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jīng)病嘛這不是……”站在圣蒂斯公學的大門口,溫品言回過頭望了望,嘴里小聲嘟囔。
不過這荒唐的小插曲倒也并沒有太過影響溫品言的心情,他用一根細繩將剛剛到手的長刀縛在腰間,接著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按照葉寰宇擬定的計劃,接下來,溫品言將橫跨大半個米蘭帝國的疆域,前往帝國首都風露城城以北的鏡泊湖大森林,那段路程,光是騎馬,也需要至少一個月的時間,不過以溫品言目前的經(jīng)濟狀況,馬是肯定買不起的,但像食物清水那樣的日常必需品,還是得提前準備。
在下城區(qū)的雜貨市場中大肆采購了一番之后,溫品言身上的錢財也已經(jīng)所剩無幾,這時他忽然記起,自己在薔薇酒館里,還存放著些衣服和小物件,本著揮一揮衣袖要把一切都帶走的原則,溫品言還是決定去把那些東西也帶上。
再一次站在熟悉的小酒館門口,溫品言有些落寞的嘆了口氣,正當他準備進門的時候,酒館的門卻被搶先一步從內(nèi)部打開了。
緊接著,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從門縫里擠了出來,溫品言微微一怔,“老板?”
此人正是這家酒館的老板,不過平日里這個時間,老板應該正在宿醉才是,這么看來老板的生活作息與克魯老頭到還極有些相似之處。
老板自然也看見了溫品言,他抬起肥胖的小短手揉了揉眼睛,眉頭一皺,“溫品言?這個時候不在學校讀書,跑這來干嘛?是不是逃課了?要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靠不住,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那……”
“停!”溫品言趕在老板即將自述八千字議論文之前打斷了他的話頭,“老板,我不干了,這次是專程來拿東西的?!?p> “不干了?”老板一愣,“怎么著,還有地方開的工資比我高么?那你直接開個價,大爺我不還價就是了?!?p> “不是啊老板,”溫品言有些尷尬,不過心頭還是有些暖意,時常宿醉的老板顯然是還不知曉前夜發(fā)生的慘事,“我是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為什么?圣蒂斯城住著不好么?”老板的眉頭皺的更緊。
“也不是啦,只不過,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睖仄费孕χf。
“哦……這樣啊……也好,乘著年輕,還是該出去走走……”老板轉(zhuǎn)過身搖頭晃腦,聲音也越來越輕。
溫品言抿了抿嘴唇,深鞠躬。
“承蒙您照顧了!”
他直起身子,繞過擋在面前的老板,徑直向店內(nèi)走去。
“你等一下!”老板在身后叫住了他。
溫品言回過頭,眼里閃著疑惑。
只見身形肥胖的老板從腰間解下一個牛皮袋子,隨手拋給溫品言。
溫品言下意識地抬手接過,余光一瞥,其內(nèi)裝著的竟然是幾枚燦亮的金幣,以及為數(shù)更多的銀幣與銅幣,似乎是老板本人的錢包。
“這……”溫品言一臉愕然。
“這兩年扣你的工資,都在這了,”胖老板一臉嫌棄,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趕緊走趕緊走。”
“可是……”溫品言被老板的豪邁氣概震得說不出話來,委實說他從未被克扣過什么工資,而且這幾枚金幣,幾乎可以抵上溫品言一整年的工錢,這可不能用簡單的慷慨形容。
“哪有什么可是,別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要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麻煩……”老板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邁動腳步,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見,只留下溫品言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發(fā)呆。
溫品言撓了撓頭發(fā),牽動嘴角發(fā)出無聲的傻笑,沒有想到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反而是平常交情不深的酒館老板站出來拉了他一把,此刻細細回想,酒館老板那張油膩膩的大臉,其實也很有些英俊的棱角,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個極有姿色的少年郎吧,那些看似信口胡謅的酒后狂言,或許是真的也說不定。
不過也是,若是沒幾分姿色,又如何能讓雅姐這么一個見多識廣的知性女子死心塌地呢,想著想著,過往的畫面如一張張老舊的幻燈片似的在他的腦際閃過,溫品言不禁面露溫和的笑意。
溫品言轉(zhuǎn)過頭,望向城市的正北方,此處已經(jīng)可以看到圣蒂斯城還算高大的城墻角樓,此時此刻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來來往往的行人從城門處的國王大道涌入涌出,沿著血管般的城市脈絡去向各個地方,渺小的像是成群的螞蟻。
十三年前,現(xiàn)任皇帝陛下吉澤克·亞歷山大在米蘭首席大臣,“國王之手”肯尼·加西亞的建議下,意圖修建一條連通帝國所有城市的交通要道,十年后這個宏偉的設想成為現(xiàn)實,被吉澤克大帝本人親自命名為“國王大道”。
他輕輕顛了顛老板贈予的錢袋,又伸手按了按掛在腰間的長刀,咧嘴一笑。
進了酒館大門,遇到正在收拾吧臺雜物的雅姐,免不了又是一陣唏噓,雅姐自然是不舍得溫品言小小年紀便要出外遠行,但溫品言去意已決,雅姐便也不再堅持,但抱著溫品言依依不舍,抹了許多真心眼淚卻是免不了的。
好說歹說,終于勸服了雅姐,又在酒館收拾好剩下的衣物后,溫品言婉拒了雅姐想要送他出城的美意,獨自一人順著街道,之身行出城門,城門口把守的衛(wèi)兵還有幾人在昨日親眼目睹了溫品言通過獅心騎士團的考核,當下一個個頗為熱情的與他打招呼,溫品言也含笑一一應過。
但這些衛(wèi)兵們不可能知道,他這一出城門,就不知要等何年何月,方才能再回來。
城郊,某個略微凸起的小山包前,斜插著一根細長的木頭棍子,不知名的飛鳥低空掠過,停在木棍之上,輕輕梳理羽毛。
不久,飛鳥騰空而起,但那銳利的鳥爪卻是帶下了一塊木棍之上的細碎木屑,陽光直射下來,木棍的頂端,忽然閃過一粒極明亮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