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初冬渾渾噩噩的上了汽車。
到達省城后,連八叔袁林儒家也沒去,直接在火車站買了一張站票返往鄭州。
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他千百次的回想一年來與趙鑫語交往的點點滴滴,那相思綿長而又相處短暫的時光啊,在腦海中往來穿梭。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趙鑫語明明是喜歡自己的,可她為何要提出分手?為何說跟自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為何不要自己再去找她?
漸漸的,袁初冬越想越郁悶,思維也越想越漿糊,怨念再次占據(jù)了他驕傲內(nèi)心的主導地位,“好吧,既然鑫語你如此絕情,那我也不會去求著你……”
而這,就是年輕和少不更事要付出的代價。直到多年以后,袁初冬知道趙鑫語提出分手的真相時,他才幡然悔悟——愛不但需要責任和勇氣,還需要無微不至的愛護和關(guān)懷。
可惜的是,時光不能倒流,往事不能重來,彼此相愛的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但現(xiàn)在的袁初冬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的情緒變得無比的失落,意志也變得非常消沉。
返回學校后,他慢慢的染上了煙癮。
雖然抽的是價格最便宜的煙,但他覺得只有寂寞的煙圈最能夠陪伴自己——
點燃一根煙,我的心像吐出的煙圈。
我多么希望你不曾離去,我多么希望愛情能繼續(xù),我多么希望我們能再相聚,我多么希望能再遇見你。
每當走過每一條街道,我在找尋你……
學習也自然拉了下來。
既然鑫語已經(jīng)離開,那拼命的學習還有什么意義呢?只要不補考,混個大學文憑就夠了吧。
因此,除了正常的參與上課,晚自習的教室里和圖書館里已經(jīng)再難見到袁初冬的身影了。大多數(shù)時候,他更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呆在寢室里面,慵懶的躺在床鋪上想著自己的心事。
至于校書法協(xié)會和文學社,那地方不去也罷,只不過是個興趣愛好而已,可有可無。繼續(xù)選修德語?沒那興致了,與其浪費精力,不如輕松悠閑一些。
遇到周末或節(jié)假日放假,他一般會一覺睡到大中午,午餐讓寢室里的哥們帶上兩個饅頭簡單應(yīng)付了事。然后起床到班上的各個寢室去串門,吆喝著一起聊天胡侃或是打雙升,大半個下午的時間就在這樣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中打發(fā)掉了。
當然,如果當天有逢春或玉佩等人過來找他,這時他才會跟著他們一起出門走走,但總是提不起多大興致,沒精打采的樣子。有一次,逢春就忍不住問他:“袁初冬,你給我的感覺怎么有些不對勁,心情不夠舒暢,神態(tài)不夠陽光,還學會了抽煙?”
袁初冬神色尷尬,呵呵一笑掩飾道:“還好吧,昨晚沒睡好。抽煙嘛,好多同學都在學著抽了,我也學學。”
“好吧,不過你也要注意身體,盡量少抽煙!”逢春叮囑道。
“嗯,謝謝你逢春……”面對逢春,袁初冬實在沒有勇氣說出自己與一見鐘情的女孩分手一事。
趙麗娟也來了學校一次。
來的時候,袁初冬破天荒的起了一個早在學校大門口接她。
趙麗娟笑盈盈的,帶著一個同班女孩子同行,顧盼回眸間灑脫自然,已儼然有著些許“文藝”之風,不愧是已經(jīng)到了大三的藝校生。
而且她對袁初冬依然充滿了關(guān)心,交談之間還直接笑問袁初冬愛情是否甜蜜。我們的袁初冬同學這次沒有隱瞞,攤了攤手掌坦言自己失戀了。
這讓趙麗娟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繼而便是有些沉默——怪不得這位在火車上認識的老鄉(xiāng)與初識時相比,神色變得落寞了不少。
