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東夷七郡主
外面的雨聲已經(jīng)小了下來。
洞里人群的嘈雜聲漸漸變得清晰。
在洞口聚集的一些人向外面張望著。
“這天兒都亮起來了?！?p> “是啊，眼看著這雨是越下越小了?！?p> “可不是嘛，快停了，今兒來宛園的都淋了一身雨水。”
在柳書恒等人附近生著火的一堆人在笑著閑聊。
一個身穿碧綠鮮衣的公子嗑著瓜子笑著說:“誒呦呵，得虧這東夷皇帝當(dāng)年采寶給咱們挖了這么一個洞嘿！不然的話，咱們今天來游園的人吶——都得淋成落湯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書恒掃了一眼說話的男子，沒有作聲，等待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誒！你們知道嗎——”
碧綠衣服的公子又磕了一個瓜子，抬了抬下巴，向他周圍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壓著嗓音故作神秘地說。
“聽說啊——東夷當(dāng)年占領(lǐng)了咱們中原十年，這東夷老皇帝一心想著收買人心，你們都知道吧——”
柳書恒耳朵動了動，聽聽他們要說些什么。
眾人看著綠衣公子神秘的緊，便也跟著壓低了呼吸，不知道他要說些什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那么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綠衣公子吐了個瓜子皮，繼續(xù)說:“‘飛虹橋’！這飛虹橋就是東夷老皇帝收買人心的第一步啊！”
“聽我爺爺說，當(dāng)年世天林剛剛打進(jìn)我們中原，占了當(dāng)今的上京為他的皇宮，想要收買人心，便集天下之思，最終給千楓河上修建的橋取了‘飛虹’這一名字?！?p> 嘻嘻一笑，綠字公子把腦袋向前湊了湊，說:“后來啊，這世天林就開始了漫漫的收買人心之路。”
“先是大肆宣傳東夷的語言、文字、傳統(tǒng)、食物；后來又給全國減免苛捐雜稅；還定了每年二月和八月各十天的開倉放糧；不僅如此，還增設(shè)了十萬圖書供給閱讀，嘖嘖嘖……這老皇帝真是用了整整十年來收買人心啊……”
柳書恒碰了碰鼻子:真是天賜時機，正好再給孫洵美施一小計取其好感。
綠字公子對面的一個身著梅色鮮衣對襟的公子接了話茬。
“誒呦呵！真是嘿！”
對襟公子從綠字公子那里拿了點瓜子又坐回去，用前牙磕了一個瓜子以后，說道:“劉兄說的真是精辟??！這東夷老皇帝的狐貍之心眾人皆知?！?p> 再咳幾個瓜子皮，接著說:“嘿嘿……可惜啊，這世天林十年辛苦是白費力氣。那幾年，這東夷的食物、衣服遍街都是，百姓們覺得稀奇就買上些許，然而大成之初，這前朝皇帝就大刀闊斧地先把關(guān)于東夷的一切物什兒作為禁售在街上出現(xiàn)，慢慢的也就沒了什么東夷文化的痕跡了?！?p> “這減免苛捐雜稅、每年定期開倉放糧倒是給世天林贏得了一眾的稱贊，可惜大成皇帝是貴族出身，東夷老皇帝的好心并沒有獲得大成貴族的臣服和體諒，不愿意對他俯首稱臣?！?p> 綠衣公子見梅色對襟公子對自己的觀點甚是贊同，便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惺惺相惜之感，揩了揩嘴角的瓜子皮，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王老弟說的不錯！這東夷老頭怎么折騰也沒有成了這中原的霸主，還是被逼回東夷老家，最后整修的十萬本書冊不還是給我們中原子弟領(lǐng)略？哈哈哈哈哈……”
綠衣公子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笑聲，顏玉聽了都有些不舒服。
柳書恒掃了眼孫洵美，不出所料，在提到最疼自己的親人時，她的臉色終于黑了下去。
柳書恒好整以暇的繼續(xù)聽隔壁圍火的說下去。
紅色對襟長袍的男子嗑了幾個瓜子，可能是瓜子有點潮，男子皺著眉毛吐了出來，但這并不妨礙他激昂地八卦心情:“劉兄可知這世天林的儲位一直未定，直到臨死前才宣布直接立了四兒子世紀(jì)風(fēng)。”
綠衣公子身旁的一個黑色長袍的男子接著說:“聽說了聽說了，當(dāng)年大成開國皇帝把世天林逼得無路可走，打了幾年以后，聽說是世天林發(fā)覺先皇來勢洶洶，再這樣打下去定然是兩敗俱傷，為了保自己一命才禪讓出來的，后來化干戈為玉帛，世天林灰溜溜地回了東夷，每年還給大成進(jìn)獻(xiàn)各種珍寶，極盡討好意為?！?p> 柳書恒抬眼瞥了一下孫洵美，孫洵美低了眉，看不清她的神色卻能注意到了她因為隱忍而微微發(fā)抖的手。
護(hù)衛(wèi)側(cè)臉看了旁邊說話的幾人一會兒，再轉(zhuǎn)過頭來已是滿眼殺氣。
“諸位，你們知道為什么世天林不早早立儲嗎？”綠衣公子笑了笑。
緊接著說:“這世天林一共是五個兒子，世紀(jì)風(fēng)排老四，論才學(xué)武略還是經(jīng)國之道，這世紀(jì)風(fēng)都不是最優(yōu)異的。論世俗倫理，也應(yīng)該皇后所生的嫡長子繼承，論善良仁政，應(yīng)該老二繼承，論偏長愛幼，應(yīng)該是他的小兒子繼承，而最最像世天林的是老三，在世紀(jì)風(fēng)繼位之前，一直流傳著老三會是繼承者。沒想到偏偏選擇了世紀(jì)風(fēng)為東夷新皇。你們可知為何？”
