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曉生,多是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那種人,但據(jù)說這莫小九只是個半吊子,消息線錯錯落落,承不了祖師爺?shù)臉I(yè),故而進了這立行坊。
“莫大哥……”趙小滿進了屋,一拱手正要說話,卻被他打斷。
“誒誒誒,太土了,叫公子!”
面前這看著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睨了她一眼,繼續(xù)剝著他的花生。
“呃…呵呵,莫公子,”趙小滿不禁汗顏,繼續(xù)道:“最近孫大人讓我辦案,但案子頗有些棘手,得了解到一些大梁的事情,我孤陋寡聞,故而前來請教莫…公子了。”
莫小九將花生仁扔進嘴里,奇道:“誒,孫運英怎么會讓你查大梁的事,他不是最怕牽扯到這些的嗎?”
趙小滿摸了摸鼻子,訕訕地笑,那莫小九一臉了然的表情,指著她,“哦——,原來你是自己想打聽,借了孫大人的名義??!”
“哪兒的話,”她忙略過這話題,反問他,“莫公子,您這么說,是不是因為,孫大人也曾阻攔過你查這些事?”
她想,最近除了梅枝的那件案子,便沒什么是牽扯到他國的了,這莫小九不是剛來不久么,就這么了解孫運英了?
莫小九眨巴了兩下眼,道:“不是我問你么,你倒還審起我來了?”
“呵呵,不敢不敢,您有所不知啊,這次的案情實在讓人參不透,也不知您聽說了沒?就是戲子發(fā)狂的那事兒。”她見莫小九點了點頭,便繼續(xù)道:“既然孫大人怕惹上事,那我們理當為他分憂啊,您說是也不是?”
莫小九心知她沒這么乖順,但想想自己來到立行坊也是有任務的,這趙小滿或許能助他一臂之力,便道:“說說吧,想些問什么?”
“近些年,大梁有哪些名門落魄了?”
莫小九微仰著腦袋想了想,道:“不多,就一個將軍和一個富可敵國的商戶。”
“誰家與皇室有過姻親?”
“那肯定是那個將軍了,大梁跟我們一樣,商人再富也攀不上皇親?!?p> 趙小滿靜靜聽著,他又道:“大梁前將軍孟庭,以謀逆罪被判抄家斬首,據(jù)說只留下了一個與三皇子有婚約的小女兒,最后當然也沒嫁成,被逐出大梁了。”
莫小九說完又看向她,道:“我說了這么多,都沒收你銀子,你要不跟我說說,你那案子是什么情況?”
“好啊?!?p> 趙小滿這便向他娓娓道來,羅雙成聽得仔細。末了,她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梅枝很可能就是那個將軍的小女兒。”
莫小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這很有可能是梁人的陰謀啊!還好讓你給發(fā)現(xiàn)了,才好及時止禍!來,姑娘,我敬你!”說著捏起一粒花生米給她。
趙小滿干笑了兩聲,伸手接了過去。
戲班子春日宴的落腳處在城南,趙小滿從府衙里帶走了那個與梅枝同屋的女子,準備前去她們住的房間看看。
進了屋,只見屋子里多處都掛著精致的戲服,梳妝臺上的首飾和胭脂水粉也擺得滿滿當當,教人眼花繚亂。
那女子叫作東雀,只見她指著北面的那一位床鋪,道:“那便是梅枝的床了,邊上的桌子柜子也都是她的。”
趙小滿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道:“你也幫我找找,看她有沒有什么東西丟了或者是壞了,總之就是與之前有沒有什么不一樣?!?p> 她可不相信,那位“左郎”千里迢迢跑到這兒,真的只是為了跟梅枝相逢。
東雀依言上前去找,她也在一旁翻翻看看,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只見梅枝鋪位床腳邊的墻根處微微凹了一塊磚頭,她蹲下去看,將那磚頭推了推,磚頭被完全推出去之后,便有光投了進來。
趙小滿指著那洞口,問道:“這可是梅枝與人通信的地方?”
“嗯,就是這個,這堵墻后面是一條巷子,不容易被班里的人發(fā)現(xiàn)。”
大約過了半刻,那東雀捧著個匣子過來,對她道:“這匣子是她最珍視的東西,平時碰都不讓碰的,前幾日我看她打開過,瞥見里頭有一封信,現(xiàn)在不見了?!?p> “信?”
趙小滿拿過空匣子看了看,發(fā)現(xiàn)開關是個機括,沒有正確的方法是輕易打不開的?,F(xiàn)在蓋子和盒子分開著,沒有破壞的痕跡。
或許,這里面的東西就是那“左郎”真正想要的,但現(xiàn)在不知道那里面的內(nèi)容,無從查起。
趙小滿想了想,問道:“這條巷子附近有沒有什么地方是梅枝跟你提過的?”她又補道:“無論什么地方,哪怕只是一塊大石頭邊?!?p> 東雀停了手上的動作,皺眉想了想,慢慢道:“萬水河邊的柳樹,蘇記首飾鋪,虞家染坊,印月衣坊……三七藥鋪……其他的記不起了?!?p> 待回到自家,趙小滿將東雀說與她的地點在地圖上都圈了起來,雖然有些可能跟這案子無關,但大體看來,都圍繞著一處:秦宅。
夜里,趙小滿換上夜行衣,蒙了面,便退出了自家大門,她手上持著短劍,小跑著往城南處秦宅的方向去。
趙小滿按記好的路線彎彎繞繞,終于到了秦宅,可站在大門前的時候,趙小滿有些打退堂鼓了。
總感覺四周陰風陣陣,也不知是哪兒來的貓頭鷹一直咕咕叫著。她抬頭,只見這秦宅的匾額歪歪斜斜,好似風一吹就能落到地上砸個粉碎,細看上去,上面還結了不少蜘蛛網(wǎng),怎一個“荒涼”了得。
“媽呀,也不知荒廢多久了……”她縮了縮脖子,終究還是翻了圍墻進去。
趙小滿身子微蹲著落了地,環(huán)視四周,只見地上全是枯黃了的樹葉,久未打理,已經(jīng)積了厚厚一層。
她小心翼翼地沿著墻邊走,發(fā)覺這宅子不算大,一眼看過去只有四間屋子,門破窗也舊的,也不知是不是個陰宅。
夜風一陣一陣地刮過來,那地上的枯葉便隨著風慢慢往前移,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趙小滿不禁伸手抱臂,抬眼間,便見著那枯樹樹干上居然掛著一條白布,嚇得她差點兒沒叫出聲來,當下趕緊捂了嘴巴,咬咬牙,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會兒,只聽得一間屋子里頭似乎有些動靜,好似是翻找什么東西的聲音。
趙小滿慢慢靠過去,背貼著墻慢慢踱到門邊,見門沒鎖,只是半掩著。
她不免神游了會兒,心道,就這破門,鎖了我也能給你踹開。
趙小滿晃了晃腦袋,猶豫了一下,便輕手輕腳地要把它推開。
可她手還未碰到,那門卻突然從里面開了,著實嚇了她一跳。
迎面看去,是一個身形高大的人,應該是個男的,也是一身夜行衣,蒙著面,只看得見劍眉星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