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
長發(fā)微卷的紅唇女人穿著一身職業(yè)正裝,正慵懶的靠在辦公座位上,視線停留在桌上的文件,鮮紅的指甲帶著節(jié)奏感的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子,一張帶著略有些侵略感的美艷的臉,嘴角微勾,帶著略微的冷笑,微微上挑的眼晦澀難明。
“咚咚”
辦公室門響起。
“進來?!敝x素沒有抬頭,視線始終在文件上,淡淡出聲。
門打開,穿著一身黑色正裝的女助理走了進來,“謝總,李總來了?!?p> 聽到這個名字,謝素才抬起眼,眼神有些不耐,“我不是說過,他來的時候直接就說我不在。”
女助理似乎有些為難的說道:“李總他說…如果你忙的話,他也可以一直在那里等著也行?!?p> 話說到這里,女助理自然也不好再推辭,才上來通知謝素。
謝素蹙眉,腦海里不禁想起李旭那張滿眼精光,倚老賣老,得理不饒人的老臉。
半晌后,謝素皺著眉冷聲說到,“行了,讓他進來吧。”
李旭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謝素端坐在辦公桌前,一只手撐著下巴,淡笑著看著他。
李昕兩鬢微白,略微混濁的雙眼在女人精致的面容上頓住,片刻的閃爍,一掃而過。
“李叔大駕光臨,我這忙的抽不開身,沒有好好招待,希望您別見怪啊。”見到來人,客套話是免不了的。
謝素嘴上的話雖說的恭恭敬敬,但身體絲毫不動,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位置上。
當然也自動忽略了讓他落座的招待。
明晃晃的挑釁,李旭看的心里一陣冷笑,但面上卻也沒有絲毫的表現。
他也是個臉皮厚的,混在他這個位置,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這么一點仿佛刁難,在他眼里實在是小兒科了些。
李旭就像一個真正的長輩一般,面目慈祥的擺了擺手,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無比自然的笑應和道:“夫人日理萬機,這也是正常的,反而是我這個老輩的無所事事,經常要過來多有叨擾了?!?p> 刻意叫出的“夫人”稱呼,顯然是在提醒著她,這是程氏,而謝素終歸是個外人的身份。
至于無所事事,自然也就是在暗指這段時間謝素對他的削權了。
看來這次是被逼急了,要不然也不會這么莽撞的就來找她了。
“李叔說的哪里話,眾所周知,您可是程氏元老了,這么多年來為程氏所做出的貢獻,我可是還繼續(xù)得仰仗著您的?!?p> 謝素笑著應和著,兩人從李旭進門起,就你來我往的打著太極,知道現在撕破臉皮對誰都沒好處,表面看起來至少還算融洽。
只是二人話語間的笑意,到底有沒有真正到達眼底,兩人各自心里都清清楚楚。
“不知道這次李叔來有什么事嗎?”謝素瞇了瞇眼,笑著問道。
女人的表情坦然自若,仿佛真的忘記了前段時間的箭拔弩張。
還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李旭笑了笑,眉眼的皺紋愈發(fā)的明顯了,“我這還能有什么事,無非就是為了小少爺的事情而已?!?p> 聽到這樣的回答。
謝素嘴角微微上揚,眼里閃過一絲了然,面色不顯,也繼續(xù)淡笑著說道:“都知道李叔您關心小逸,我這做母親的跟您比起來倒是顯的失職了許多?!?p> “要不是小逸現在在學校,學業(yè)很重,我能也忙,一直沒有時間告訴他,不然我一定抽時間叫他專門過來見見您?!敝x素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了李旭的問題,在某些問題上的避重就輕,臉上雖然是笑著,但眼里的不耐愈發(fā)顯現了。
“謝總不是我說你,這孩子是要上進,可你這么管著小逸,讓他連和我們這些長輩見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了,這是不是太嚴格了些?”
李旭依舊像往常一樣揪著程逸的事情不放,依舊的難纏,“這么多年,你說你把小逸送去了國外,孩子還那么小,你這當媽怎么忍心的了???”
謝素聽著這話,眼神微沉。
是的,這么多年來,為什么從來就沒有人追問過程逸的下落,就是因為謝素一直對外說的程逸在國外讀書。
想起當初程氏三父子相繼離世,程家大亂,一時間謠言四起,程氏人心惶惶,根基在那個時候動搖了。
有多少人在看著當時的熱鬧,有多少人在背后等著程氏一倒,就瘋狂的撲上去分一杯羹。
而在那種極具混亂的時候,正是謝素帶著剛滿三歲的程逸出現在了陳氏的董事會上。
這個女人背后靠著由謝行履所帶領的謝氏,又有程家獨子的庇佑,以程庭生未亡人的身份,在那個時候一出現就出乎意料的成功穩(wěn)住了局勢,收攏了不少人心。
而從那之后這對母子就是大眾一直所關注的對象,在謝素穩(wěn)固了局勢,坐上程家掌權人沒多久后,就聽說,謝素再去談合作的路上突然遭遇了襲擊,一時間各類新聞相繼報道,最后調查出是一家敵對公司使出的手段。
從那之后沒多久,謝素就以保護兒子的安全為理由,將年幼的程逸送往了“國外生活”,并刻意隱藏了程逸的所有信息,對外公布說是說是為了防止有心人傷害她的兒子。
眾人對于母親的身份總有種天然的信任感,自然也不會知道謝素會對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事。
那時時局動亂,多少對手都對著程氏虎視眈眈,所以謝素的這個舉動,并沒有太多人的反對。
而從此之后,那個程家的小少爺,也就這么順理成章的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大眾的視線里,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
時間就這么過去了,謝素憑著手段和計謀,還有謝行履的支持,就這么一步步的掌控了程氏,在這過程中怕是最不見得好的,就是這“元老”級別的李旭了。
謝素要坐在程氏的位子上,掌控程氏的一切,自然不可避免的就好動搖旁人的利益了,自然也就踩了李旭的“雷區(qū)”。
前段時間,以李旭為首的幾個高層突然聯合起來,向謝素施壓,主動提起了那個一直“遠在他國”的程逸。
說程逸在外多年,也該回來了。起初謝素沒有答應,他們就聯合著說懷疑程逸被謝素控制著了,要不然怎么會怎么這么多年都了無音訊。
簡簡單單的幾句,直指著謝素的不安好心。
一時間以李旭為中心煽動言論,向謝素施壓,要求程逸露面。
最后謝素也迫于壓力,承諾著沒多久就將程逸“接回國”。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程逸被困在宅園里那么久,突然被謝素送去學校的原因。
想著程逸,謝素瞇了瞇眼。
這幾個老家伙這么強硬的要程逸出面是為了什么,以為她不知道嗎?
