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明早應該就能醒了?!?p> 蕭痕為歐延施針的空當,余光掃到一臉倦容的景年和她身后跪著的阿喜,眸子動了動,待施針結束,邊收拾邊無意道:“姑娘也回去休息一下吧,莊主這里有我照看?!?p> “我不累?!?p> 景年回絕。
“姑娘還是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上一回的病癥也才剛痊愈,操勞過度不益于恢復,若莊主知道,也會擔心?!?p> 蕭痕只好拿出歐延來勸。
景年微頓了一下。
阿喜見她似有松動,忙道:“姑娘好歹回靜園梳洗一番,莊主醒來看到姑娘神清氣爽的,肯定也會很高興,這一高興,自然也恢復得更快了!”
這話總算是讓景年無奈地淡淡笑了笑。
也是難為了她,都現學現用起來了,現在讓她做什么都能說成是為歐延好。
“阿喜說得對,姑娘先回去一趟吧,若有什么消息,屬下會立刻派人到靜園通知。”
蕭痕贊同地點頭。
景年又重新換了塊涼帕子放到歐延額頭上,輕輕嘆了口氣,終是聽進去了,緩緩起身。
早點回去,也能早些再趕回來。
阿喜趕忙讓動作快些的下人回靜園打招呼,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跟隨景年一起往出走。
……
子時的夜里早就黑的不見五指。
景年梳洗完后,喝了杯熱水,這才感覺到了絲倦意。
阿喜還是勸她去房里瞇一會兒。
臥房內一片漆黑,景年走在前面,后面跟著掌燭的侍女。
剛撩開床前的簾子,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余光竟在對面掃到一絲一閃而過的光亮。
黑暗中,尤其明顯。
……
景年心一跳,立刻停下來。
那位置,在床另一頭的梳妝臺上,隔著簾帳和景年,背后的侍女并未察覺。
“你先下去吧?!?p> 景年抑制住心口劇烈的心跳,盡量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平靜一些。
侍女應聲告退,將燈燭放到旁邊的桌上。
一時間房里只剩景年一人。
她將桌上的燈燭拿起來,慢慢走到梳妝臺前。
那光亮是白色的,并不劇烈,只隔一會兒亮一下,極緩慢地閃爍著。
明顯是從其中一個抽屜里透出來的。
景年第一反應不是怕,因為她想到了這抽屜里放的東西。
雙生鏡。
臨風說過,倘若他要找她,這面鏡子就會發(fā)出光亮。
……
她屏住呼吸,有些魔怔地從隨身帶著的荷包里取出鑰匙,將抽屜拉開。
果然——
抽屜中,那面棱角不規(guī)則的鏡子靜靜躺在里面,表面破天荒的第一次,正閃著白光。
臨風為何會在這時找她?……
景年的手有些發(fā)顫,伸手將雙生鏡取了出來。
指尖剛碰上表面,閃爍的白光就消失了,原本一片黑的鏡面,出乎意料地顯現出臨風的臉——
雖是早有準備,可親眼看到這鏡子上詭異的畫面,景年還是控制不住的背后一涼。
一時間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
……
鏡子那頭,臨風也身處一個極暗的環(huán)境,只有微弱的火光將他半張臉照得顯現出來。
他應該已經等了許久了,景年剛看向鏡子時,他的目光并沒有朝向她這邊,而是過了一會兒,才像是發(fā)現她出現了一般,揚了下眉,整張臉向著鏡面湊近。
景年抑制著狂跳的心臟,抬頭向房里看了眼,最后回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住,完全遮擋起來。
他們無法用聲音溝通,可鏡子發(fā)出的光亮,在滿室黑暗里還是相當明顯。
那頭的臨風這時臉又移開了些,沖景年勾了勾唇角,一句話沒說,只將一只手舉到鏡子前,朝她晃了晃。
這一眼,頓時讓景年整片頭皮都麻了。
水靈珠!——
那個閃爍著,散發(fā)著水藍色光亮的球體!
比那日在山洞中看到的小了不少,僅有他一個巴掌大,此刻真真實實地……被他拿在手上!
……
他真的得手了!——
景年猛地捂住唇,感覺到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點點冒出來,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目瞪口呆!
臨風朝她示意了片刻,就將水靈珠收了起來,揚眉看了一會兒她的反應,許是被她的反應逗笑,笑得相當放肆,末了搖搖頭,以手將雙生鏡蓋住扣下。
鏡面立時恢復黑暗,一切都消失了。
……
景年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復。
甚至有一瞬,因為情緒的波動,瞳術發(fā)作的眩暈感又有隱隱上涌的前兆。
靜悄悄的房內,只有她砰砰的心跳聲。
……
水靈珠的結界……被破了。
也就意味著,封印魔尊的結界,只剩四個了。
現在外面,會不會發(fā)生什么事……
景年惶惑地直起身,手腳一片冰涼。
她不知道臨風接下來的打算是什么,那顆水靈珠,他又要如何保存?
如今歐延出了事,她根本出不了莊。
受不可說咒的束縛,除非旁人主動提起,這件事不可能從自己口中透露出去。
就算只是說想出去走走,可身邊定會時刻跟隨著棠鈺莊的人,若什么都不說就去宮氏古董鋪找人,定會解釋不清楚……
不如寫出來?!
景年忽然靈機一動,心口一跳,這念頭冒出的下一秒就快速跳下床。
只是待她在微弱的燭光下鋪好紙,筆也沾了墨,卻再次腦間一片空白。
竟連寫都寫不出來!
她有些煩躁地將毛筆甩到桌上,蹙眉枯坐了許久,終是放棄了,慢慢起身走到門口推門走出去。
“姑娘?”
阿喜正從外面提了食盒進來,原以為景年會睡一會兒,可這前腳才剛進去沒多久,竟就出來了。
景年在心底嘆了口氣,沒多解釋,“我先去凌云閣,你留在這兒休息,明日再過來?!?p> 阿喜哪肯依。
景年沒同意,將她推進房里關了門。
阿喜與她關系雖好,可到底視她為主,終是沒敢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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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剛蒙蒙亮。
凌云閣外幾棵樹齡上百年的老樹上,適時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
隨著日頭上升,積累了一夜的潮濕氣息也逐漸散了。
房內。
歐延的手動了動,沒多久慢慢睜開眼。
他似乎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好半晌才有了反應。
右臂忽覺有些沉。
他下意識偏頭去看,目光忽然對上旁側正趴在自己床前的人……
是景年。
她正坐在床前的地上,一手握著他的右手,彎著手臂側頭枕在自己胳膊上,睡得正熟。
恬靜的睡顏好像定格了一樣,呼吸微不可察。
歐延愣了一下,立時撐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