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塞查龍是吃草的 11

　　吃下最后一口，放下碗，廖落開始整理。

　　簡依然沒有動，看著她將碗筷一個個收拾到水池邊，說我中午想要吃清燉三黃雞，正對著水池下面的柜子里有一個紫檀砂鍋，微醺費(fèi)了大力氣淘來的，用那個燉，味道很不錯的。

　　廖落就蹲下從柜子里把砂鍋翻出來，說那我等下拿下去，燉好了中午再端上來。

　　簡依然說不行，這個鍋是微醺的心肝寶貝，你端著它出來進(jìn)去的，但凡有個閃失給摔了，我可不敢說他會不會要你拿命來賠。

　　廖落說那怎么辦？簡依然說就在這里做呀，我們家是沒有火還是沒有刀？廖落回頭看他一眼，那意思是我知道你家有火也有刀，問題是你不是不喜歡我這個人出現(xiàn)在你家里么？

　　簡依然迎著她的疑問，略略心虛回避了一下，又直挺挺的看了回去，說冰箱里有一只三黃雞我沒記錯的話，你回頭問問微醺要食譜。說完起身回臥室去了。

　　廖落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砂鍋，有點(diǎn)摸不到頭腦，這是，什么個意思吶？你突然跟我說這么多話，讓人家覺得怕怕的啊。

　　整理洗刷完畢，廖落躲到衛(wèi)生間給易微醺打電話，那邊孩子們又跑又笑，嘰嘰喳喳，熱鬧非凡。易微醺得知簡依然要吃清燉三黃雞，不由得笑了，說那家伙點(diǎn)名要吃這道菜是么？廖落說嗯，還不許我把砂鍋拿走，說你會殺人。易微醺說也沒那么夸張，但要是有人給我搞壞了，胳膊腿肯定要留下一樣作為賠償?shù)摹Ａ温湔f那你掛了吧，我不燉這個雞了，我心理素質(zhì)比較差，我怕我手抖。

　　易微醺在那頭哈哈笑出聲，說好了好了，不嚇你了，想必那家伙已經(jīng)沒少給你添堵了。然后細(xì)細(xì)說了需要準(zhǔn)備的調(diào)味料和操作步驟，易微醺說關(guān)鍵是火候，小火慢燉，要在一旁看著，三個鐘頭差不多，所以，他要吃這道菜，不是想要折磨你，就是做錯了什么事說不出道歉的話，所以借著折磨你來表達(dá)歉意，你自己分析一下，應(yīng)該是哪一種。

　　廖落說這么傲嬌的么，覺得對不起還要折磨人家。易微醺說是的，他就是活得這么扭曲的一個人。

　　然后她忽然想起來昨天早上兩個人在電話里的唇槍舌戰(zhàn)，就忍不住問了，說昨天他跟你打電話的時(shí)候嗓門太大，我不想聽都聽到了，他說你威脅他，你是說了什么呀，我從昨天好奇到現(xiàn)在，可以問咩？易微醺說我說，他要是不乖乖配合給你照顧，我就把他女朋友叫來。

　　“哦？這也算威脅？”廖落滿臉寫著我不懂，可我不好問得太直接。

　　易微醺說對別人來說這當(dāng)然算不上威脅，但對他，絕對算。

　　電話掛斷，廖落一臉茫然，折磨編輯，睡在衣柜，女朋友是能威脅住他的一個把柄，哇這人活得真是應(yīng)了易微醺說的，扭曲。

　　那天廖落花了三個鐘頭在廚房，反反復(fù)復(fù)的看著砂鍋，開蓋，添湯，撇浮沫，然后再一次充分理解了媽媽的不容易，她如今這個年紀(jì)，還在起早貪黑經(jīng)營小餐館，當(dāng)真辛苦。

　　雞燉好，廖落小心再小心的將砂鍋端上餐桌，去臥室叫簡依然來吃，他很利落的就放下電腦出來了，一點(diǎn)沒拖沓，兩個人坐對面分食掉被燉到脫骨入味的雞，無聊的守鍋期間，廖落還蒸了南瓜糕，松軟微甜，搭配在一起吃，都是溫和清淡的食物，又涼拌了一碟絲瓜，鬧心上火期間，還是要吃得清淡一點(diǎn)。

　　飯畢，簡依然回房碼字，廖落刷盤刷碗，一邊收拾一邊安慰自己，還有晚餐一頓，再堅(jiān)持一下就一下，打從明天起就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了，你可以，可以的。

　　收拾停當(dāng)，從廚房走出來，打算離開，這時(shí)簡依然從房間走出來，還換下了睡衣，穿了運(yùn)動套裝，說走吧，廖落看看他，一臉懵，說干嘛去呀？簡依然說下去散步呀，昨天不就是吃了午飯下去散步的么，走吧。說完先行換了鞋子，走出門去。廖落也只好跟著出去，邊走邊在心里狠抽自己耳光，昨天為什么非要拉他下樓。

　　繞著小區(qū)走了一圈，廖落全程看自己的腳尖，腦子里揮不走趕不去的，都是自己回頭，看見是他那一驚悚的瞬間。她要把那套內(nèi)衣燒掉。

　　簡依然說書什么時(shí)候安排印刷？廖落說這幾天應(yīng)該就會安排了，在進(jìn)行最后一次校對。

　　簡依然說燉雞的時(shí)候微醺有沒有告訴你要不要放姜呢？我討厭吃姜。廖落說他有說，但姜有很好的去腥作用，我就放了很少一點(diǎn)，你吃出來了？簡依然哼一聲表示回答，很鄙視的。

　　走過昨天買雪糕的便利店，簡依然說要吃么？廖落說不要，我們這就回去吧。簡依然就站住，說你等一下，然后走進(jìn)去，再出來手里兩支雪糕，走到跟前，遞過來一支，跟昨天吃的一樣，草莓味。廖落不想接，他堅(jiān)持遞過來的手停在半空，廖落就只得接過來。他低頭剝自己那一支雪糕的皮，剝兩下抬頭看一眼廖落，廖落也只好剝，他等著她剝完，然后伸手去接她的雪糕皮，在一遞一接間，他說了對不起。

　　廖落有點(diǎn)懵，抬頭看他，說你說什么？簡依然鄭重的看著她的眼睛，說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雖然那個狀況是意外，但你是女孩子，心理上肯定要覺得更加尷尬和不舒服的，我也莫名覺得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一樣，所以，對不起，你不要覺得丟臉，我其實(shí)在日常生活這一塊，記性不太好，也不是十分在意，所以我很快就會忘掉，對不起。

　　在這一整段話中，簡依然一直注視著她的臉，一雙眸子深深的看到她眼睛里去，廖落不由自主的與他視線相接，然后忽然想起初次見面時(shí)他的模樣，也是這樣專注的，深不見底的一雙眼，但此時(shí)那里面承載的，是除去冷漠，淡然，厭惡與不屑之外的，認(rèn)真與關(guān)切，是直到目前為止，她從未于他眼中，臉上，見到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