綠衣公子腦袋一轉(zhuǎn)，拍了拍蜷著的大腿:“因為這世紀(jì)風(fēng)有個女兒，是東夷的七郡主，這個女兒極其受世天林的疼愛。坊間傳言世天林本意是把皇位傳給自己的七孫女，這才因為愛孫女，愛屋及烏讓她父親執(zhí)政的；也有坊間傳言是世天林臨死前的詔書上寫的讓七郡主繼承皇位，卻被她的親生父親的篡奪了過去……”
紅梅對襟公子搖著扇子嬉笑著說:“聽說這東夷七郡主美色一絕，有閉月羞花之貌，年僅十歲就形輪俱佳。”
“我聽說東夷那七郡主不僅貌美，而且行事作風(fēng)絲毫不似一個弱女子，據(jù)說她幼時起便成日跟在世天林左右，聰慧果斷，行事風(fēng)格頗有世天林的七八，若說老三是像世天林的，那他這個隔輩的七孫女的能力更是跟他如出一轍。因此他從小更偏愛這個七郡主?！本G衣公子接著說。
“不知這七郡主是否真像傳言那般貌美，這身姿是否綽約動人……哈哈哈哈哈哈”紅衣公子一臉猥靡的樣子笑了起來。
其他幾個人也心領(lǐng)神會的哈哈大笑。
護(hù)衛(wèi)怒不可遏想要起身，被孫洵美一把拉了回來。
柳書恒見狀，摸了摸下巴，起身走到身旁幾人中。
顏玉疑惑的看著柳書恒走了過去。
柳書恒提了右嘴角，清穩(wěn)的聲音傳出:“各位——打擾了?！?p> 幾個人紛紛被柳書恒吸引了注意力。
“方才聽到諸位兄臺談?wù)摉|夷逸事，柳某甚感興趣，如若不介意能否讓柳某也跟諸位笑論一二？”
幾人聽完，以為又來了個插科打諢的，就紛紛聚精會神在柳書恒身上，等他說出個什么深闈逸事。
顏玉見柳書恒坐到了他們之中，輕輕淺淺地笑了一下。
“諸位可知世天林在我中原時新增圖書十萬部？”
眾人紛紛點頭。
“我卻覺得世天林是個愛才珍才之人，他心胸較為豁達(dá)，不計較國土內(nèi)外。”
綠衣男子覺得有趣，開口問道:“兄臺何出此言？”
柳書恒笑著說:“世天林開倉放糧說明他有仁慈之心，免除苛捐雜稅說明他行政愛民，而開設(shè)新書則是廣納賢士，當(dāng)然不排除他有想要收中原百姓的心，卻沒必要做到如此之完，這說明他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明帝?！?p> 綠衣公子覺得有道理，跟著點了點頭。
“而最終東夷皇帝禪讓皇位，不能說他是絕無私心，卻也是一片仁心仁意。要知道，當(dāng)時開國皇帝雖有得力戰(zhàn)將相助，開戰(zhàn)屢屢獲勝，但大局還是掌握在世天林手中，若是他狠狠咬死皇位不松口，中原百姓們倒還要繼續(xù)受上幾年戰(zhàn)爭之苦也未可知?！?p> 幾人覺得有道理，當(dāng)時若不是世天林愿意禪讓皇位，那白骨和鮮血漸染的戰(zhàn)亂生活還不知何時是個完，便紛紛點頭。
柳書恒接著說:“關(guān)于這東夷七郡主——”
柳書恒借著燃動的火光，偏頭看了孫洵美一眼，孫洵美大眼中似乎有什么期待和緊張在交織閃動。
“柳某也聽聞東夷七郡主自小就聰明過人，有女帝之風(fēng)范，而且天姿國色，傾城傾國，想來這等絕色美人讓任何男人看上一眼，都會蠢蠢欲動，牡丹花下死也在所不惜……”
柳書恒又盯著孫洵美，看她的眼睛，孫洵美羞態(tài)盡現(xiàn)，低了眉眼，不停地眨著睫毛。
眾人皆哈哈大笑。
柳書恒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顏玉心里亂成一團麻:
好你個柳書恒，這個小白臉孫洵美你惦記，人家東夷七郡主你也惦記……真是我柳爹爹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顏玉氣鼓鼓不做聲。
紅衣對襟男子又暢聊了起來:“你們說……這東夷七郡主是不是像傳說中的……秀色可餐？嘿嘿嘿嘿……”
外面的雨停了，太陽已經(jīng)升了起來，陽光照射進(jìn)洞口，在洞上攀爬的枝葉上留下一片光斑。
柳書恒不想讓護(hù)衛(wèi)主仆再聽到紅衣男子的話，便開口道:“雨停了?！?p> “無影，我們出去吧?！?p> “雨停了！雨停了！咱們出去吧?！奔t衣對襟公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幾個人也站了起身，滅了火就出去了。
洞里的人見雨停了也陸陸續(xù)續(xù)出去了。
“今日多謝柳公子和顏姑娘借火，就此別過?！睂O洵美雙手抱拳卻只看著柳書恒。
“孫公子不必客氣，若有需要請來閭右柳府尋我，柳某和顏玉定當(dāng)極盡地主之誼?！绷鴷阈χ聪?qū)O洵美。
孫洵美紅了臉，抱了抱拳便叫上護(hù)衛(wèi)先行離開了。
柳書恒心中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孫洵美
——不，更可能是“世洵美”，就是東夷的七郡主，當(dāng)朝皇帝的女兒。
此次世洵美秘密暗訪上京，不知是何意圖。
想來該告訴二哥此事，讓他好好調(diào)查清楚世洵美他們此行的目的……
柳書恒瞇了眼睛看著世洵美二人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