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被格擋住第一波攻勢的風信子依舊面無表情,她抬起同樣縈繞著白色光芒的左手,閃電般刺向溫品言毫無防備的心臟部位。
以其足可以與鋼鐵匹敵的靈能強度來說,這一擊若是落到實處,毫無疑問會將溫品言整個貫穿,不知怎的,風信子的出手竟是異常狠辣,絲毫沒有留手的打算。
幸運的是,經(jīng)過先前的適應(yīng),再加上被內(nèi)力大幅提升過的動態(tài)視覺,溫品言的雙眼也終于可以捕捉到風信子動作的些許片段。
沒有任何猶豫,溫品言用力一推,震開風信子抵著他長刀的右手,接著奮力向后躍,去,與對方拉開距離。
身形剛一落地,溫品言終于有機會拔刀出鞘,伴隨著令人熱血沸騰的金屬摩擦之聲,溫品言隨手丟棄劍鞘,用雙手握住刀柄,馬步半蹲,擺出凌厲的刀術(shù)起手式。
風信子倒也并沒有急著發(fā)動下一波進攻,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微微皺眉,“反應(yīng)不錯嘛,倒是我小看你了?!?p> 溫品言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了苦笑的神色:“我說,您怎么著也是獅心騎士團的大人物哎,跟我這個無名小卒動手,也太失身份了吧……”
“你勉強算是騎士團的預備成員,所以我也不算失身份,”風信子聞言,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溫品言翻了個白眼,這么看來,眼前這位風信子大人,想來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思及此處,溫品言似乎嘆了口氣。
他忽然放棄了嚴正的刀架,微微側(cè)身,右手像是持握匕首似的反握刀柄,將長刀刀刃朝下豎立在身前,拳心遙遙指向風信子。
這是極為少見又特殊的握刀方式,不會出現(xiàn)在任何正統(tǒng)刀法的典籍記載中,若是落在名家眼中簡直貽笑方家,但看到溫品言擺出這種架勢,不遠處的風信子眼中,竟然第一次出現(xiàn)了凝重的神色。
“獅牙八重么?”風信子低聲喃喃,“原來如此,怪不得……”
下一刻,她的身影再度化為了一片白蒙蒙的虛影,像是融入空氣的鬼魅,猛然向前撲擊。
與先前地跳斬不同,這一次是毫無花哨的正面突刺,速度顯然更為驚人。女孩以指為劍,向著溫品言所在的方向直刺而去。
不到十米的距離在這等高速之下瞬間消失,當那白色的虛影即將沖到溫品言近前的剎那,溫品言微微低頭,輕聲吐出兩個字來。
“流水。”
下一刻,一道淡藍色的長虹自溫品言面前鋪開,像是揮灑出了一片激流,風信子眼中的驚訝之色更甚,精湛的戰(zhàn)斗直覺迫使她做出了下意識的選擇——她臨時收回斬向溫品言的右手護在身前,與此同時,更加熾烈?guī)追值陌坠庾云渖宵c亮。
兩邊終于撞在了一起,伴隨著轟然巨響,激流與白光幾乎同時消散,溫品言橫刀在側(cè)半步未退,反倒是來勢洶洶的風信子如同撞上了一面無比厚實的墻壁,微微一個趔趄,竟是被逼著向后急退數(shù)步。
穩(wěn)住身形的風信子雙眼微瞇,她轉(zhuǎn)頭看向自己垂落在右肩的一捋絢爛金發(fā),下一刻,那捋金發(fā)居然從中間斷裂開來,下半部分飄飄遙遙著向下滑落,很快便四散在空氣之中。
數(shù)十年前,米蘭帝國軍部橫空出世了一位決定稱得上是驚才絕艷的天才人物,他從一名籍籍無名的普通軍人,最終坐上了帝國元帥的寶座。他在任期間,親臨大小戰(zhàn)役數(shù)百,未嘗一敗,被米蘭皇室封為“軍神”,也就是被世人所熟知的沃爾夫?qū)?p> 在那個年代,米蘭帝國南征北戰(zhàn),所向披靡,無人可抑其鋒芒。
但此人對米蘭最大的貢獻,卻還不是他那赫赫戰(zhàn)功,而是他早年為軍方創(chuàng)出的一套驚世劍法,世稱“獅牙八重”。
獅牙八重脫胎自戰(zhàn)場武術(shù),共計八式,分別為龍卷、十兵、流水、山海、花車、浮舟、九龍以及弧形獅吼,每一式都需要經(jīng)歷極嚴酷的訓練才能掌握,雖是劍技,但卻可借由大多數(shù)武器施展,多年以來,逐漸成為了只有米蘭軍方的極少數(shù)精英才有資格習得的超強劍術(shù)。
獅牙八重最為顯著的特點便是其極為獨特的起手握劍姿勢,反手握劍,參考持握匕首的姿勢,寓守于攻,謹慎的同時也是為了尋找機會,一擊必殺。
其中,第三重的流水便是以凝滯的劍氣短時間內(nèi)在空中形成一片真空地帶,乍一看去像是揮灑出了一片激流,故而得名,原用于在戰(zhàn)場格擋飛射而來的流矢,被溫品言稍加變通之后,威力同樣不小。
但饒是如此,獅牙八重卻并未被大多數(shù)的帝國軍人所接受。
眾所周知,軍神沃爾夫?qū)菢O少數(shù)的沒有任何靈能修為的頂尖強者,故而他在創(chuàng)造獅牙八重之時,并未太過考慮靈能的存在,這也使得獅牙八重對于眾多靈能強者而言反而成了雞肋。
