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一襲深色身影隨方才那人徐徐而來,上官若水忙立起身子。
近看之時,劉老夫人兩鬢銀絲若隱若現(xiàn),但一雙褐色的眸子炯炯有神,面色紅潤,整個人看起來也算康健。
老夫人見到垂著淚眸的上官若水身子明顯一怔,腦中不禁閃過自己女兒傅文怡的樣子,上官若水的模樣與傅文怡當(dāng)年的模樣有著七八分相似,那雙眉眼幾乎讓劉老夫人以為女兒還活在這世上。
“您...您是劉老夫人嗎?”此時,上官若水終忍不住開了口,她迫不及待想要確認(rèn)面前的人是否便是她的外祖母。
“你是?”劉老夫閃著淚光,一雙眸子從未離開過上官若水之身,她大概也能猜到,這個與女兒傅文怡有著相似面容的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女兒曾經(jīng)與文墨嵐誕下的女嬰。
“我...我是曾經(jīng)的太傅大人之女,傅文怡的女兒,您叫我若水便好”說著,她抹了抹眼淚,將手中的環(huán)形玉佩遞了過去,“這是母親生前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此環(huán)形玉佩乃傅家代代相傳之物,曾經(jīng)劉老夫人便是親手將這支玉佩掛在年幼的傅文怡身上,如今她將此玉交給了自己的女兒。
看著面前的上官若水,看著手里的環(huán)形玉佩,劉老夫人已是淚流滿面,“我的好外孫女,你終于回來找祖母了”
“祖母”上官若水一聲出口,二人相擁痛哭。
得見若水與親人團聚,幾人也為此欣慰不已,席間,劉老夫人得知若水這段時日都寄于言府,滿面感激,向著眾人朗聲開口道:“各位想必都是若水的朋友,今日大家隨意吃,以后這人間食客我老太太做主為你們?nèi)赓M”
沈凝霜笑道:“劉老夫人,免去這頓我們就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哪有日后全全免費的道理,更何況,若水也曾是我的救命恩人,您不必對我們?nèi)绱丝蜌狻?p> 上官若水嗔道:“哎呀,沈姐姐,既然我祖母都開口了,你們就受著吧”
隨即攙著劉老夫人像個撒嬌的孩子一般,笑道:“這段時日,若水多謝將軍還有沈姐姐照顧,日后,我可能就陪我祖母留在此處了,還希望你們能常來玩玩”
“真好,有親人的陪伴真好”沈凝霜是真心替她高興,可隨即一陣苦澀油然而生,看著若水與親人團聚,她忽然好想念父王,想念曾經(jīng)的蓬萊國,想念那里的每個人...
只是如今,那一切卻煙消云散那,從此不復(fù)存在。
沈凝霜正暗自傷神,忽感一雙大手將她緊緊握住,抬眸之下是言冰云那雙閃著溫?zé)岬捻?,即使他什么也沒說,但沈凝霜也能明白他的心意,她還有他,以后,他便是她的親人。
一場席盡,離開人間食刻,一眾人不舍告別,終究離去。此時已近黃昏,馬車奔騰在這茫茫夜色之中,微風(fēng)徐徐劃過,悄然掀起車簾。
隨著左右晃動的馬車,沈凝霜靠在言冰云懷中,忽然喃喃開口,“若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什么?”言冰云不解,垂眸看著懷中的她。
“能一直安安靜靜靠在你懷中,不用去面對那些就好了”然而,話雖如此,沈凝霜卻明白除了言府她無處可歸。
“回去以后,你我就不能如此,哪怕靜靜的坐在一起好像也不太可能”她極力克制,卻依然暗暗垂淚,“我突然好羨慕若水...”
“不準(zhǔn)羨慕!”言冰云冷聲開口,“回去以后,只要你想,我一樣能陪你”
聽到這里,劃過一絲苦笑,沈凝霜又怎會不知,這些話不過是用來安慰她的罷了?;厝ヒ院?,他便不是她一個人的,又如何能做到她想,他便能來陪她。
“慢速!”言冰云忽然一聲令下,只為能這般陪陪她。
“馭...”一聲,黑鷹緊拽韁繩,放慢駕馬速度。
然而,這往前,再有一個彎子便到言府,不過將軍的命令黑鷹也不敢違抗只聽命行事,接下來的這段路程幾乎是一雙馬蹄徐徐走回去。
馬車緩緩?fù)?恐?,言冰云將早已熟睡的沈凝霜從馬車?yán)锎驒M抱了出來,黑鷹也不敢驚擾,跟在言冰云身后悄悄入府。
臨近含霜殿不遠(yuǎn)之處,一個綠衣丫鬟倏然神色慌張的沖了出來。
見此,黑鷹一聲怒喝,“大膽!竟敢攔將軍去處!”
那丫鬟搖了搖頭,抽泣不斷,“是公主,公主今日身體不適,午時有落紅之象,望將軍前去看看”
“好端端的,怎會落紅?”言冰云厲聲開口。
那丫鬟顫顫巍巍跪下身子,“公主身子本就虛弱,又接連幾日未見將軍,因此心神不寧,致氣血不通,大夫說,此乃心病,孕期前三個月最為重要,這段日子還望將軍能多陪陪公主”
原本沉睡的沈凝霜亦被這丫鬟的聲音所驚擾,只是不愿言冰云為此左右為難,依然佯裝熟睡。
受言冰云示意,黑鷹道:“讓公主稍待片刻,將軍去去就來”
就這樣,沈凝霜被匆匆送往含霜殿,這大概便是她不愿回這府上的原因之一吧,誰都明白,即使像長寧公主那般心善之人也終究是逃不過這爭寵二字。
含霜殿內(nèi),得知此事的無雙滿心不平,為沈凝霜忿道:“主子,想當(dāng)初您懷有身孕的時候還去了蓬萊冰島為將軍尋得良藥,為此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那樣惡劣的環(huán)境都是您一個人撐下去的,若當(dāng)時您沒有去,那孩子早都生下來了,真是可惜,便宜那廝人等了!”
聞言,沈凝霜閃過一絲苦笑,嘆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她至今心疼,她和言冰云的第一個孩子,那還不到兩個月的孩子就那樣胎死腹中。
無雙越說越來氣,只道:“這長寧公主倒是越發(fā)矯情,只是幾日不見將軍,就心神不寧,還落紅...依我看,她就是看不得將軍來咱們含霜殿!”
沈凝霜微微搖頭嘆道:“公主身子本就弱,想必,也在情理之中,我們做好自己便好”
“可長寧公主要是把孩子生下來,便是這府中嫡長子,又是陛下的親外孫,到那時候這言府哪還有您的立足之地,只怕那些丫鬟侍女都要欺在頭上...這日子還怎么過啊”
不得不說,無雙所擔(dān)心的皆為事實,可如今又能怎么辦...人,終究是抵不過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