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皇后的宮殿暗沉沉的叫人害怕。一身淡黃色衣裙的女子端坐在臥榻上,宮女跪在腳榻上在給她修剪指甲。女人側(cè)顏沉靜似水,仿佛一幅畫。
“娘娘今日為何到了陛下書房門前卻不進(jìn)去?”
“你沒見長公主剛從里面出來?”
“難道長公主進(jìn)了,娘娘便不能進(jìn)?”
“你沒聽到春央宮的孟貴人剛剛沒了一個孩子?”皇后娘娘抬眸,她想到了今日看到的場景。
長長的宮道上,男人輕扶著女人的腰,女人靠在男人肩頭,依賴的姿態(tài)仿佛菟絲花。而男人不僅不介意,還將人摟緊,生怕她靠的不夠貼近。
蕭崢對搶他的長公主尚且呵護(hù)備至,何況曾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皇后臉色沉沉道:“若是蕭崢娶的是二妹,想必也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上А?p> “娘娘,事情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你就不要多想了?!?p> 怎么可能不多想呢?蕭家的男兒都是忠于家庭頂天立地的男子,誰嫁給他們都會一生幸福。若是她有機會再選一次,她一定不會進(jìn)宮。
當(dāng)初進(jìn)宮時,皇帝也曾獨寵她一時。如今為了生下皇子,皇帝流連后宮,宮妃們一個個懷了孩子。不過,有弟弟青藤給她準(zhǔn)備的藥,她不怕有人先她一步為皇帝誕下子嗣。
至于她自己,她并不愿意給皇帝生孩子。
“本宮要休息了,你讓人瞧著陛下那邊。”皇后攏了攏身上的衣裳,一只手搭在宮女雙手上,起身轉(zhuǎn)去了臥房。
長公主府,臥房里燈火通明。蕭崢新婚后在這里睡過沒幾天,期間還來來回回搬來搬去的。明明這里沒蕭崢多少東西,長公主偏就從各處扒出兩箱籠要他帶去的東西。
“香爐就不必了?!笔拲樚撊醯奶嵝?。
“怎么可以?”長公主說:“我幼時跟父皇去獵場小住,明明著人收拾過了,搭帳篷時還是要熏香,不然許多小蟲就要飛進(jìn)來咬你?!?p> “那帶香包也是可以的?!?p> “……也是,香包方便些?!遍L公主站起身,道:“我這邊的香包好像都被裘姑姑拿走了,也不知被她拿去了哪里?!?p> 自從懷孕以后,長公主這邊只用果香,木香、花香統(tǒng)統(tǒng)停了,就怕對孩子有什么妨礙。如今涉及蕭崢,她竟站起身要去裘姑姑那里討香包。
蕭崢一把將人拉住,順手還將人拉到懷里做好,“陛下還沒定下我出發(fā)的日期,殿下這樣著急時巴不得我快些走?”
長公主想要轉(zhuǎn)身解釋,卻被男人箍住身體不能動彈,她說:“我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p> “怎會受委屈?”蕭崢笑著靠在長公主背上,“這些箱籠讓倉恩他們收拾就好,你莫要忘了,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呢!”
長公主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跟著笑了,她道:“你回來時,這孩子怕是要出生了?!?p> “我一定趕在孩子出生前回來?!笔拲樞χf。
夫妻倆這一晚如何纏綿不提,轉(zhuǎn)眼第二日?;实巯轮迹拲樔蘸蟪霭l(fā),沿著凌江一路往上游巡查。分離在即,長公主暫時不準(zhǔn)備回別莊,她要同蕭崢多逛一逛京城,多一些夫妻相處的美好回憶。
蕭崢則帶著長公主回了一次國公府,他本意若長公主臨盆時他未能及時趕回來,勞煩祖母、母親去替他守著長公主。
但他顯然忘記了,他的祖母、母親并不想有個金枝玉葉的孫媳婦、兒媳婦。兩位長輩全程臉色鐵青,若不是顧及著長公主的身份和她肚子里有蕭家的血脈,他們婆媳恐怕對長公主更沒有好臉色。
兩位夫人的態(tài)度被裘姑姑看在眼里,每次想出言教訓(xùn)都被夫妻倆巧妙化解。
長公主始終記得她皇姑母說得話,她們是皇家女兒,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放棄自己身為皇族公主的尊嚴(yán),但是對于夫家的長輩還是要敬著些,不是要矮人一等的意思,只是要有禮不要讓人挑了錯處。
蕭國公府上的兩位長輩極其看不慣長公主奪人夫君的行為,奈何這孫媳婦、兒媳婦地位比她們都高,擺不了長輩的款,便只能敬而遠(yuǎn)之。
這想法剛好與長公主的想法不謀而合,于是這場景在蕭崢眼里稱得上和諧。
離開國公府前,老夫人及夫人還送了些東西給夫妻二人。主要是蕭崢即將遠(yuǎn)行,身為祖母、母親擔(dān)憂他,怕他在外吃苦,怕長公主想得不夠周到,照顧不到他。
總之,來時半車禮回去一車禮,這讓人無法拒絕的疼愛,身為小輩只得受寵若驚的笑納。
回去的馬車上,蕭崢握著長公主的手,說:“你莫要怪祖母、母親,她們只是想不開而已?!?p> “又沒有在一起生活,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倒是你,感覺你同祖母、母親也不是很親密。但聽聞你是她們帶大的?!遍L公主疑惑:“不會是因我在那里,你不好向祖母、母親撒嬌吧?”
