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越來越暗,越來越多的云慢慢的聚集到了一起。
還伴著幾聲悶雷。
好像要下雨了。
楚離雙腿一夾,背著涼城騎著馬進了林子。
涼城的馬明顯比自己的要快,要猛。
她也不管自己是剛剛才學(xué)會的騎馬,拼命的揮著韁繩。
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耳邊的風(fēng)呼嘯而過,越來越大。
一定要快,一定要救他,他一定要活著。
楚離滿腦子只有這一個想法。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肩膀上涼城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她左手松開韁繩,摸向涼城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冰冷無比。
肩膀上涼城的頭每沉一下,她的心都跟著惶惶沉一下。
“涼城?”每隔一會兒,楚離都喚一聲。
“嗯?!睕龀且矔?yīng)一聲,但聲音越來越虛弱,帶著嘶啞。
“涼城,你堅持??!我們快到了!”
“嗯......”
“涼城?”
“......”
沒人應(yīng)。
“涼城?!”楚離聲音大了好幾倍。
楚離感覺到?jīng)龀黔h(huán)著自己腰間的胳膊一點一點的失去了力氣,她肩膀上涼城的頭也逐漸滑落,能感覺到身后的他慢慢的失去了重心。
涼城的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的向馬的一側(cè)栽了下去,而與他一起綁著的自己根本承受不住涼城的重量,也被涼城帶著向旁邊倒了下去。
兩個人齊齊的摔下了馬,馬有些失控的奔向了前方,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
落地之后,由于慣性,兩個人順著山坡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綁著兩個人的衣服已經(jīng)散了,楚離完全不顧身上的酸痛,咬著牙爬起來,第一時間就爬向同樣倒在一旁的涼城。
“涼城?涼城!你醒醒!”楚離拍了拍涼城的臉。
涼城仰面躺在地上,緊閉著眼,他緊緊皺著眉,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但好像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楚離整個人都慌了。
她趕緊看向涼城的傷口,然后又撕了塊兒衣擺上的布按在傷口上,防止血液流失的過快。
就在這時,幾滴雨滴落在了涼城蒼白的臉上,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雨滴。
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這種類似劇情的時候,楚離總是吐槽,一到劇情的關(guān)鍵時刻編劇都要安排點雨啊雪啊的,突出主角的悲涼氣氛,甚是沒勁。
但現(xiàn)在楚離只想罵娘。
似乎有時候老天比編劇還要沒勁。
楚離顧不了那么多,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扶起涼城的上半身,然后將涼城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咬著牙將涼城整個人用力的從地上撐了起來。
涼城動了動,咳嗽了幾聲。
“涼城!你堅持?。∥?guī)闳フ依芍?!?p> 馬早已經(jīng)跑沒影兒了,眼下只能步行,楚離艱難的拖著涼城往前走去。
此時他們已經(jīng)到了山腳下,山腳下是一個并不大的小野林,如果有馬的話,出了這個小野林再趕一會兒路,就能到達良渚。
但是他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
雨越下越大,似乎從來都不會管人間的任何艱難。
楚離咬著牙,費力的拖著越來越重的涼城,涼城高大的身體,將楚離壓的幾乎直不起腰。
“堅持住......”
眼前被雨水澆的看不清前方,楚離努力的睜開眼睛,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千斤頂般,沉重?zé)o比。
她現(xiàn)在的腦子里滿滿的都是救他。
她只想要他活著。
“屋......”耳邊好像傳來涼城虛弱的聲音,伴隨著雨聲,但楚離還是聽到了。
“什么?”楚離努力的將耳朵湊近涼城的嘴邊。
“前面......木屋......”
