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背著書包,靜靜地坐在大樹下,眼前是來來往往的學生,時不時的打量過來。
程逸沒有關(guān)注這些,他自始至終就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前面的方向。
蘇瑾和李昕走過來的時候,正好就對上了程逸的視線,看過來的少年明顯眼睛亮了一瞬,站起來正要朝她們走過來的時候,程逸就看見蘇瑾像是沒看見他似的,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
李昕倒是看見了他,卻也只是朝他看了一眼后,就迅速跟著蘇瑾走遠。
程逸愣在原地,眼里閃過一絲受傷,但更多的卻是不解。
“喂,蘇瑾,我們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啊?!崩铌孔咴谇懊?,余光掃到被她們落在身后的程逸,有些小心的問道。
蘇瑾沒說話,她走的筆直,目光沉沉,放在兜里的手攥的緊緊的,“我上次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
李昕沉默下來,她很明白蘇瑾是個多么驕傲的人,對于那些流言蜚語,其實這么多年從沒放在心里過,但就是自從和程逸在一起后,就下意識的將自己放在了那個她從來都不承認的位置上。
“可是……”李昕正要說話,就看見走在旁邊的蘇瑾猛地停了下來,沉默了一陣后,轉(zhuǎn)頭對她說道:“你先走吧。”
說完就快速的轉(zhuǎn)過身,往回跑去。
李昕在后面看著蘇瑾跑遠的背影,搖了搖頭。
這兩個人,如今她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
程逸一個人慢慢的走在路上,其實他原本就打算追上蘇瑾的,但是一想到剛剛蘇瑾朝他看過來的那種漠然的眼神,不由得止住了腳步,憋著一股氣,頗為硬氣的轉(zhuǎn)頭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其實這段時間他哪怕再遲鈍,也感覺到了異樣。
蘇瑾只有在人少的時候才會對他笑,一旦人多了,蘇瑾就又會變成剛剛那樣的表情。
程逸的感情來的炙熱直白,絲不帶有一絲掩飾,隨著感情漸濃,那種愛戀的眼神只會愈發(fā)明顯。
其實只要是稍微有心的人稍稍關(guān)注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可是并沒有人會把他們兩個人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誰都也不會想到這兩個南轅北轍的人居然會在一起。
而這種想法蘇瑾怎么會不明白,甚至說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明白。
越是喜歡,就越是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可這些程逸不懂,他只是單純的喜歡一個人,單純的想要和她待在一起,在無關(guān)與熱鬧還是寂靜的人群,都可以肆無忌憚的暢所欲言,并且一直如此。
所以這次他才會選擇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突發(fā)奇想的等著他的姑娘。
可惜結(jié)果,并不如意。
這段感情,將原本張揚肆意的人變成的小心翼翼,而原本羞澀內(nèi)斂的人卻又出乎意料的大膽直白。
變或不變,無一列外的都是為了另一個人罷了。
……
蘇瑾皺著眉在街上走著,視線在一個個背影上掃過,卻沒有一個是程逸。
想著剛才少年看過來的眼神,從滿心歡喜到黯淡落寞,蘇瑾心不由得揪緊,想著剛才自己有那么一瞬間就要走過去的腳步,卻又在感受到旁人打量過來的視線后,不由得又轉(zhuǎn)移了方向。
蘇瑾啊蘇瑾,你什么時候變的這樣瞻前顧后了,還真是廢的很啊。
低罵一聲,蘇瑾眉宇間焦急的神色愈發(fā)明顯,加快腳步朝前面走去。
……
而程逸正走在一邊,他憋著氣漫無目的的走了一路,如今稍顯冷靜后,陣陣悔意就那樣冒了出來。
他很少生氣,也沒有過這樣任性的舉動,謝素強勢,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聽之任之,才是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方式。
如今有了這樣任性的賭氣的舉動,其實背后無非就是仗著蘇瑾對他的縱然罷了。
他的潛意識里,早已經(jīng)深深的篤定了蘇瑾不會離開自己。
想到剛剛蘇瑾那漠然的視線,他又有了一絲猶豫,如果,如果蘇瑾不喜歡他了怎么辦呢?
這是他之前從來就沒有想過的問題,聽之任之的后果就是在這場感情的局勢里,永遠是蘇瑾引領(lǐng)著他前進,而他只要習慣著,等著就行。
反正蘇瑾都會教他。
可若是,蘇瑾不愿意了怎么辦呢?
