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群臣議論的時候,陳留王柴宗訓出了皇宮。
他沒有坐轎,而是選擇了步行,迎著凜冽的寒風,沉默的向前,幾名護衛(wèi)圍在他身邊,保護者他,為他開道。
他思緒有些混亂,在寒風中似乎能保持著清醒。
回憶起這兩年來的一切,他腦子里似乎什么也不記得了。
甚至于昨日他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這些事情已經通通不記得了。
“怎么會如此?”
柴宗訓深深吸了一口寒氣,冰涼的氣體進入身體,讓他全身都冷靜了下來。
“于蓮芝?孩子?陳留王府?是誰?是誰要殺于蓮芝?還是沖著孩子去?還是沖著王府來?”
這些問題在他腦海中不斷翻涌,
一陣大風吹得他一個列跌,護衛(wèi)趕來扶住他,柴宗訓看著護衛(wèi),跟了他20余年的護衛(wèi)陳阿信。
“阿信……”他叫了護衛(wèi)名字。
“王爺有何吩咐?”
陳阿信扶著王爺,習慣的低下頭。
陳留王見到陳阿信一如既往的樣子,沉聲問道:“宿衛(wèi)現(xiàn)在如何?”
“王爺,宿衛(wèi)如今已經108人……”
“嗯,青龍宿衛(wèi)統(tǒng)領是趙小刀吧?”
“王爺,趙小刀已經不在了?!标惏⑿怕曇糇兊糜行┧粏?,趙小刀是他的好友。對于趙小刀的去世,讓他有一段時間特別悲傷。
“不在了?是了,不在了……”一陣悲涼的氣氛彌漫,柴宗訓發(fā)現(xiàn)這冰天雪地里是如此的冰冷,他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裘皮衣。
“現(xiàn)在青龍宿衛(wèi)統(tǒng)領是誰?還有其他宿衛(wèi)統(tǒng)領……?”
柴宗訓發(fā)現(xiàn)他不但不知道現(xiàn)在的青龍宿衛(wèi)統(tǒng)領是誰,就連其他三位統(tǒng)領也不太清楚了。
“趙小刀死后,您覺得四位宿衛(wèi)統(tǒng)領比較麻煩,讓傾城妃只選了一位大統(tǒng)領,名叫王祖飛,宿衛(wèi)其他事宜都是由大統(tǒng)領負責?!?p> “王祖飛?嗯,確實有此人?!辈褡谟栂肫饋砹耍踝骘w是一個個頭不高的黑胖子,護衛(wèi)出身,一手棍法出神入化,護衛(wèi)中極少有人是他敵手。
“現(xiàn)在的宿衛(wèi)如何分配?”柴宗訓想知道的更多一點。
“宿衛(wèi)108人,分為天罡營,地煞營,天罡三十六人,地煞七十二人,天罡以王祖飛為首,地煞是……”
陳阿信停下抬頭看了一眼柴宗訓,又趕緊把頭低下去。
柴宗訓正認真聽,陳阿信停頓讓他明白了什么,說道:“不必忌諱,知道的都說出來?!?p> 陳阿信小心的說道:“地煞是一名叫云海的人,如今王祖飛也聽從他的指揮?!?p> “云海?云海?王祖飛為何要聽他的?”
柴宗訓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這個叫云海人至關重要。
柴宗訓有些急切的問道“這個云海是什么人?”
“王爺云海是傾城妃的人。你曾見過一面?!标惏⑿艈蜗ス蛄讼聛?,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王爺這兩年把什么事情都交給傾城妃處理,有些事情奴婢看在眼里不吐不快?!?p> 在陳阿信跪下來時,跟隨王爺?shù)膸酌o衛(wèi)也都跪了下來。
“你們這是……”柴宗訓看著跪拜的幾人,這幾人常年在他身邊保護,即使有什么風言風語,柴宗訓始終沒有懷疑過他們,曾經有人建議,卻被柴宗訓杖斃了。
他們才是柴宗訓的心腹,這些護衛(wèi)最老的一位,是跟柴宗訓一起長大的,最年輕的也就是陳阿信了,也已經二十年之久。
“都起來,快些起來,有什么話盡管說出來,我還沒有糊涂?!?p> 柴宗訓確實也不糊涂,只是這兩年消極蹉跎了些,那也是因為沒有后繼之人的原因,他曾經讓人算過,說他這一生不會有一子,心境出了破綻,這才被人迷惑,如今聽說于蓮芝為他生了個兒子,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王爺,你太相信傾城妃了,奴婢總覺得王妃的死和傾城妃有所關聯(lián),如果…如果王妃的死和宿衛(wèi)有關,現(xiàn)在王府無疑是最危險的,希望王爺不要回府,等我們查明原因?!?p> 柴宗訓見護衛(wèi)仍不起身,都希望他暫時不要回王府,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他怎么能躲起來。
“阿信,你去調查事情原因,其他人跟我回府,別忘了這里是京都,我周朝心臟之地,天子腳下,我不信他們能翻起什么波浪?!?p> 柴宗訓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明白如果他躲起來,反而等于打草驚蛇,對手反而會警惕。
如果他裝作一如往常,不但能迷惑敵人,還能伺機而動。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不想躲,他的驕傲也不允許自己躲避。
這也許就是上位者的尊嚴,也是成功的秘訣,越是困難的時候越要有迎難而上的勇氣。
柴宗訓是上位者,不是那些阿貓阿狗,不是只會躲在陰溝里的老鼠。
柴宗訓一一扶起跪拜的護衛(wèi),最后走到陳阿信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阿信!我有種預感,調查的任務反而最危險,所以你要小心,我們等著你的消息。”
“王爺。”陳阿信抬起了頭。
在柴宗訓的記憶里,陳阿信似乎總是低著頭,這是他僅有不多的注視著他。
陳阿信這樣抬頭看他,似乎是十六年前的事,一樣的大雪過后,陳阿信躺在雪地上,餓得已經沒有力氣,睜著眼等待著死亡。
等待,是最讓人無奈,也是讓人覺得最漫長。
而他陳阿信就這樣睜著眼,躺在雪地里,日落日出,他不知道一個世紀是多久,如果他知道,他會說他仿佛等了一個世紀。
他就這樣,睜著眼從黑夜等到了白天,仿佛等了一個世紀。也等到了生存下來的希望。
陳阿信記得,那時的王爺騎著白馬從他身旁經過,當時王爺看到他睜著的大眼還在轉悠,嚇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后來,后來王爺給了他吃的,喝的,住的……
總之,一個人能擁有的王爺從不吝嗇。
從那之后,他發(fā)誓要保護他一生,他也從那時進入了還不是王爺?shù)耐鯛敻彩悄莻€時候,他在王爺面前從來沒有抬起過頭,他不是覺得低人一等,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