“與其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修習獅牙八重,不如把時間花在鞏固靈能修為上來得實在”擁有這樣想法的軍界高層并不在少數(shù)。
不過,由于獅牙八重的存在,使得米蘭帝國可以將許多沒有靈能的普通人也一并納入正規(guī)軍的范疇,這在大陸四國中可謂絕無僅有的先例,也在無形之中大大增強了米蘭帝國的軍事實力,故而才被稱為沃爾夫?qū)鶎γ滋m的最大貢獻。
只是后來,新帝成年,米蘭政局得以穩(wěn)定,這名“軍神”便從此功成身退,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一招建功的溫品言并未收刀,而是半跪于地,依舊維持著出刀揮斬后的姿勢不動。
“下一刀,就不是砍頭發(fā)了……”溫品言低垂眼簾,沉聲說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簡直帥爆了,聲音低沉而渾厚,帶著無邊的自信。就像古時候兩名劍客對斬,勝的一方總要在收劍的時候說上一句“你很強,但還不夠強”之類的拉風話才是真的帥氣,一言不發(fā)只知道砍人的劍客毫無人格魅力。
風信子聽聞此言,先是一愣,緊接著,一陣明顯的怒火驟然自其雙目之中閃現(xiàn),也不見其如何動作,微光一閃,那柄素色細劍已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左手掌握之中,于此同時,比先前濃烈百倍的白色光芒瞬間炸裂開來,如果說先前的靈能只是剛剛?cè)计鸬男』鹈?,那此刻的情形就像是往里丟進了一只煤氣罐。
“我去!”溫品言驚得目瞪口呆,先前那下他可是和獅心騎士團的成員正面交手而不落下風,難免會有些膨脹,這才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而此時此刻,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沉重威壓,溫品言的嘴角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這么看來在先前的戰(zhàn)斗之中,風信子根本是連半成實力都沒有展露!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溫品言腦子胡思亂想,他想要轉(zhuǎn)身逃跑,但在如同實質(zhì)般的威壓之下,連移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在他眼前那沖天的白色靈能早已變了模樣,變成了一頭沖破枷鎖的兇殘猛獸,對著自己張開了血盆大口。
正當溫品言這邊如臨大敵手足無措之際,滿面怒容的風信子,忽然嘆了口氣。
緊接著,縈繞在其周身上下的白色靈能忽然消失,攝人的威壓之感也在同時煙消云散,她重新變回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
溫品言咽了口唾沫:“你……你這是干嘛?”
女孩又嘆了口氣,她垂眼望著半跪于地的溫品言,用劍柄輕輕敲了敲腦袋,似是極為懊惱,“好吧好吧,我認栽了,你可以走了?!?p> “哈?”溫品言愣住了,不知為何,他竟是能從女孩兒的眼中讀出一絲嫌棄的神色。
“我說你可以走了?!憋L信子移開視線,將素色細劍抱在懷中,側(cè)身讓到一邊。
“喂喂喂,小姐,你沒搞錯吧?剛剛還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說不打就打不打了,你耍玩我呢吧?”溫品言不干了。
“哦?”風信子瞥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挑釁的意味“你想繼續(xù)的話我是沒意見,要試試么?”
“嘶……”溫品言倒吸一口涼氣,略微躊躇了片刻之后,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還是算了吧,你厲害你說了算……”
他回身從一旁的草地上撿起剛剛丟棄的刀鞘,飛也似的向著公學之外跑去。他的背影像是只受驚的兔子,看上去頗有些狼狽。
溫品言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之后,風信子又又嘆了口氣,她抬起頭,望向高處的某個方向,眼神有些許的復雜。
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剛剛送走溫品言的謝爾蓋低著頭向下俯瞰。
以他辦公室所在的角度,正好可以將先前的這場鬧劇盡收眼底。
此時此刻,望著風信子投射而來的視線,謝爾蓋的唇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一抹奸計得逞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