程逸停住了腳步,他的心里一下子涌現(xiàn)出了太多的不確定,他現(xiàn)在需要馬上,立刻就見到蘇瑾。
只有呆在她身邊,他才會有稍許的安穩(wěn)感。
程逸轉(zhuǎn)過身,抬起腳正準備回走,突然一輛黑色的賓利開過來,停在了他的面前。
程逸看著那輛熟悉的車,眼睫輕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腳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從副駕駛上下來了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像一座雕塑般,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少爺,夫人請您回家一趟?!?p> 蘇瑾剛剛走到這邊的時候,就看見了程逸面色蒼白的跟著一個男人,上了車。
車子從她旁邊開過,后座的車窗漸漸升起,蘇瑾清晰的看見了程逸的表情,灰暗的眸似乎又回到了他們最初見面時的孤寂沉默,與世界都要隔絕起來。
在最后的一瞬,程逸抬起眼,看見了不遠處的蘇瑾,眼里的沉寂瞬間驅(qū)散了,可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程逸緩緩的收回了視線。
車窗關(guān)上,車子迅速從蘇瑾眼前開過,帶起的風吹動了蘇瑾的短發(fā)。
“有什么事嗎?”車內(nèi),似乎感覺到了少年突然的動作,謝晉面無表情的順著程逸的視線看過去,卻并沒有看見什么。
“沒事。”程逸垂下眸,語氣稍顯冷淡,謝晉也沒什么反應(yīng),收回視線后,依舊筆直的坐著,一動不動,像一座真正的雕塑般,一旦安靜下來,幾乎都要感覺不到這人的氣息。
程逸冷著臉靜靜地坐著,對于謝家,對于謝素他是畏懼渴望的,對于謝行履他是尊敬喜愛的,可唯獨對于這個謝晉,他總是有種潛意識里的抗拒。
這人常年在謝行履的身后做事,不言不語,行蹤鬼魅,像是天生就適合在陰暗里存活的人,而程逸那些年被謝素“豢養(yǎng)”著的時間里,負責看護他的人就是謝晉。
程逸下意識的不想讓謝晉發(fā)現(xiàn)蘇瑾的存在,這種下意識的舉動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吧。
只是一陣潛意識里的防備,防備著謝晉,防備著謝素,也防備著謝行履。
…
車開的很快,車內(nèi)人都相繼沉默著,氣氛沉悶壓抑。
誰也沒注意到車子的后視鏡后面,遠遠的跟著的一輛摩托。
車子轟鳴聲明顯,蘇瑾隔著頭盔的眼睛,緊緊盯著前面車,耳邊的耳機里傳來李海緊張的聲音,“蘇姐,我那車可是剛保養(yǎng)的,你老人家千萬要愛惜一點啊……”
剛才的李海本來是打算騎著他的車,在校外逛逛裝一裝逼,看看能不能約到一個小姐姐,遠遠的就看見了蘇瑾,于是他抬起手興高采烈的朝著蘇瑾打了打招呼。
蘇瑾冷著臉站在原地,隨后朝李海看了過來,視線在李海的車上停頓了一瞬,抬腳走了過來,李海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蘇瑾從車上趕了下來,一把拿過他的頭盔戴上,迅速發(fā)動車子往前開去。
只留給還愣在原地的李海一鼻子的尾氣。
…
蘇瑾沒有理會耳邊的陣陣聒噪聲。她看著前面的開遠的車子,眼色沉了沉,剛才程逸的表情她看的很清楚,明明是那樣顯而易見的高興,卻又像是顧忌著什么似的,迅速收回了視線,不再看她。
需要顧忌什么,而不能看她呢?
