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設英諂媚笑道:“屬下愚鈍,著實看不出什么?!?p> 國師瞇眼盯著她,精明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濃密的睫毛,看出她眸光中隱含的避諱。
“設良背叛老夫,設寶又是個懼內,只會蒙頭尋寶的。你再不多說,我還能指望誰和我分析分析這些?”
設英把頭埋得更低,“設良大人說得多,還是背叛了國師。設寶沉默少言,卻是忠心耿耿。國師差我辦事還行,若是讓我揣摩人心,還真是難為屬下了!”
國師沉默了片刻,殿內靜的出奇,沉悶的低壓中,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設英,設英一動不動地看自己鼻尖。兩人像是比賽誰先動誰就輸似的。
終于,國師呵呵笑道:“他們倆一個比一個猴精,也難怪你摸不透。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傳喚你!”
設英深深躬身行禮,后退著出了殿門。關上殿門的那一刻,她側身回眸,望了一眼畫屏后那一抹隱約的身影,眸光漸漸沉下來。
暮色四合。
轎子中,洪淵閉目養(yǎng)神。忽然睜開雙眼,伸著脖子朝轎簾方向使勁嗅了嗅,眸光一亮。拍拍轎子內壁,使喚著百川的轎娘們,“停轎!停轎!”
百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激動,淡淡地道:“明兒端午!粽子已經擺了有幾天了!”
洪淵斜眼看他,嘀咕道:“蛔蟲!就沒你不知道的!”
轎子還未完全停穩(wěn),洪淵已經掀開轎簾,跳了下去。撒丫子朝最近的一個賣粽子的小攤奔去,百川也下了轎,看她那歡脫的背影,嘴角彎起。
“老板!來幾個粽子!”
洪淵望著摞的老高,已經高過她頭頂的籠屜,眼睛都直了。
老板是個大嬸兒,熱情地招呼,“好,好!一籠五個,要幾籠?”
洪淵大手一揮,“先來五籠!”
“我可不吃,你確定自己能解決?”
黑心肝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一如往常的硬邦邦。
洪淵翻了個白眼,“為什么不吃?”說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調侃道:“不會是因為沒有茶花餡兒的吧?”
黑心肝不置可否。
洪淵噗嗤一聲笑了,樂呵呵地扯著他的衣袖,選了一張桌子坐下。
“粽子來咯!姑娘慢用!”大嬸兒麻利地端來了五籠粽子。
洪淵連聲道謝,開始當著百川地面兒開扒。
青色的粽葉被一層層扒開,露出內里滿滿的糯米。糯米顆顆飽滿晶瑩,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澤。米白色中一點焦糖色,是蜜棗沁出了甜蜜的汁水。
洪淵眼波流轉,一口下去,粽葉的清香縈繞鼻尖,糯米的敦厚糧食氣息充斥著口腔,細細一咬,蜜棗的甜如炸裂爆漿噴出,溫熱甜美。
“哎呀!太好吃了,怎么能這么香?你聞到了嗎?”
說著,就往百川鼻尖送。
這么香的粽子,不信你這強迫癥不心動。這世上千般美食,沒有茶花,還就都入不了他的眼,進不了他的嘴了?
百川抿了抿唇,脖頸往后傾了傾。
“不吃!”
他當然聞到了,隔著轎簾,還是一路幽香若有似無。遠遠看去,粽香和水汽氤氳升騰,越是靠近越是濃烈。
直到剛才上桌,粽香已經讓人心搖神動了。她又把咬開的粽子往他鼻子里塞,那刺激太強烈了。
可是這粽子千好萬好,沒有摻茶花就是有缺陷的。有缺陷,當然不吃!
洪淵見他一臉認死理的表情,又拿了一個粽子開始扒。
區(qū)別于之前的甜香氣兒,這第二個粽子是肉香味的。粽葉裹著一團吸飽了肉汁兒的糯米,還沒吃,就香的讓人快暈厥了。
洪淵斜了一眼百川,挑逗道:“肉粽呦!還不嘗嘗嗎?”
百川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不再理她。
洪淵白眼連翻,嘀咕道:“不吃拉倒,饞死你!”
隨即開始夸張式表演吃粽子。
咬了第一口,她瞇縫起眼睛,“哇……這米,香糯彈牙!爽!”
咬了第二口,她滿足的嘆息,“唉……這肉,軟爛入味!香!”
……
百川斜睨著她,似笑非笑。
他知道她的用意,不過是想用美食哄騙他,誘他破戒??墒嵌嗄晗彩巢杌ǖ牧晳T,對于這些人間珍饈,他是真提不起興趣。
在吃了第五個粽子后,她終于演不了了。扶桌、起身、看百川。
百川笑笑,伸手就撫上了她的臉頰。
她瞬間炸毛,本來撐得思維遲緩,此刻跳脫如兔,“你干嘛?吃你幾個粽子,就能動手動腳?”
百川手指頓在半空,即便剛才洪淵躲得再及時,也沒躲開他觸及臉頰的手。此刻,他的指尖沾著一粒糯米。
他揚揚手,你嘴邊沾了米粒!我?guī)湍隳玫簦?p> 她撓撓頭,你一定想占我便宜!不容反駁!
正在他們一個不計較,一個耍賴皮的空當。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野里,還沒等反應過來,那身影已經抓了兩三個粽子要跑。
“誰?想跑?”
話音未落,洪淵已經像拎小雞仔兒似的拎起了那個身影。
那是個孩子,瘦瘦黑黑的,由于過度的面黃肌瘦,顯得面皮薄薄一層,兩只眼睛大的出奇。
“你放開我,放開!”
盡管被拿捏得死死的,還是一臉倔強掙踹的性格,洪淵一看,就喜歡了。
“放開你可以,你得告訴我為什么偷粽子!”洪淵笑瞇瞇的和他件條件。
那孩子也是一把硬骨頭,任憑洪淵怎么威逼利誘,他都是那句話,“你們吃剩的,我拿幾個吃,不是偷!”
實在沒轍,洪淵眼波一轉,眼神精亮許多,“誰說這是我們剩的?我還能吃,吃不了還想帶走。你拿我的東西,就是偷!”
“哎呀……各位貴人擔待,小兒頑劣,實在不是有心的,驚擾各位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穿越人群,匆匆奔來。
鞋履因為跑得太快,掉了一只。一腿挽著褲管,一腿扎束著。雙眼布滿血絲,額上有幾條淺淺的皺紋。
“你是誰?”洪淵上下打量完了,才問道。
“我是狗娃的娘??!”女人焦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