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到達N市,已是晚上八點。
林奕拖著箱子從國際到達通道出來,看著航站樓大廳兩側(cè)三三兩兩的接機人員,熟悉的疲憊感緊隨而來。
“紀蕈,你-快-放-手,我要被勒死了!”
一道驚呼聲想起,讓他前行的腳步猛然一頓。走在他后面的人沒預料到他會忽然急剎車,一個收不住,右腳穩(wěn)穩(wěn)踢到了他的黑色西褲上,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腳印。
“對不起,這位先生……”那人連忙道歉。
他卻只是急急地擺了擺手,避開擠到跟前的人群,循聲望去,半晌,才又愣愣地轉(zhuǎn)過身,自嘲一笑,拉著行李向外走去。
“難道是我的幻覺?”趙子承看著辦公桌后奮筆疾書的某人,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那人恍若未聞,手上的筆都未曾頓過一下。
趙子承三兩步上前,一屁股坐在桌前的辦公椅上:“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人頭都沒抬,淡淡道:“這是我的辦公室,我不在這里,應該在哪里?”
“巴黎啊,你這會兒應該在巴黎啊?!壁w子承一副不敢相信。
那人依舊沒有抬頭:“合同已經(jīng)簽了,下周那邊的項目負責人就會過來,剩下的只是后期研發(fā),事情辦完了,我自然就回來了。”
趙子承咋舌,知道有他出馬,合作談下來是早晚的事,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余光一瞥看到沙發(fā)旁的黑色行李箱,又驚訝道:“你是不是又下了飛機直接到的辦公室?”
“如你所見?!蹦橙苏f話間又看完了一份文件。
趙子承終于按耐不住道:“我說你能不能先回家好好睡個覺休息休息,你別仗著自己年輕就不把身體當一回事兒,公司還有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人一邊一目十行翻著文件,一邊淡淡道:“唔,如果你能不在晚上12點用著公司的電腦刷副本,我想我會更放心。”
趙子承被他一噎,不由心虛地嘿嘿笑了笑:“我這是勞逸結(jié)合,正事可沒耽誤,對了,說到正事,我還真有一件正事要跟你說?!?p> 他筆耕不輟,隨口應了一句:“什么正事?”
等了半晌,卻仍未聽見趙子承的聲音,他疑惑地抬頭看向他。
趙子承斂了笑意,難得的一臉嚴肅,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小心翼翼:“班長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這周六晚大家在‘又一醉’聚聚,一來是老同學見見面,二來……二來給范夏接風洗塵?!?p> 鋼筆在紙上重重一劃,發(fā)出一道刺啦聲,他盯著被損壞的文件,一時愣愣出神。
趙子承見他這樣一副樣子,不由有些后悔一時猶豫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奕……”
“子承,”他抬頭,眼神落在虛空,臉上卻帶了笑意,打斷了他未出口的安慰:“幾個小時前,我在機場聽到一個聲音很像她,但是等我回頭又找不到人,我以為這一次又是我的幻覺,沒想到,她是真的回來了?!?p> 趙子承有些恍惚,有多久了?大概有5年了吧,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林奕臉上看到這樣迷茫又真實的笑意,他暗暗松了口氣,可是聽到他說出口的話,又不由有些心疼。他想要說些什么,可是最后開口,卻只剩一句:“早點回去休息?!?p> 林奕看著趙子承出了門,等到他辦公室的燈終于熄滅,才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重重吸了幾口。煙草的味道讓他慢慢靜下心來,等到一根煙燃盡,他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朝著其中一個人定定看了許久。
多可悲,他擁有的唯一一張和她有關(guān)的照片,還是他們?nèi)嗟漠厴I(yè)照。
他又習慣性地用右手拇指來回撫著照片上那人的笑臉。即使穿著那么丑的學士服,她還是那么漂亮飛揚,就和這五年來每每入他夢中的人一模一樣。
她真的很漂亮,是那種嬌俏又不失大氣的漂亮,家境殷實,人聰明能干,性格又好,莫說班里,就是院里和校里都有很多人追她,常常有別院的男生為了她來蹭課,他知道,就連他最好的朋友趙子承……她本該有無數(shù)種選擇的,像她這樣的人,生來就該是被優(yōu)秀的男人溫柔以待的,可是當年她卻偏偏喜歡上自己這個不懂情趣的窮小子,受了那些本不該受的氣,最后遠走他鄉(xiāng)。
他想,他是虧欠她的,盡管一開始,是她先招惹的他。
林奕心中涌出一股苦澀,這么多年,他在原地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她回來的這一天,曾經(jīng)不敢給的,不能給的,現(xiàn)在他通通都有了,可是他不知道,過了這么些年,她還會不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