臨走前,趙麗娟微笑著鼓勵袁初冬振作起來,袁初冬點了點頭,可沒過兩天情緒又煩躁了起來。
如果要說袁初冬在日常的學習和生活中哪些習慣還保留著,那么可能就只剩下打球這一項了。
隔三差五的,張玉佩和謝集在下午下課以后,仍然會來叫上他一起打籃球,這個時候本就心情極度郁悶需要發(fā)泄的袁初冬自然不會不去。
在籃球場上縱橫馳騁完畢,和著全身汗透的衣服,老規(guī)矩——三人去校外餃子館。但此時的袁初冬幾乎成了一個“酒罐子”了,差不多每餐都會喝上一扎冰涼的啤酒。
喝完之后便悶頭走回寢室,悶頭往床上一躺,動都懶得動一下。等到酒意消去大半,他才慢騰騰的起身去洗漱,慢騰騰的挨到寢室熄燈。
再次躺在床上,他又拿出那臺小型無線電收音機,塞上耳機收聽“午夜之聲”欄目,沉迷在別人的感情故事里漸漸睡去。
有好幾次,他夢到與趙鑫語走在離她家不遠處水塘邊的那條小路上,夢到他牽著心愛之人的手漫步在縣城的新南街,醒來之后就睡不著了,眼里、腦海里全是趙鑫語的影子。
哎,愛情,有的時候?qū)嵲谑莻€折磨人的東西,更何況這是袁初冬的初戀,而他又把愛情看得那么神圣……
到了四月底,歐陽查德來信,再次邀請袁初冬抽空帶上逢春去他們學校。
袁初冬覺得可行,就當去一趟南京散散心好了。于是他與逢春商量好在五一勞動節(jié)放假期間去找歐陽查德。臨行的前一天,張玉佩知道他們的安排后,主動要求一起去,他對南京這座六朝古都很感興趣。
三人到達南京時,歐陽查德接上他們直接回了學?!逡环偶倨陂g有不少本地同學回家了,宿舍里有床鋪空出來,可以節(jié)約住宿費。
而且在當晚,歐陽查德叫上了一個與他關(guān)系極好的同縣老鄉(xiāng)一起吃飯。這名老鄉(xiāng)相當熱情,酒量還不小,飯間不停給袁初冬和張玉佩勸酒。
張玉佩還好,畢竟跟歐陽查德兩人是第一次認識。而袁初冬不同,自高中畢業(yè)起,他與歐陽查德已經(jīng)近三年沒有見面了,因而在高興之余,端起酒杯是來者不拒。
興許是因為失戀,內(nèi)心始終有些憂郁的緣故,袁初冬這次酒量大減,白酒不到半斤就不勝酒力了,感覺昏昏欲睡……
晚飯早早收場,幾人把袁初冬送到宿舍。逢春則是擔心不已,一同守在袁初冬床頭不停用熱毛巾給他敷臉解酒。
袁初冬則是酒醉心明白——對于逢春,他感覺自己欠她的情,這份情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他終歸是欠她的。
接下來兩天,歐陽查德領(lǐng)著他們?nèi)チ酥猩搅?,逛了夫子廟,泛舟玄武湖,但凡南京比較出名的景點都看遍了。四人也留下了很多珍貴的照片,這些照片代表了他們美好的青春情誼。
然而南京之行也沒能從根本上緩解和改善袁初冬壓抑的心情。
當天氣開始變得炎熱起來,連寢室里的吊扇整天開著也讓人感覺渾身發(fā)燥的時候,袁初冬又尋到了一門“愛好”——去校外的錄像廳看錄像。
錄像廳的老板很會做生意,每逢有“好看的”片子,便會用小黑板寫上片名,悄悄的拿到學校大門口外面的一個角落進行展示。
然后有“經(jīng)驗”的同學口口相傳。
“哇,邱淑貞的片子!”
“不止有邱淑貞,還有李麗珍呀!”
“不對,我問過錄像廳的老板,有更猛的……”
到了晚上,兄弟們先后溜出校園,然后在錄像廳門口會合,再買票魚貫而入。
袁初冬和同寢室的冉祥明、佘大同、石青松,以及關(guān)系比較好的羅俊明、閻海林等一起去得最多,有時也會叫上張玉佩。謝集同學是萬萬不能叫的,他女朋友在鄭州,萬一“事情”敗露就不太好了。
上半場,錄像廳播放的片子中規(guī)中矩。到了下半場,在一群毛頭小子“爽片!爽片!爽片!”的起哄聲和口哨的“抗議”聲中,錄像廳老板切換畫面,三級片、毛片等隨即粉墨登場……
那些令人血脈賁張,而又沉淪頹廢的日子啊,有著內(nèi)心的孤寂,也有著對異性身體的渴望,讓人終身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