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無荒城內(nèi)。烏云密布,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讓本就被怨氣籠罩的城里,更加黯淡無光。
一聲聲雷鳴震動著街道上荒蕪空落的房屋,讓整個城內(nèi)更加孤落荒涼。一座大氣雅致的客棧內(nèi),三人立于門口。
“小師妹,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嗎?”一清朗俊秀的的少年,一臉疑惑地看著前面笑意盈盈的少女道。
“嗯嗯!師兄,我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且是百益而無一害的好事呢!具體的等我晚上回來再告訴你們?。 睒擒埔荒樕衩氐乜粗懊娑?,一邊點頭一邊含笑說道。
“那你萬事小心,如遇到什么不對之處,記得立刻傳音與我們。”身著素色衣袍,面容溫和的男子看著眼前的少女,沉穩(wěn)的說著。說完便帶著另外一少年,邁出客棧,踏入狂風。
“走了小師妹~”
“好的師兄!你們也要小心啊~”樓芷看著狂風中依舊步履從容的身影,揮了揮手,隨后轉(zhuǎn)身回房。
偌大的客棧正堂,又恢復了寧靜、寂寥。只是沒人看到,后堂案桌旁,一嬌媚女子,正看著前面分別的人,似笑非笑。
樓芷回到房間,按照昨日跟那人約定好的,打開窗戶。只見下面空曠的街道上,狂風卷著地上的枯葉,一陣陣襲過。而風中街墻下,立著一人。
只見那人一如既往地,穿著那大氣又精細的墨色衣袍,只是此時,那墨色衣袍被狂風掀得恣意翻飛,從而顯得那人更加挺拔、精瘦。
那人臉上掛著明朗的笑意,雙手抱在胸前,肩膀隨意靠著街墻。清朗又帶著一絲愉悅的聲音傳來:“要不要我接著你?。俊?p> “不用!”樓芷看了看那人,隨即從窗子跳了出去。穩(wěn)穩(wěn)落在那人身旁,笑了笑道:“我們走吧?!?p> 兩人并肩往前走去,樓芷一臉興奮地看向身旁男子帶著些許疑惑問道:“這里你比較熟,那你覺得我們先從哪里開始比較好呢?”
“你還沒正式嘗試過如何度化妖靈,要不我們先去妖靈稀疏之地試試。如果成功了,我們再去妖靈甚重之地,一齊除滅吧。”看了看身旁滿眼希冀的女子,闌風只覺得心里劃過一抹異樣,但又沒來得及去細想是什么。
“好啊!我也是這么想的,那待會如果我試的時候,有什么不對的話,你得幫我?。 ?p> “那是自然!”
片刻,兩人就走到了街上一處寬闊之地,似乎是一個刑場?;氖徠婆f的場地,烏黑生銹的刑具,都在預示著這里的落敗。
“那我要開始了!”樓芷看向一旁的男子,說完便開始心神專一,默念口訣,手指彎曲,開始施法。
一旁的男子,則一臉正色,眸中似有某種亮光閃了閃,之后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場中央的女子。
樓芷心神合一,努力使出度化之法,抬手快速對著頭頂上飛舞著的妖靈打去,只見妖靈頓時消散化為星點飄落。
樓芷萬分欣喜,“太好了!沒想到竟然成功了!等我再試試能否幫它們化解怨氣?!苯又ⅠR使出訣,雙手合起,綠色星點光亮慢慢自手掌散出來,而那空中亂舞的怨氣,撞到這綠色星點,顏色慢慢變淡,直至透明,最后消失不見。
“太好了,可以度化的,走走走,我們趕緊走吧!”發(fā)現(xiàn)那怨氣竟然這么好度化,立即滿心歡喜地跑到那人身旁,眉開眼笑道。
須臾后,一座巍然屹立的大山半山腰,冷硬山石上。一男一女正在團團怨氣中奮力施法。只見艾青色衣裙女子,手中化出的光點,那怨氣只要一碰到威力就會慢慢減弱,直至消亡,此為度化怨氣。而那墨袍男子則在女子前方,將女子緊緊護在身后,不讓那怨氣傷到身后之人。
兩人合作的自然默契,相互信任且天衣無縫,約莫一個時辰后,從半山腰看下去,昔日空中沉厚濃重的怨氣,此刻只剩灰蒙蒙一小層。而那女子似乎精力消耗過多,一臉蒼白,腳步還虛縹無力,連手中術法都只冒出了一小丟丟,怨氣見了,還要在它面前舞來舞去,很是囂張。
男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身后女子的不對勁,立馬化出一道強而威力十足的白光,把一切妖靈怨氣擊退約莫四五丈開外,轉(zhuǎn)身帶著女子離開此地。
