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她會注意到礁石上的各種東西，但由于現(xiàn)在手里拿著魚叉，一切看上去都很模糊，她的眼睛只在尋找一種東西，就是龍蝦那深橙色、多節(jié)的觸須。
莫語到達(dá)水底，看到錨戳進(jìn)了離礁石不遠(yuǎn)的沙子里，繩子斜著伸向水面，她往上看，看到杜羽正向她游來。
他示范了一個完美的錯誤的姿勢：了腿張得太寬了，雙臂也不在兩側(cè)移動，背部彎曲，胸部和腹部向外突著。
他在離她上方大概有三米多地方停下，用手在周圍撥了一會兒水，淺色眼睛在呼吸面罩后面瞪得鼓鼓的，然后搖搖頭，開始往上退。
莫語轉(zhuǎn)向礁石，一塊鋒利的礁石從距離水底大概一米的地方伸出來，下面有一個隱蔽的裂縫，那是龍蝦白天最喜歡待的地方。
莫語輕輕的踢了一下，非常小心，以免把水底的東西攪動起來，然后，她的眼睛漸漸適應(yīng)了微暗的海底環(huán)境，于是在裂縫深處，她看到有兩觸須，深橙色和多節(jié)，已經(jīng)呈警惕的角度舉起來了，又大又粗，這也許是她見過的最大的龍蝦。
莫語已經(jīng)把魚叉裝在木制的矛桿里，并且上了弦，她把矛桿伸到前面，竭盡所能用右手把厚厚的橡膠管子往后拉，然后瞄準(zhǔn)，并投出去。
魚叉向前射去，啪啦一聲刺入龍蝦的背甲，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聲音異常清脆，然后周圍喧囂起來，沙子被攪動起來，鋼鐵當(dāng)當(dāng)作響，魚叉擺來擺去。
剛才那一擊并不致命，但只要倒鉤刺進(jìn)去了，就已經(jīng)夠好了。
莫語游到裂縫的更深處，用一只手抓住魚叉的末端，用力拉，，結(jié)果什么東西都沒看到，這意味著龍蝦已經(jīng)拖著魚叉進(jìn)了某個洞里了。
這時，莫語感到喉嚨深處有一點壓力，這是二氧化碳增多需要呼吸的最初征兆，那個龍蝦不會跑去任何其他的地方，她可以游上去呼吸一下，然后再下來，但是首先，她必須再猛拉一下魚叉，而且這次要更加用力。
莫語猛魚叉，她聽到另一聲金屬的當(dāng)當(dāng)聲，聲音好像是從礁石的巖心那里傳來的，然后就是一陣沉悶的、水流一樣的嘩啦聲。
隨著嘩啦聲，一個巨大的東西落在她的腿背后，把她壓到水底，然后，一切都變黑了，礁石頂部倒塌了。
莫語不斷扭動著身體，她的心跳是那么大聲，仿佛心臟已經(jīng)變成她身體旁邊的一個獨立物體。
她的腿被卡住了，她伸手去抓什么可以抓的東西，結(jié)果抓住了某種搖動的、鋒利的東西，她又試了一次，這次把手指插入沙子里，她扭動著身體，往后使力，竭盡全力想讓自己掙脫出來。
然后她聽見皮膚的撕裂聲，她知道應(yīng)該會很疼，但卻沒有感覺到。
她的右腿從碎石下面滑出來，現(xiàn)在她有更多的活動范圍了，可以掉頭，并且用手把散落的碎石推向另一邊，她吃力的推動著一塊塊巨大而笨重的珊瑚，感覺肺部的壓力在不斷增大。
她的左腿掙脫出來了，她翻個身，迅速離開水底，進(jìn)到光亮處，不斷踢著腿往發(fā)光的水面游去，但這次不是那種控制得很好的勻速動作，她緊張又慌亂不已，而且兩個腳蹼都不見了，她游得很慢，接著，她再也控制不住了，空氣從她肺里爆發(fā)出來，她只看滿眼的黑色和金色的閃光。
“莫語？莫語？”
黑色和金色閃光漸漸模糊，變暗，然后消失，她漂浮在溫暖的水里，臉部朝下，通過吸氣管呼吸著空氣。
多么新鮮美好的空氣??！
“莫語？你沒事吧？”
她轉(zhuǎn)過頭，看到杜羽正從船邊上俯身看著她，莫語舉起手，開始劇烈的咳嗽。
“不好，你在流血?！倍庞饚退赖酱?。
每個人都大驚失色，薇薇的眼睛睜得那么大，虹膜周圍的白色部分都顯現(xiàn)出來了。
莫語自己倒覺得沒有什么大礙，只是一些擦傷，傷口還有一些海膽針，她覺得自己甚至不需要縫針。
天色還很早，司徒戴著水下呼吸器到暗礁下去看了看。
“巖礁的前部剛剛塌陷了，”他在海底查看了一番后說。
然后把莫語的魚叉拿出來，魚叉仍然在那只最大的龍蝦背甲上，足足七斤重的龍蝦，那天晚上，他們在美麗的星空下享受著龍蝦帶來的美味。
眾人享受著星光下夜宴的美味，唯有司徒一人顯得憂心忡忡：船底的錨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松了，但是有一個錨爪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