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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散著光

(三)

太陽散著光 初雪記得 2264 2020-04-03 15:20:54

  十六歲那年,她錯誤的追隨了以為是太陽的塵埃。

  她已經(jīng)到了最懵懂的年齡,身高也開始竄上來,而鄰家那個小男孩,還是一個茅蓋頭,土里土氣。

  她初三,他初二。

  每個女孩的心中都有一個觸不到的夢。它可以很渺小很平凡,但是不容踐踏。

  她心里的夢很甜,她希望有朝一日能見到自己的偶像。這個夢想和眾多的女孩子的夢想一樣,被建立在她的心中,不容許別人絲毫的質(zhì)疑。

  那個時候,她長得還算是漂亮,至少在她所讀的那所學校里,她屬于出類拔萃的那種。男孩們都在女生們的討論中知道了她的喜好,于是寫的情書里除了滿滿的愛慕以外,還有她喜歡的偶像的各式明信片。她將情書悉數(shù)退回,委婉拒絕。

  終于,偶像要在她所在的城市里開演唱會,同班的一個帥氣的男孩子邀請她去,她終究抵擋不住偶像的誘惑與他一同前去。

  人潮洶涌,男生牽起了她的手,她正熱淚盈眶地聽著偶像訴說著自己的經(jīng)歷,她沒有抗拒。

  走出演唱會場,燈光灑脫地照在歸家人的臉上,她感覺有一點點溫暖和幸福,微笑地側(cè)過頭望著身邊的男孩子。男孩緊緊牽著她的手,慢慢靠近她俯下身。

  路燈下的陰影處,突然沖出一個孩子,氣沖沖地分開了他們靠近的身體,順勢扯開了他們牽在一起的手。

  她有些氣惱地看著那個小孩,土里土氣……是黎江宇。她不悅地瞪著他。

  “林沫沫,”他指著那個男生有些激動地開了口,“你這么晚了不回家,就是為了和他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很危險?他是誰?”他還是以小大人的口吻來質(zhì)問她,然后對著她身旁的男孩拿出準備在手上的石頭,威脅著說,“你走開,不許傷害沫沫!”

  她突然沖過來推了他一把,他沒穩(wěn)住后退了幾步。有些沙啞的喊出了一個字:“滾!”

  黎江宇怔住,顯然是沒有料到,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她竟然突然能開口說話了。

  而為了一個不熟的男生,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讓他滾……他顫抖著將另一只手上的明信片丟了過來砸在她的身上,“林沫沫,你就這么喜歡他嗎?好,我讓你喜歡,你要喜歡你就喜歡吧,我不會管你了!”他還沒有長大,除了會發(fā)這么點小脾氣,其他的事情,對于他來說都是束手無策的。他轉(zhuǎn)過身,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她蹲下身,感覺到眼睛里的酸澀。她撿起他散落在地上的偶像的明信片,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掉。第二次掉眼淚,她不知道為了地上的明信片心疼,還是為了他離去時的落寞而心疼。

  她拒絕了男孩子送她回家的請求,也一并拒絕了他的喜歡。

  那個男孩子似是有些生氣,“確實是一個裝可憐的傻子?!甭曇舨淮?,卻字字入耳。她瘋了似的竄起身,朝著他臉上重重地呼了一巴掌,像是把以前受的種種委屈都凝聚在這一把掌上一樣,男孩子被她突然瘋狂的模樣嚇到,推開了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無助地靠在路燈下,往昔種種埋藏在內(nèi)心的那些骯臟一幕幕的直擊心臟,讓她實在招架不住。她苦笑,原來不管外表怎樣改變,那些同齡的孩子還是沒有改變過對她的看法,唯一的自尊還是在流言蜚語中消失殆盡,她感覺好累,好想睡一覺……

  她又從滿是紅色的噩夢中驚醒,天還沒亮,她望了望四周,看見了爸爸媽媽久違的臉,他們開口:“沫沫,我們只有下輩子再來疼你了……”他們的身后,是低入塵埃卻又異常耀眼的光芒,他們突然后退,她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媽媽從樓上掉了下去,她喊不出來,又是一陣驚醒,發(fā)現(xiàn)那還是一場夢。而現(xiàn)在,她終于從這個夢中夢里醒來。

  這里應該是醫(yī)院,她隱約記得在路燈下突然很累很累,就失去了知覺。或許是她生病了,因為她面前全是一片白,還有一些醫(yī)療用品,也聞到了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黎江宇躺在旁邊的病床上睡著了,桌上有個削得歪歪扭扭的蘋果。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呢?說好的要更加堅強勇敢,沒想到還是這么脆弱。他一點也不喜歡現(xiàn)在這個與想象中背道而馳的自己。

  天剛剛亮的時候,她便悄悄地出了院。黎江宇說她昏迷了幾天,而在醫(yī)院的這幾天花銷實在太大,她不想欠黎江宇和江宇媽媽太多?,F(xiàn)在的她,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早在上初一那年,奶奶便像父母那樣,永遠的離她而去,她得到的親情太少,唯一支撐她的,是媽媽臨終前說的:沫沫,好好活著。

  她一點也不好。親戚嘲諷的話語,同村孩子討厭的神情,老師對她憐憫的眼色,她全都不想看到。

  奶奶臨終前將她托付給了鄰居江宇媽媽,她其實是愧疚的。他們之間并沒有太多的聯(lián)系,可她還是受著江宇媽媽莫大的照顧。她暗暗發(fā)誓,以后一定會回報他們。

  她沒再去早戀,也明白了黎江宇的關(guān)心,她不想再辜負他們的期待。

  小鎮(zhèn)快秋收的時候,省城里的通知書也寄了下來。她考上了市里的重點中學,全村就她一個人。江宇媽媽高興得合不攏嘴,逢人就夸著她的沫沫出息了。

  他們?yōu)樗郎蕚淞素S盛的飯菜,說這么久的腦力勞動,應該補補了。她笑著一一接受,小心翼翼地放好通知書。

  黎江宇午飯后帶著她去爬小時候爬過的山,挖野山參,采集果實。

  落山風拂上臉的時候,她看見了他眼里有淚在閃動。

  “沫沫,我明年也要考重點,還要和你一起上學。”他眼中的堅定清晰可見,一如當年他說以后要保護她一樣,他做到了,不管她對他如何冷言相對,也一直在她身后護著她。她相信,這一次,他也一定能做到。

  她抬手敲了敲他的頭,假裝生氣地說:“都說了,你比我小,你得叫我姐姐!”

  他嬉笑:“我要是叫你姐姐,你就得保護我了,可是你都需要我的保護你說是吧?”他正過臉,一本正經(jīng),“所以我得叫你沫沫?!?p>  這都是什么破邏輯,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反駁。

  臨走的時候,他來送她。列車開啟的時候,她始終沒有回過臉揮手道別,她怕回過臉,一對上他擔憂的神色,她會舍不得離開。她心里發(fā)誓,一定要好好讀書……

  她看不見他追著她所乘的列車揮手,一直追著跑了那么遠那么遠,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得越來越遠。沒關(guān)系,他想,只是分別一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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