雨聲太大,楚離只能聽清幾個字。
“好!你堅持?。 背x咬著牙,用盡所有力氣在走每一步。
走了似乎沒多大一會兒,楚離就看見前面的林子中藏著一小塊兒空地,空地上孤零零的矗立著一個不大的小木屋。
現(xiàn)下肯定是挺不到良渚了,這么被雨淋著,涼城的傷怕是很難挺過去。
楚離用最后的力氣,背著涼城一步一步向木屋挪去。
到了木屋門口,楚離用頭撞開了門,背著涼城走進了屋子。
借著外面天還沒全黑的光,隱約可以大致看清屋子里的布局。
屋子不大,卻很干凈,但也很簡陋,一張桌子椅子都沒有。屋子最里面挨著墻的角落里是一堆厚厚的草垛,另一處角落擺放著一個木頭架子,上面是一些瓶瓶罐罐,門后有一堆木頭,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我們到了......我們到了......”楚離喃喃道,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句話了。
她背著快要能裝下兩個自己的涼城走這么遠的路,已經(jīng)是奇跡了。
果然關(guān)鍵時候,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她背著涼城挪向草垛,然后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到了草堆上。
這一蹲,楚離的腿立馬就軟了,她再也站不起來,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地上。
這一瞬間,她才感覺自己身上強烈的酸痛和疲憊,剛剛摔下馬的傷好像也在這一瞬間全部被感知。
骨頭應(yīng)該沒斷,但是疼痛堪比骨折了。
她顧不得歇息,她也根本沒有時間歇息,又趕緊咬著牙爬了起來,將涼城的身體放平,讓他平躺在草垛上。
關(guān)上門,屋子瞬間陷入了黑暗,楚離摸索著走到門邊,抱起了門旁邊的一堆木頭,然后放到了涼城躺著的草垛的附近。
她又走到了木頭架子前,找了一會兒,才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了幾支火簽子。
還好有火。
生了火,頓時屋子就明亮了起來。
楚離這才看清楚涼城已經(jīng)沒有絲毫血色的蒼白面容。
涼城此時已經(jīng)神志不太清楚了,他緊緊地閉著眼,嘴唇止不住的發(fā)抖,額頭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他身上已經(jīng)濕透了,濕發(fā)貼在他的臉頰上,腹部還是不斷的有血冒出來。
因為涼城的身上是黑色的衣服,楚離也已經(jīng)分不清到底是血還是雨水。
現(xiàn)下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務(wù)必處理傷口。
她將涼城腰上的劍解了下來,放在火堆旁,手伸向了涼城的腰帶,解到一半的時候,她停住了。
她還是小小的猶豫了一下。
你在猶豫什么啊你個煞筆,人命關(guān)天。
于是楚離在道德和生命之間還是選擇了生命。
阿彌陀佛。
楚離迅速解開了涼城的腰帶,然后解開了綁在傷口上的布條,輕輕按住了傷口,試著將他身上的一半衣服脫下。
她按了一會兒,然后迅速的揭開了傷口身上的衣服,又迅速按住。
可能是貼著身上的衣服牽動了傷口,閉著眼的涼城“嘶”了一下。
涼城的半邊衣服被脫掉,露出了結(jié)實的胸膛。
楚離輕輕移開了手,映入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兩道還在往外冒著血的刀口。
她的心抽了一下。
她趕緊拿出剛剛涼夜給的藥,然后又撕下了自己最里面的內(nèi)衫上還算是干爽的布料,輕輕擦了擦涼城的傷口周圍,一點一點小心的在涼城的傷口上撒著粉末。
每看一下傷口,楚離也就跟著疼一下。
可能是因為上藥有些疼,涼城掛著汗珠的眉頭皺了皺,他下意識的咬了咬牙,喉嚨發(fā)出了幾聲悶哼。
“堅持住,馬上就好了?!背x輕聲的說了句,像是在安慰著不肯吃藥的小孩子。
楚離能感覺到?jīng)龀堑氖志o緊的用力攥著自己的衣衫。
上好藥,蓋好瓶子,楚離將剛剛在內(nèi)衫上撕下的稍微不那么濕的衣料輕輕的按在了撒過藥的傷口上,又用布條纏上。
她看了看涼城緊緊攥著自己衣衫的手,沉默了幾秒。
然后她將手輕輕伸過去,握住他的。
涼城的手很冰冷,帶著微微的顫抖。
她握住他的一瞬間,他沒有再用力攥著,慢慢松開了手。
就這樣待了一會兒,楚離才輕輕松開涼城的手,
她一共穿著三件衣服,最外面的外套用來綁著自己和涼城,已經(jīng)在墜馬的時候落在了不知道山坡上的什么地方,現(xiàn)下身上還有兩件衣服,她將自己身上還可以脫的第二件衣服脫了下來,擰了擰水,用幾根木頭架在了火堆旁,將衣服搭在了上面,打算一會兒給涼城蓋上。
衣服已經(jīng)被她撕的破破爛爛,現(xiàn)在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薄薄的內(nèi)衫的楚離,和一個叫花子沒啥區(qū)別。
她看了看自己衣擺的條條布布,覺得自己再搭個臺都能唱戲了。
楚離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件抹布......麻布衣裳。
看來穿越來這兒之后,自己好像逃不過穿破衣服的命運了。
楚離回身,俯身伸手,想將涼城已經(jīng)脫了一半的衣服全都脫下來,因為衣服太濕,穿久了就會受風(fēng)寒。
她輕輕將涼城的另一半上身的衣服也脫了下來,又一點點將他身下壓著的衣服拽了出來。
她看著赤裸著上身的涼城,有些恍惚。
火光下,胳膊上肌肉流暢完美的線條,干凈的鎖骨,涼城微微滑動的喉結(jié),就這樣完完全全暴露在楚離的眼前。
要了命了。
再次阿彌陀佛。
楚離趕緊轉(zhuǎn)過頭,將涼城的衣服擰了擰,也放在了架子上烤著。
“好冷......”還沒等楚離從剛剛那種視覺震撼中反應(yīng)過來,似乎聽到了涼城虛弱的聲音。
回過頭,涼城的嘴唇開始變得發(fā)紫,身上都在顫抖著。
她將手伸了過去,撫向了涼城的額頭。
怎么這樣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