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齡陡然驚醒,一張臉離她不到半尺,她還將那人的手緊緊攥著,貼在臉邊……延齡登時松開,再將人猛一推,倏地坐起身來,背抵床欄,看著眼前之人驚魂未定道:“你、你……你嚇?biāo)纻€人了!”
齊容與揉了揉適才被捏得生疼的手腕,一臉嫌棄:“你在門上放的那叫啥術(shù)法?能攔住誰?”
“只為了攔區(qū)區(qū)凡人罷了,想是無必要思及那什么法術(shù)厲害的人物,無名小妖承蒙您放在心上,不請自來。”延齡暗翻白眼:這倆人果真是日子過得太閑了。
齊容與忽視話中嘲諷,輕輕撣去衣袂上不經(jīng)意間沾到的灰,漫不經(jīng)心道:“總是這般牙尖嘴利不討喜?!庇职驯谎育g捏疼的手腕舉到她面前:“我疼,你幫我揉!”
延齡沉默,垮下臉,無動作,卻想:疼死你活該!
齊容與揚眉,識趣收回手,續(xù)道:“勁挺大的,看起來不像要死的樣子?!?p> “你夫人跟你說我快死了?”
“鈺兒火急火燎地跑來跟我說你中了毒,致使元神受損,命在旦夕,還說你死前想見我一面?!饼R容與說到這哼了一聲:“那小丫頭片子真是越來越肆意妄為了,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訓(xùn)一番!”
“你到底也是會術(shù)法的一類,凡人的毒物能不能損及元神,你心里沒點判斷嗎?你夫人如此胡謅,你竟還信了。”延齡的白眼只差沒翻到天上去。
“你不要總是一口一個‘你夫人’,我同司鈺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闭f罷后齊容與怔了一怔。
他作何要解釋?
為掩失言,他趕忙又道:“反正閑著無事,就來看看她到底弄的什么玄虛。”
“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人瞧見了不好,這里沒啥玄虛給你看,你走吧?!?p> 讓別人瞧見是不大可能的,延齡只是畏懼齊容與周身的氣息,誠如伍逸那日所言,沒準(zhǔn)兩人真的命中相克,元神相抵,不宜過多交集。
齊容與不以為然,問了句毫無意義的話來:“如果真的你快死了,想不想見我最后一面?”
此話在很多煽情話本里出現(xiàn)過,讓延齡想到剛司鈺說的喜歡,也不知哪來的靈感和勇氣,肅起神情開門見山問他道:“鈺夫人說你喜歡我,說你想吃我的唇,擁我的身子,可有其事?”
齊容與瞠目結(jié)舌。
看吧!她從不按《三界女子大全》里的情節(jié)走,叫人如何應(yīng)對?!如此直白的話,怕是連他這個大老爺們都難以說出口,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從她嘴里說出來,該說她無心使然呢,還是在風(fēng)月場所修得的淡然?
意外歸意外,還是得想個應(yīng)對的話來,哪能在一個女子面前輸了陣勢。齊容與輕咳一聲,勾嘴笑道:“確切的說,只要是美麗的女子我都喜歡?!?p> 延齡想了想,應(yīng)了句邏輯嚴(yán)謹(jǐn)?shù)脑挘骸班拧蔷褪钦f,只要是美麗的女子,你都想吃她們的唇,擁她們的身子?!?p> 笑容霎時僵在面上,齊容與眨了幾下眼,那漆黑的眼珠子有些無處安放:“呃——倒不是……”
吞吞吐吐的話被延齡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地打斷:“那我不喜歡你,因為我不想吃你的唇,不想擁你的身子,見不到也不會想你,更別說要與你偕老?!?p> 對于延齡的體態(tài),這說法是情理之中,齊容與并不意外。
他稍稍認(rèn)真了些:“那如若非讓你喜歡一人,你腦中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誰?”
思忖不過一瞬,延齡反問:“女的可否?”
齊容與面上跳著青筋,“只能是男的!”
“那……伍逸吧?!毖育g拖起下巴,邊想邊道:“他身上的氣息令人舒適,靠近也不會感到壓抑,你別說,我還真有過同他偕老的想法,就如那老夫婦一般,坐在院子里,伴看黃昏月。”
齊容與拉下臉,明顯不悅了。
延齡發(fā)覺氣氛突然變得凝重,始從自己的侃侃言論中回過神來,有些莫名地看著齊容與。
這人的臉色為何像被人踩了尾巴般?
聽齊容與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話:“你的意思是同我相處就不舒適,靠近我就壓抑,嗯?”
且不管眼前的姑娘是什么物種,歸屬何界,想他堂堂修羅尊主何時吃過如此敗仗!簡直是奇恥大辱。論皮相他自認(rèn)不輸伍逸,論修為術(shù)法更甩伍逸十八條街,論權(quán)勢身份,伍逸還得給他行禮叩拜,這小妮子被泥糊了眼不成?
齊容與本還不覺得延齡躲他,聽延齡說了那番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后,始才覺得兩人的距離怎遠(yuǎn)得如此刻意?他遂報復(fù)性的瞬移至延齡面前,近到兩人鼻間只容一指。
延齡始料未及,為了自身安全,她急于躲開,怎料被人定在原地。
胳膊到底擰不過大腿,她見自己施法無用,只能在嘴上下功夫:“不想我死的話,你就離我遠(yuǎn)些!”延齡靈臺紊亂,果真不適的感覺立馬如洪水般襲來。
齊容與怎會依她,反又靠近了半寸,還故意觸了一下她的鼻尖,逼問:“我哪里比不上他?”
延齡閉口不言,連眼睛也閉上,急急凝聚自己所有能自救的術(shù)法意念,用以對抗那頻頻襲來的異氣。
齊容與終于有了發(fā)覺,退開些距離,不解:“你為何凝神聚氣?”
延齡不瞞他,虛聲說來:“你每次近身,我都甚感不適,上次暈厥過去,你是親眼看到的。我讓你離我遠(yuǎn)些,是因你周身所散的氣息,好似要將我焚盡一般。”
延齡此話讓齊容與開始思量:自己如今是凡人身軀,體內(nèi)自是沒有靈海加持,要說周身所散的……
他倏忽站起身來退到窗邊,將貼身掛著的玄火晶抽了出來,托在手上,延齡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神色如此嚴(yán)肅:“你……畏懼玄火晶?!?p> 不適感果真舒緩,延齡睜開眼看著齊容與,搖頭道:“我上次說,你總是在提醒我,我是這個世上活得最糊涂的……妖。玄火晶是何物?何以畏懼?若真畏懼?是何緣由?你問我,我該問誰?”
按理說此等傷感之言但凡有點良善的人多少發(fā)出一聲唏噓。也確看齊容與皺起了眉,抿起了唇,一副沉思的模樣。
隨后他在心里暗暗一嘆,想的是——
那可怎好?若要與她親熱,豈不是要將玄火晶取下離身?元神如今還養(yǎng)在這副身子里,是萬不能有閃失的,此法不可取。可若他恢復(fù)了玄火晶所化的真身,不就更不能與她親熱了……
想到這齊容與嘆息出聲:務(wù)必得讓東行想個法子。
延齡當(dāng)齊容與的這聲嘆是同情之意,看他剛那急急退開的舉動,難得他能顧及到旁人。
齊容與可不是認(rèn)命的主,漫漫歲月?lián)v騰些事情才好玩,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擱著真身復(fù)原的大事,以投身凡胎之法跑來齊胥國跟統(tǒng)御斗智斗勇。
“我?guī)湍憬馍硎?,作為交換,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