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君銘怒道:“我從南儀大街一路過來,但凡店賣成衣布匹的,居然都叫你派人劫掠一空。怎么,府庫有文厚看管,你不好下手私吞?畜牲,還不快滾過來討打!”
吳定康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上前躲過吳君銘當(dāng)頭一巴掌,哭笑不得地回答道:“爹,你誤會了。這個緊要關(guān)頭,孩兒哪敢貪贓枉法呀。那些買來的布匹成衣都是用來做沙包的,爹要是不信,就跟孩兒一同去那邊的木棚看個究竟吧?!?p> “哼,先聽聽你是個什么說辭。”吳君銘拍開吳定康的手,率先走向木棚,還沒到木棚,就看到有幾個漢子扛著幾袋麻袋似的東西往水里丟,問道,“那就是你說的沙包?”
“正是。這沙包還是南門老弟想出的主意,無道兄做出的樣式。”吳定康瞥了眼一臉諂媚,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錢衛(wèi)建,補(bǔ)充道,“還離不開錢大人忙前忙后地招呼人手,買來布匹。孩兒只做了個見證,并無功勞?!?p> “功勞?哼,是功勞還是罪過,問問才知道!小林相公,勞駕替我講一講這沙包有何用處。”吳君銘徑直走到木棚里,看向坐在一邊縫制沙包的老裁縫。
林無道有心為南門五邀功,手伸到南門五身后輕推了一把,笑道:“大人,這主意是大善人想出來的,首功該是他,還是讓他來給你說吧?!?p> “小林相公客氣了,這小子不過隨口一說,要是沒有小林相公作出樣式,哪里會有這么個沙包。”吳君銘似乎就認(rèn)定了這功勞都是林無道的,聽得吳定康和林無道云里霧里,不知南門五觸犯了什么忌諱,居然得吳君銘如此反感。
南門五沖林無道點(diǎn)點(diǎn)頭,退到一旁,默默地聽著林無道為吳君銘講解沙包的作用。吳定康拉著青衫長隨到木棚外,小聲嘀咕著什么,夾雜著雨聲,也聽不清兩人在商量什么。而錢衛(wèi)建的心思活絡(luò)起來了,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倒是樂丫頭看出了些端倪,靜悄悄地瞥了眼站在城門洞里雙手叉腰的吳大小姐,又將目光投向安靜的南門五,也將吳君銘的想法猜了個大概,心里暗嘆一聲:吳君銘這老姜還真是毒辣,要是出了紕漏,他家女婿不遭一分罪,要是有功勞,又能給自家女婿撈一筆。也虧這個沙包真的實用,不然這家伙就被坑慘了。
再看冒雨回到木棚下的吳定康,已然是相同其中要害得失,面色古怪地看著南門五,感情一家子都認(rèn)這個女婿了啊。不過看這小子呆樣,自家妹子又是嘴硬,日后怕是沒幾天安分日子過咯。
不出所料,吳君銘聽完林無道介紹后,拍案叫絕,連連搖頭道:“不錯,不錯!沒想到你小子急智不亞于陸老哥,居然能想出這么一個好東西。當(dāng)然,還得多謝小林相公了?!?p> 幾人連聲附和夸贊。
話鋒一轉(zhuǎn),只見吳君銘臉色一沉,扭頭盯著正討好幾人的錢衛(wèi)建,問道:“如此說來問題出在你身上了?說,為何縱容民夫搶掠百姓財物?!”
錢衛(wèi)建心里一驚,哪里想得到自己拍馬屁還要被馬踢一腳,當(dāng)下慌了神,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大,大人冤,冤枉啊大人!下,下官哪里敢如,如此目,目,目無法紀(jì)啊大人!”
“哦,難不成還是本官老眼昏花,冤枉了你不成?”吳君銘跨坐在旁人取來的板凳上,怒目圓瞪,喝道,“那你來說說,是誰讓那些民夫從店里強(qiáng)搶布匹成衣的?你要是答不上來,本官就砍了你的腦袋!”
錢衛(wèi)建倒頭跪在吳君銘座前,就片刻功夫,臉上涕泗橫流,哭聲聽得聞?wù)弑?,言語也不再結(jié)巴,說道:“大人吶,下官怎么敢如此為非作歹啊。這云州城大大小小的百姓,有哪個不是我的衣食父母啊。下官怎么會指使他人劫掠自家父母財物?定是有人假借官府名義,在背地里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而后嫁禍于下官吶!請大人明察!”
“哼,普通百姓誰敢狐假虎威?定是你假借定康之名,暗地里慫恿他人所為!即撈得好處,又嫁禍于他人!”
“嗯?以我的名義?”吳定康本想為他開脫的心思煙消云散,冷眼看著錢衛(wèi)建,“錢大人,你好大的本事啊。我讓你派人去買,你居然借我的名義派人行賊寇之舉?!還請知府大人將此人交給下官發(fā)落!”
“嗯,帶下去吧。”
“來人,將此賊壓回大牢,細(xì)細(xì)審問!”吳定康招來一旁府兵,親自壓著錢衛(wèi)建離了土臺。
錢衛(wèi)建被一路拖著,嘴里進(jìn)了雨還不止地高喊:“冤枉啊知府大人,下官冤枉??!吳大人!屬下是受人陷害??!吳大人!”
“呸!難不成還是本官冤枉的你不成?!帶走!”吳定康一行頂著雨勢,匆匆離去,人都走遠(yuǎn)了,還能聽見錢衛(wèi)建喊冤的聲音。
吳君銘左右看了看,見自家的丫鬟帶人來了此處,又想起還要去看看倉廩府庫的情況,何況也沒了繼續(xù)待著的興致,起身拍了拍南門五和林無道的肩膀,二話不說地由丫鬟撐著傘離開了。
看著坐在門板上前呼后擁的吳君銘,林無道忽地一笑,“大善人真是好福氣啊,能有這么一個好丈人。對了,剛剛?cè)硕嗫陔s忘記給你。樂兒,包裹。”
南門五接過包裹,手上估摸了包裹里的分量,平靜地看著林無道,聞道:“林兄這是什么意思?你我情誼無須如此?!闭f著就把包裹往林無道手里塞,但還是叫林無道一把按住。
“唉,親兄弟也要明算帳的。大善人可是忘了我們主仆二人怎么來的云州?”林無道拍了拍包裹,笑道,“這包裹里雖不值一百兩,但也是大善人今日所需,大善人就不必推辭了。昔日若非大善人贈予的銀兩,我到了此地也是空有一身功夫卻無處施展吶。”
南門五嘴唇挪動一下,還是沒把梅影的事情告訴林無道,接過包裹夾在腋下,作揖行了一禮,說道:“那就多謝林兄了。林兄也不必如此客氣,喊我小五就行?!?p> 林無道哈哈大笑,摟過南門五的肩膀,學(xué)著南門五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小五也不必如此客氣,喊我無道就行。來,我們上那邊再聊!”
“小姐,你偷笑什么?”清風(fēng)依靠著墻,雙眼無神地掃視著城門洞里的墻磚,瞥見到自家小姐捂嘴竊笑,心生好奇便問了,“可是姑爺,哎呦!小姐饒命!”
吳靈蕓聽她告饒,才松開撓她癢癢的手,白了她一眼,臉上飛起一片紅云,嬌嗔道:“呸!誰要嫁給那個小賊?要嫁也是把你嫁給他!”
“行行行,小姐讓我嫁,我就,哎呦!小姐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