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很深了。
袁初冬擁著趙鑫語,慢慢朝城西走去。
到了酒店,酒店大堂里兩名值夜班的服務(wù)員貌似也已經(jīng)睡著了。
袁初冬探著頭前后左右瞄了瞄,輕聲說道:“鑫語,房間兩張床,要不一起上去?”
趙鑫語看了看酒店大堂里的情形,張了張嘴唇,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口。袁初冬鼓起勇氣,扶著趙鑫語的肩膀走進了酒店。
然后兩人躡手躡腳,像做賊一樣溜過大堂,進了電梯。
電梯很快升到頂層,袁初冬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房間內(nèi)果然是兩張床位——袁初冬在酒店大堂登記入住的時候,以為標準間就是像家里一樣一個房間放一張床,所以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走到窗口,拉上窗簾,袁初冬說道:“鑫語,時間太晚了,你先洗漱。”
“嗯,我們一起呀。”進入房間重新回到二人世界,趙鑫語明顯放松了許多。
“哦?”袁初冬轉(zhuǎn)頭看著趙鑫語。
“哦什么哦呀?”趙鑫語順手遞給他一支已經(jīng)擠好了牙膏的牙刷。
袁初則是冬面紅耳赤,剛才自己明明就是想歪了嘛。好在他站立的地方比較背光,趙鑫語看不出他面色的端倪……
一同漱完口,洗完臉,趙鑫語脫下外套,鉆進被窩,面向袁初冬淺笑而輕輕的說道:“初冬,晚安呀!”
“嗯,鑫語晚安!”袁初冬淡淡一笑,溫柔的看了趙鑫語一眼,順手拉滅燈光,與趙鑫語一樣和衣而眠。
窗外朦朦朧朧的光線,透過窗簾之間細微的縫隙灑落進來,袁初冬睜著漆黑的眼睛暫時還沒有睡意。
思緒如潮水一般涌來,愛情的甜蜜、愛情的憂傷,愛情的失而復得,讓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噢,親愛的鑫語,能夠擁有你是多么的快樂和幸福呀!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側(cè)頭向趙鑫語所在的那張床位看去——此時此刻,他無比渴望將心愛的人擁入懷中!
但袁初冬知道,這不能,真的不能。
都說戀人之間,越是深愛,越是珍惜對方,就越不能輕易突破那道底線。
是的,袁初冬深愛著趙鑫語,對他而言,哪怕是在這樣的夜晚,哪怕是趙鑫語自己愿意,他也不會輕易去侵犯她,他要將最美好的夜晚留到新婚之夜。
強忍住內(nèi)心的沖動,袁初冬張開嘴輕輕喚了一聲:“鑫語……”
床那邊沒有半點動靜。
“這么晚,大概鑫語已經(jīng)睡著了吧?”袁初冬想。
回過頭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舒展了一下四肢,閉上眼睛,臉上帶著微笑,袁初冬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另一邊,待躺在床上的袁初冬沒有動靜后,趙鑫語轉(zhuǎn)身看了看心愛之人的側(cè)影,喊道:“初冬……”
確認袁初冬已經(jīng)睡去,趙鑫語悠悠的嘆了口氣,隨即披衣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調(diào)皮的月亮已經(jīng)躲進了云層,遠處的建筑物也開始模糊起來。
街道上,大部分路燈已經(jīng)熄滅,道路兩旁的綠化樹像不倒翁一樣在左右搖擺——起風了。
趙鑫語目光怔怔的看著這夜色,抬手捋了捋額前的秀發(fā),再回過身凝望著熟睡的袁初冬,一種憂郁揮之不去。
“初冬,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如果有那么一處世外桃源,我寧愿與你避世而居?!?p> “如果,哪怕是跟著你去四處流浪,我也心甘情愿!”