明明知道程逸可能是因為一些原因,可能是為了她好,才選擇回避,可心里還是沒由來的煩躁。
蘇瑾想起之前她對程逸還不是一樣的嗎?同樣是為他好的理由,同樣的選擇視而不見,可充其量還是她自己的想法,并從沒有想過程逸的感受。
自以為是的為他好,在不知覺中成了一種變相的傷害。
而現(xiàn)在這種感覺蘇瑾很快就感受到了。
還真是糟心的很。
前面的車子像是加快了速度,蘇瑾抿了抿唇,手下不由得加速,緊緊的跟了上去。
……
車子開了一段時間,很快就在程宅前停了下來。
程逸下了車看著面前的樓層,只不過分隔數(shù)月的時間,再次回到這里,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面前的建筑高聳威嚴,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精致的感覺。
程逸面無表情地跟在謝晉的身后走了進去。
對于這里,程逸甚至可以閉著眼都能走到他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因為沒人比他呆在這里時間更久,更長了。
在這多年的時間里,這棟建筑幾乎要融入他的生命,也蹉跎禁錮了他的所有。
…
蘇瑾靜靜地站在遠處,看著程逸跟在那個男人身后走進高樓里,抬眸,在周圍掃了掃,各處角落幾乎都布滿了監(jiān)控。
雖然不少的有家族,包括蘇家的房子外都安置的有監(jiān)控,并不稀奇??蓪Ρ瘸碳遥瑖澜z合縫程度的就有些讓人感覺到怪異了。
尤其是一些并沒有對著緊要位置,反而反常的往程家里面照著,就不由得讓人產(chǎn)生一種錯覺。
這些也許并不是防止不安好心的人偷溜進來,而是為了防止里面的人偷跑出去。
猛地回想起之前聽過的關(guān)于程家的傳聞,那個從未露面的少爺,想到之前程逸說起過的,母親不喜歡他出門的話語。
蘇瑾抬眸,視線緊緊的盯著程家的方向,某種不可置信的念頭突然就那樣在她的心里漸漸發(fā)芽。
若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蘇瑾突然不敢再細想下去。
相比于蘇瑾的驚濤駭浪,心急如焚,程逸倒是顯得平靜許多,但比起平靜,更像是一湖死水來的更像。
掀不起一絲波瀾的,死一般的木然。
謝素穿著一襲黑色長裙,懶懶的坐在靠在沙發(fā)上,定定的看著走在謝晉后面的少年。
她對于程逸的記憶其實并不怎么清晰,或許是由于某種原因,謝素面對這個孩子的時候,總會下意識避過視線的對焦,努力的不去看程逸的樣子。
唯一記得的也就是這孩子每次在她發(fā)完火之后,不哭不鬧的輕輕的叫著母親的記憶。
軟弱無知,任人掌控,是謝素對于程逸的所有定位。
如今一別幾月,眼前的孩子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身形高了些,之前常年不見陽光的病態(tài)的蒼白似乎也有了些血色,眉眼的輪廓倒是更加分明了。
真是,真是像極了那個人。
像是觸及了什么,謝素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視線,懶懶開口道:“怎么,在外面才呆了多久,連話都不說了?”
程逸站在謝素的面前,習慣性的低著眸,不敢打量,低聲喚道:“母親?!?p> 聲音軟儒,帶著一如既往的怯弱,謝素聽的滿意,這孩子是她一手教成的,本性是什么樣,沒人比她更了解了。
一只籠中鳥,哪怕暫時飛出了籠子,不會覓食的鳥,注定飛不遠。
那幫老家伙,還妄圖把籌碼壓在這只她精心豢養(yǎng)的“寵物”身上,還真是可笑至極。
謝素看的滿意,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卻沒有注意到面前始終低垂著眸的少年,眼睫輕顫,神色不明。
他有了自己的密碼,那就是蘇瑾。而對于這些密碼最好的保護方法,就是需要偽裝與謊言來裝飾。
虛與委蛇,那時的程逸思想雖然還不太深明這個詞匯,身體卻已經(jīng)完美的完成了這個詞的全部含義。
以至于后面他深諳了這個詞的含義后,身心合一的做到了極致。
謝素謹慎了半生,刀尖上走過了多少路,怕是怎么也不會想到,最后終結(jié)她最后一程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沒有一絲攻擊性,安靜溫和,芝蘭玉樹,低眉順眼的少年。
程逸的有了秘密,蘇瑾是他的軟肋,也是他所有惡念的開關(guān),而謝素,最不該也最不能碰的,就是蘇瑾。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一頭被刻意馴化成了狗的狼,哪怕再怎么溫順,骨子的狼性卻是依舊難改的,未來的一旦聞見了稍許的血腥味,所有的潛在因子都會被激發(fā)出來。
世間正邪,黑白,本為同源之水,清濁善惡,終有同流之時。
沒有絕對的黑白,也自然沒有絕對的良善。
而顯然,謝素就是忽略了這個問題,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把程逸放在心上。
迷途漫漫,終有一歸,百般因果,終有一報。
那些帶著血的債,終究得有人來償還。
公子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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