“怎么會?”蕭崢將人摟著。嘴里說著怎么會,卻沒解釋為何疏遠(yuǎn)兩位長輩。
長公主沒有追問,任男人抱著。蕭崢垂眸看了懷中的女人一眼,心情多少有些郁悶。這些個女人都健忘嗎?難道都不記得,宮宴上自己曾被祖母、母親一起逼著承認(rèn)徐靜嫻的孩子是他的?
那哪里是承認(rèn)一個孩子的問題,那是在往他嘴里塞鳥糞,他沒有惡語相向已經(jīng)是極其孝順了,難道還指望自己不計前嫌,繼續(xù)母慈子孝?
當(dāng)然,這種話不能告訴自己的妻子,免得她有樣學(xué)樣怠慢了自己的祖母、母親。她身份不同,放別人那里只會惹得幾句閑話,若是放在她身上要被御史責(zé)難的。
“馬上要離京,最放心不下的是你?!笔拲樀氖置祥L公主的肚子,說:“還有孩子?!?p> 長公主一手攀在他的手臂上,說:“我仆從二十多人,又有皇兄賜下的人不必?fù)?dān)心?!?p> 蕭崢并沒有放心,他甚至有些后悔。拖一拖,等孩子一歲了再領(lǐng)實職又能差什么呢?但他隨即想到了皇帝對他的態(tài)度,也許錯過這一次,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出仕的機會。
他勸自己放手,長公主其實并不需要他。
可實際卻是他越摟越緊,長公主無奈勸道:“不如這樣,等你離京我去皇宮里住。一方面,御醫(yī)都在宮里當(dāng)職,萬一真有什么有御醫(yī)在也不怕出事;再一方面我替你與皇兄周旋,等你這次回來,讓你在他跟前辦事,這樣你我夫妻相守,你也能完成自己的志向?!?p> 蕭崢吃了一驚的同時滿心感激道:“殿下為我做了這些,我一定一輩子感激殿下,對殿下好?!?p> 長公主等得就是這句話,她嘴角帶笑靠的更舒服些。
夫妻二人回到長公主府,蕭崢因在這宅邸里有自己的院子,且大部分用得到的東西都在這院里,便讓長公主回臥房休息,自己帶著幾個宮女、內(nèi)侍及小廝一起收拾東西。
蕭崢休息的臥房,聽風(fēng)裊裊婷婷的走了進(jìn)來。
蕭崢回頭看到是她,忙問:“你怎么不在殿下身邊伺候,跑來了這里?”
那聽風(fēng)嘴角揚起一抹嬌媚的笑,她走向蕭崢道:“殿下要我伺候駙馬。”
蕭崢驚愕,眼見著聽風(fēng)撲過來,他竟抬腳將人踹了出去。聽風(fēng)重重摔在地上,有那么一刻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大家出身的駙馬爺怎會這般沒風(fēng)度?
她哪里知道,蕭崢手上有功夫,當(dāng)他認(rèn)為有威脅,第一反應(yīng)就是攻擊。至于這人打不得……誰知道她是不是刺客。
“你立刻滾出去我只當(dāng)今日的事沒有發(fā)生過,若你不走我便將你捆了去宮里問問陛下,你雖是殿下身邊的貼身大宮女,但現(xiàn)下仍受管于皇宮內(nèi)苑吧?”
聽風(fēng)驚了,若是駙馬去告訴皇帝,自己焉有命在。她忍著肚子上的疼給蕭崢磕頭,然后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