想分她的權,就憑著那么個孩子,又有什么用?
謝素顯然沒有絲毫把程逸放在眼里。
那孩子被她像寵物一般的豢養(yǎng)了這么些年,什么心性,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單純稚嫩的愚蠢,和他父親倒也是一個樣子,蠢得可憐。
謝素的面色隱隱有些沉,李旭看在眼里,還以為是自己說的惹她不快了,頓了一下,既而又說到:“我說這話也沒有別的意思,當初和老程總一起闖了這么些年,生意上的事,我自然也知道辛苦的?!?p> 說著,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在謝素的身上流連,語氣有些曖昧的說道:“你一個女人家,要撐著這么個企業(yè),身邊也沒個幫襯的人……”
老男人有些赤裸的視線打量這自己,隱喻的意味,代表了什么謝素自然明白,心里不禁感到一陣厭惡。
挑了眉,轉過視線在李旭那臃腫的老態(tài)的身材上看了一眼,鼻尖不自覺得哼出一聲悶笑。
這輕微的笑聲,在這空曠的辦公室內,略顯刺耳,李旭自然也感受到了謝素掃過他的身體的時候,那種嘲諷鄙夷的眼神。
像是被刺激了似的,李旭滿是皺紋的臉愈發(fā)的難看了,陡然轉過話題,沉著聲說道:“反正我來這就是想和你提一下,要小逸抽時間和們見一面的事,我到時沒什么,就是那幾個家伙,想比你也是知道的。”
隱隱透著的威脅的意味,還真是囂張的明目張膽。
謝素眼神沉沉,嘴角依舊帶著笑,落落大方的說道:“李叔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安排時間的?!?p> 見謝素這次居然這么爽快的答應了,也沒有繼續(xù)客套的聊下去,感人的意味很明顯。
李旭也不好再說什么,面色發(fā)青的起身走出辦公室。
站在辦公室的門外的助理,一看見李旭出來,朝他禮貌的點了點頭后,隨機就進入了辦公室。
“呸,什么玩意兒?!崩钚窨粗P上的門,心里暗罵道。
現在誰不知道這個女人和謝家的那個啞巴的風流事,在他這裝什么清高。
憤憤的轉身離去。
謝素端坐在座位上,臉上已經全沒有了笑容,面無表情靜靜打量著落地窗外的高樓,半晌低低的出聲:“呵,這個老東西。”
“謝總?!敝碜哌M來。
雖處在程氏,但不知為什么謝素不喜歡手下人稱呼她為夫人,于是也就漸漸的稱呼起了謝總。
“那幾個老家伙談的怎么樣了?”謝素淡淡的出聲問道。
“有幾個人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要求,現在除了李旭,還剩下一個一直沒有回應過?!敝砻鏌o表情地逐字逐句匯報。
“誰?”
“郭昌建?!敝沓雎曊f道。
聽著這個名字,謝素有著難得的沉默,李旭愛錢愛色,其實很容易把控,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唯獨這個郭昌建,身處高位,不愛權財,潔身自好,亡妻逝世多年,也沒有再娶,自然也沒有什么孩子。
關鍵是對于程氏經營多年來也是兢兢業(yè)業(yè),忠心耿耿,很得人心。
這次迫于壓力把程逸放出去,最主要的就是這個人常年保持中立的人的突然站隊。
這個人自始至終忠的是程氏,而不是謝素,自然也就不可能站在她這邊。
仿佛沒有缺點般的,這么個無縫的蛋,還真是個棘手的存在。
謝素面色微冷,眼中的寒意明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轉過頭對著助理問道:“說起來,小逸在外面呆了有一段時間了吧?”
助理還未回答,謝素又自顧自的說道,“這么長時間了,也是時候該回來看看了。”
看來是外面的天空太過精彩了,讓她放出去的這么只籠中鳥,現在似乎隱隱的有些樂不思蜀的意味了呀。
聽到謝素的話,助理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謝素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眼神微妙。
程家嗎?不過是個掛著程姓,被謝氏所逐漸架空的軀殼罷了。
靠著她度過了危機,現在妄想著靠那么個孩子來改變局面嗎?
那些人,看來實在是安逸的太久了啊。
忘記了之前的明槍暗箭,風雨飄搖的時候,也忘記了,她謝素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她當初是怎么一步步把程氏穩(wěn)住發(fā)展起來的,自然也可以輕易地讓它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