“哦,不,這世上并沒有世外桃源,你也根本不可能去流浪,你的未來應(yīng)該更加美好……”
靜靜的矗立在窗前,趙鑫語于淚眼婆娑中終是下定了決心。
她舍不得讓袁初冬受到任何流言蜚語的侵襲,更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心愛的初冬在小姑和姑父面前為難——而且,她離開的原因還不能如實告訴對方。
呆立良久,趙鑫語回轉(zhuǎn)身,在房間尋了一根凳子,然后端坐在袁初冬的床頭,癡癡的看著那張睡夢中露出的笑臉。
看得困了,一股疲倦涌上身來,趙鑫語揉了揉眼眶,趴在袁初冬的床頭沉沉睡去。
三個小時后,天漸漸亮了。
而天亮,則意味著相親相愛的兩人從此以后將散落天涯,再難有對方的音信……
“鑫語,你怎么沒在床上睡?”袁初冬醒來,心疼的拍了拍趙鑫語的肩膀。
趙鑫語迷糊中一笑:“初冬,睡得還好嗎?我也剛起來一會,看你沒醒,就繼續(xù)挨了一下?!?p> “傻瓜……”袁初冬俯過身,伸手揉了一下趙鑫語的頭發(fā)。
趙鑫語款款起身,“初冬,你再睡會,我下去買早餐!”,說完不等袁初冬回答,匆匆下樓去了。
袁初冬來不及阻止,只好起床稍做洗漱,不多時趙鑫語已經(jīng)買好早餐返回。
“初冬,你多吃點,一會還要坐車呢!”
“嗯,鑫語你也吃呀!”
……
有風的早晨比平常要冷清一些。
馬路上,不時吹來的西北風卷起一陣塵土,讓人的視線不太真切,連帶著一向習慣早起的小販們也遲遲不肯出門了。
趙鑫語送袁初冬去往車站,兩人在酒店門口等了半天也沒能攔上一輛人力三輪。
“初冬,如果不是很趕時間的話,我們還是走過去吧?”
“嗯,好的。”袁初冬挎上行李,拉著趙鑫語的手向前走去。而離別總是讓人傷感,兩人一路上幾乎沒怎么說話。
新的車站現(xiàn)在搬遷到了縣城東南,位處郊區(qū),由于是新建的車站,周邊基本上還是一片荒涼。
快到車站時,趙鑫語停下腳步,從身上取出袁初冬送給她的竹笛:“初冬,就到這里吧,送你一首李叔同的《送別》,好嗎?”
“好?。 痹醵堄信d致的看著趙鑫語。
趙鑫語輕撫竹笛,一曲笛音冉冉奏出。笛音繚繞,于抑揚頓挫中透著濃濃的離別之意。
袁初冬聽得心馳神搖,嘴里緩緩吟出臨時改編的詩詞——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晨風拂柳笛聲揚,蒼翠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離別多……
晨風中,笛音漸漸低沉,最后趨于沉寂。
“鑫語,沒想到你的笛子吹得這么好!”袁初冬高興的撓了撓后腦勺,繼續(xù)說道:“我也送你一首歌吧!”
“嗯……”趙鑫語深情地望著袁初冬。
袁初冬清了清嗓子,一首蘇有朋的《我會等到那一天》脫口而出。
不要問我是不是,還想回到那些從前,時光的隧道如果沒有你,不會為了我而改變。不要問我是不是,還想對你多些留戀,除非我們要分離,愛不會自己改變主意……
“初冬,別唱了……”趙鑫語忽然背過身掩面而泣。
袁初冬愕然。
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趙鑫語已經(jīng)邁步向著來時之路跑去,一邊跑一邊哭泣著說道:“袁初冬,忘了我,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志向不同,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袁初冬徹底蒙圈了,“忘了我?不要再來找我?原來小梅說的都是真的!”
他本能的想要去追趕趙鑫語,可隨之一股怨氣在心中很快醞釀了起來,“袁初冬,你算什么?你在趙鑫語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對,哪怕你對她牽腸掛肚,哪怕你用盡所有的柔情和愛意,換來的不過是分手而已!”
袁初冬定住腳步,望著那一襲紅色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另一端,心底傳來鉆心的疼痛。
“終是再見了……”
嘴里囁嚅著,愣愣的轉(zhuǎn)過身,袁初冬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