而樓芷只覺得頭有點暈,眼前的景物有點模糊不清,是怨靈又增多了,遮擋了視線嗎?還有,先前在自己前面那人呢?怎么不見了?正要詢問那人在哪,就感覺身子一緊,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接著抱了起來。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所耗太甚,我們今天就到這吧,我送你回去。”
“噢,謝謝啊?!睒擒普f完便覺得眼皮沉重不堪,也不再掙扎著睜開,任由它慢慢合起。
而那男子,則一臉復雜地看著懷中昏睡的女子,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眸光幽深、清冷。
只見那男子身形一閃,便到了客棧門口,抱著懷中女子抬腳便往里走去。只是在準備上樓時,身形頓了頓,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剛從后堂走出來的嬌媚女子。只見那女子也抬眸看了過來,似笑非笑。
兩人對視了一眼,男子轉(zhuǎn)頭上樓,朝著懷中女子等的房間走去,似乎對整個客棧內(nèi)部結構很熟悉,對女子所住的房間也很熟悉。而那女子,則在樓下一臉意味不明地看著樓上消失的身影。
慢慢把女子放入床上,緩緩蓋好被子,這才把了把脈,只是精力消耗過度,一覺醒來便可無事。
闌風看著這安靜蒼白的小臉,不禁又想起,剛剛她竭盡全力,幫怨氣度化時一臉堅定的模樣,不由思緒萬千。
世間萬物皆排斥異族,人類更是如此,只要不與他們同歸一類,或者擁有了他們一直尋求而尋不到的東西時,便開始自視甚高,開始怨怒,甚至開始趕盡殺絕……
沒有人會去考慮異族的感受,更不會去幫助他們。就像看到這妖靈怨氣,只會想著除滅它,誰還能愿意耗費更多精力去度化它,讓他們有一個好的歸所呢?只是……除了這個,看著眼前蒼白的小臉,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昨日聽到她說要幫忙度化的時候,闌風簡直不敢相信,沒錯不是除滅,而是度化。除滅是將整個妖靈怨氣打散,對于她們這種,從小休息仙門術法之人來說,很是易如反掌;而度化,是幫其驅(qū)散怨念,轉(zhuǎn)而為正。不僅極其耗費精力,且從來沒有人愿意幫妖魔度化的,也就根本不知道能否可行。萬一不可行,遭其反噬,后果變回不堪設想。
而這人卻什么也不怕,目的也只有那么簡單。當時闌風只覺得心里一驚,接著毫無顧忌的答應幫她。雖然,她要度化的,其時也算他的子民;雖然,知道事后肯定要面臨一眾長老的呱噪。就當是真的為了讓那些死去殘缺的妖靈們,有一個好的歸處。
記得很久以前,也有人什么都不懂就要幫助別人,不由目光一沉,想到剛剛在樓下碰到那人。想起那人,闌風便不由便想起許多往事。
只見坐在床邊的男子,目光看向窗外,眼神飄忽,似在痛苦的回憶著什么,眉毛緊緊擰著。
約莫一炷香后,才收回目光,輕輕嘆出一口濁氣,眉目清明??戳丝创采吓樱瑴蕚淦鹕黼x開,余光不小心瞟到書桌上。
只見書桌干凈整潔,筆墨紙硯整齊擺好,而一旁卻多了一個不屬于桌子上應有的東西——一把傘,一把素色油紙傘。
這傘……
只見男子走過去,拿起油紙傘緩緩撐開,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明朗的笑意??粗@傘,闌風不由想到,當時在回空山腳下,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
淋著雨就從窗子上往外跳,然后逮著自己就問是不是來偷東西的,看著那被自己氣的一臉憋紅的模樣,實在很想伸手捏一捏,想著心情便不由愉悅起來。
隨即只見男子眉目含笑,伸手拿筆,沾墨。在那油紙傘上開始作畫,只是剛下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只見那男子笑意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眸閃過一抹狡黠的剛光芒。
接之后便見男子下筆果斷,時而遒勁有力;時而緩慢細描。片刻之后,男子雙手抱在胸前,看著眼前的畫作,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眸光中似有愉悅、有狡黠,還似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清冷。隨即轉(zhuǎn)身離開,瀟灑,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