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瑾和是你應(yīng)該賠給我的(上)
“黎書啊,我是姜阿姨?!鄙蚶钑衍囃T谒奚針窍?,準(zhǔn)備下車時,忽然接到梁吟秋的電話。
“阿姨,您好!您和叔叔最近都很好吧?”沈黎書寒暄道。
“都挺好的。”梁吟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黎書,大偉還好嗎?他最近一直都不接我的電話?!绷阂髑锿nD了一下,話鋒一轉(zhuǎn):“黎書啊,大偉是不是再和其他的女生交往?”
“沒有吧?我沒聽他說啊。”
“哦,這樣啊。他和儲之分手已經(jīng)快一年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出來了吧?”
“這個,這個,”沈黎書絞盡腦汁不知如何應(yīng)對時,梁吟秋接著說道:“最近我有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的女兒剛從英國回來,現(xiàn)在定居在BJ,我看各方面都不錯,大偉也認(rèn)識。黎書,你幫阿姨勸勸他?!?p> 沈黎書好不容易的掛斷了電話,拎著便當(dāng)走進宿舍時,姜大偉正站在玄關(guān)處換鞋:“你回來啦。”
“嗯?!鄙蚶钑鴳?yīng)了一聲,便拐進了廚房。
姜大偉見沈黎書仿佛有心事,識趣的摘下掛在墻上簡易衣架上的風(fēng)衣,轉(zhuǎn)身打算出門,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的沈黎書突然說道:“大偉,我們談?wù)劙???p> 姜大偉聞聲轉(zhuǎn)身,不解的問道:“談什么?”
“談?wù)勀氵€有瑾和。”沈黎書說完,轉(zhuǎn)身進了臥室,姜大偉站在門口思忖了良久,重新將風(fēng)衣掛了回去,跟進了臥室。
“為什么不去相親?”沈黎書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媽給你打電話了?”面對沈黎書的質(zhì)問,姜大偉見怪不怪的感慨道:“八年的迂回戰(zhàn)術(shù)真是百試不厭?!?p> “我問你話呢?為什么不去相親?”沈黎書見他有些題不答意,語氣中難免有些焦躁。
“明知故問?!苯髠ヮ㈨怂谎?,走到咖啡機旁,接了兩杯咖啡,一杯放在沈黎書的面前,他端著剩下的一杯,輕輕的嘬了一下口,意味深長感嘆道:“黎書,我很羨慕你們。”
姜大偉將咖啡杯放在茶幾上,雙手捧著它,兩個無名指在杯身上來回的摩挲。他艷羨的看著窗外在春日中,歡脫雀躍的鳥兒,落寞的低下了頭。
“大偉,你對瑾和……”沈黎書見他沉寂良久,突兀的問道。
“黎書,我很喜歡蘇瑾和?!苯髠ヌ痤^,深情且堅定的眼神讓沈黎書有些松動,“大概是從八年前,我認(rèn)識你那天開始吧。那時候她還是個剛剛踏進高中的學(xué)生?!?p> 2005年姜大偉買了一張硬座的火車票,扛著沉重的行李從已經(jīng)微轉(zhuǎn)秋涼的哈爾濱一路南下跳進了仿佛熔爐一般的武漢。
臨行前,倔強的父親依舊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中不肯妥協(xié),那是姜大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離經(jīng)叛道—他偷著修改了父親替他填好的志愿書。
姜父是H大的地質(zhì)學(xué)教授,乃至全國有名的地質(zhì)學(xué)家,原本打算讓對地質(zhì)學(xué)頗有興趣的小兒子繼承自己的衣缽,奈何人家確實立志投身于地質(zhì)學(xué),可是卻不想投在他的門下。
姜大偉站在H大的家屬樓前,看著四樓書房緊閉地窗戶,一絲落寞一閃而過,他不舍的抱了抱低聲掩面抽泣的母親,拎起一旁的行李,上了送行的汽車。
姜大偉正襟危坐在火車過道旁的硬座上,斜對面頭發(fā)凌亂的中年婦女雙手抱胸,蓋在身上的外套隨著火車的晃動搖搖欲墜,一雙赤腳搭在姜大偉座位的旁邊,讓他無所適從。
半夜,他起身去廁所時,險些摔了個趔趄,他迷迷瞪瞪的回頭看了一眼,一雙穿著綠色膠皮鞋的腳裸露在過道上,其余的身子蜷縮在座椅的地下。
火車顛簸了將近兩天一夜,整個車廂從東北大碴子味漸變成夾雜著方言和塑普的武漢話后,在武漢站停下了。
姜大偉之前,無論是跟隨父親講學(xué)還是全家出游,已經(jīng)不記得到底來過武漢多少次,但是這次卻別有一番滋味,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新奇。
姜大偉推開宿舍,沈黎書正撅著屁股在行李中翻毛巾,他經(jīng)過沈黎書時,腳下無意間踢到了一個用白色手帕包裹的東西,姜大偉放下手中的行李,拾起來,打開,里面裝著面額不等的鈔票,甚至還有一些硬幣,最下面壓著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如下:
小哥:
二哥告訴我,“你以后可能半年才回來一次。”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的晚上,我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哭了好久。
以前,我總是盼望著你能早些離家去上大學(xué),這樣就沒有人整天捉弄我,可是你現(xiàn)在真的要走了,我卻有些舍不得。
小哥,大哥說,“一個人在外要窮家富路?!蔽野盐宜械牧慊ㄥX給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沈黎書從姜大偉手中接過手帕和信,將錢胡亂的揣進了口袋,卻將那封信小心翼翼的疊好放進了衣柜里的小抽屜內(nèi)。
幾天后,沈黎書的書桌上多了一個儲錢罐。畢業(yè)后,他又將它小心翼翼的抱到BJ,直到現(xiàn)在它依舊躺在沈黎書的書櫥內(nèi)。
從那之后,姜大偉從沈黎書的口中認(rèn)識了不知姓名的蘇瑾和。
“黎書,我不想像我哥一樣活著?!苯髠目诖忻隽艘桓鶡?,不顧沈黎書的勸阻,點燃后,輕輕的吐出了一個煙圈。
最近姜大偉被母親的頻繁來電攪得頭疼欲裂,那天他坐在樓下小花園的長椅上,一旁的手機拼命的叫囂著,無意間經(jīng)過的小九拾起手機,按下了掛斷鍵,姜大偉剛欲上前阻止,小九直接關(guān)了機。
姜大偉看著一臉不屑一顧的小九,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卻從鑲滿鉚釘?shù)钠A克中摸出一盒女士香煙,抽出一根強硬的塞進姜大偉的手中,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支。
小九輕飄的吐出了一個煙圈,翹著二郎腿,雙手背在身后,杵在長椅的邊緣,放蕩不羈的看著遠方,慢悠悠的吐出一句:“師兄,人生有那么多糾結(jié)嗎?難道你將來想抱著遺憾生活嗎?”
姜大偉拿過小九放在長椅上的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香煙,輕輕的抽了一口,嗆得他,噙出淚水,他忽然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一種本能的好惡與現(xiàn)實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