡苦味，入喉回甘。他慢慢睜眼，眸光晶亮，臉色紅潤，像是即可就年輕了五六歲。
他又回味了片刻，才懶懶地道：“百川那小子心機深沉，行事謹慎，在我的地盤上，諒他也不會說什么！”
設英眼珠子一轉(zhuǎn)，密實又短的睫毛微動，“國師英明！”
他斜眼看她，沉吟了片刻，問道：“你說他倆唱的是哪一出？”
設英一怔，身為屬下這么多年，她只有聽命辦事的份兒。國師從來沒有與她議事過，忽然發(fā)問，不是因為信任，就是因為試探。
她與洪淵配合搞垮了設良，說話辦事上卻是急功近利了些。以國師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來。所以，他是在懷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