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昏沉的燈光搖曳,打在那青澀的臉頰,長發(fā)落下,那英氣的眉宇間盡是疲憊,似是站在便能睡著。
手搭在腰帶上,順著記憶去摸索暗扣,褪去身上的戰(zhàn)甲。厚重的盔甲籠罩了一天,渾身熱汗,衣服緊貼著有些難受。
清早處理完軍務(wù),聯(lián)合了侍郎將、書令使于兵部商議要事,忙的有些晚了。
屏風(fēng)后傳來一陣水聲,湘羅試了試水溫,又往里面撒了些丞相臨走前交代的藥粉。
據(jù)說可以淡化少將軍身上的傷痕。
不知真假!
“少將軍,藥浴已備好!”
楚藍扣著沉重盔甲放置架上,揉捏著后頸,繞過屏風(fēng)。
合著中衣便坐在浴桶里,修長的身形沒入水中,隱隱透出里面誘人的膚色。
緊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終于瞬間得到了放松。
她睡眼惺忪,要去解系帶,忽然感覺不對,猛然看向湘羅,‘你還不走?’
不大放心的湘羅,三步一回頭的往外走,她實在擔(dān)心少將軍泡著泡著便睡過去。
楚藍褪去中衣,沁水的紗布纏著肩臂一圈又一圈,壓在身上有些厚重。
她拆下紗布,看著日漸愈合的傷口,輕輕撥動著水。
忽然聽湘羅說‘少將軍,我聽說瑯王殿下近日不在皇城。’眼瞧著大婚在即,瑯王突然離京,湘羅很是不解。
楚藍先是疑惑,聽湘羅又說‘青竹哥說,去龍神山。’
她瞬間從水中躍起,水花突然濺開,打濕了圍簾,左手抓起一旁干凈的衣衫頃刻間套在自己身上。
“備馬!”
“少將軍您要去哪兒?!痹倏矗膬哼€有楚藍的影子。
而楚家?guī)孜婚L輩像是早就算到閨女得知此事后會趕過去一般,老早安排了人馬把守各個出口。
以是,楚藍還未牽出翻羽,便被青竹帶頭的一對楚衛(wèi)攔截在了馬廄。
“讓開!”
青竹堵在門口,寧是不讓半分。若放在平常,他確實打不過少主??涩F(xiàn)在,“少主有傷在身!”
他們單膝跪地,重復(fù)著一遍又一遍,“請少主回房!”
“請少主回房!”
楚藍緊緊搓著韁繩,似乎在考慮此時跨上馬,直接沖出去的可能性。
想來不大。
“果真不讓?”
青竹微微斂下眼眸,似乎在盤算什么。
將軍下令他們攔少主出府,誰敢放少主,便是已軍法處置。
那么如果少主把他們打暈了逃出去的呢?
這般想著,青竹被打退到了墻角,重重撞擊的一聲,猛地噴了口老血,不管真暈假暈,反正暈了過去。
眾楚衛(wèi):“……”這水放的是個人眼睛都不瞎!
楚藍挑了挑眉,她似乎還沒打到吧?
一眾楚衛(wèi)瞧著青竹,面面相覷大抵明白該怎么做了,很是給面子的橫七豎八一倒,哀嚎不止。
還真有些像那么回事!
正當(dāng)楚藍牽著翻羽,卻見翻羽突然哼了哼,前腳往地下一跪,不愿走了。
“藍兒這是要去哪兒?”
那水榭樓臺處,突然出現(xiàn)楚江的身影,一身藍衣,面若冰霜。
楚江負手而立,修長睫毛輕微顫動,他面色有些慘白,卻又帶著似不尋常的微紅。
衣帶漸寬,只見他鎖骨下,絲絲緋紅。
被蟲子咬了?
“父親!”晚時不是派人回來說夜里就在丞相府住下了嗎?怎么……回來了?
楚江想,幸得他回來了,不然還真看不到這樣一出戲,他這些個好下屬,明目張膽的給楚藍放水。
好樣的!
知道主子撞見了,侍衛(wèi)們也不好裝暈,麻溜的爬起來跪了一地。
“回去!”
“父親!就讓女兒出去吧。父親!”
“再說一遍,回去!”
“父親,請允許女兒去找瑯王?!蹦鞘撬奈椿榉颍徽撌窃?jīng)的承諾,還是道不明的感情,龍神山,她必行。
楚江萬沒有想到,愛女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會下跪求他放行。這一刻,老父親的心感覺留不住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棉襖了!
“父親想看女兒還未嫁,先喪夫,染上克夫的敗名嗎?!饼埳裆绞鞘裁吹胤?,那是皇族祭天都得派十萬兵馬鎮(zhèn)守。
她想沒人比父親更明白其中險峻。
“……”楚江冷冷的看著女兒,絕情的言語不減分毫,“將軍府的女娃從不缺嫁。”
“最好瑯王是絕在龍神山,斷了你這心思?!?p> “要跪,你便跪著?!彼瓝]衣袖,揚長而去。
他背影蕭瑟,行的極緩。
楚江委實傷了心。
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閨女,為了一個外人,不僅多次忤逆自己,還不信任他。
朱橋尾、柳樹下,藍時躺在草地上,看著那身板跪到筆直。眉眼中寫盡了埋怨和無奈。
且不說皇上已下旨指婚那小子和丫頭,就瑯王是先太子唯一的胞弟,曹家與楚家又是親家。
楚鶴眠不論是為了兄弟,還是妹妹,都不會置身事外。
看來,
藍兒還是不明白鶴眠良苦用心啊。
而不得不說,楚江這個做父親的十分了解藍兒。不然,也不會著大半夜沖出丞相府,非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