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的復(fù)習緊張得讓人透不過氣。
雖然陳思靜和李祥君只有一墻之隔,但很少在一起長時間地談?wù)?。沒有空閑供他們談情說愛,他們一定要在期末的全鄉(xiāng)的統(tǒng)考中取得好成績,無論是李祥君還是陳思靜都經(jīng)受不了末幾位名次的沖擊。對他們來說,那是恥辱——在他們所愛的人面前。
考試定在七月的十一號。七月二日鄉(xiāng)教育辦的葉吉平主任通過校長們傳下話來,這次考試要嚴監(jiān)嚴批、公平公正。陸洪福又加了一條:二不,即不推遲考期雷打不動;不許查卷。若推遲考試日期而別的鄉(xiāng)鎮(zhèn)沒推遲,都是一樣的試卷,恐怕有人透出題來,結(jié)果如何,可想而知。不許查卷是因為個別老師私欲很重,手里拿著鉛筆私涂亂改,沒及格的一改就及格了,這有失公允。此種事例并不是沒有發(fā)生過,所以這次一定要吸取教訓(xùn)防患于未然。陸洪福的意見不可謂不中肯,但他只是一校之長,不能做重大決策。翟景波半是調(diào)侃半是認真地說:
“你和我們說沒有用,得和葉主任說。我們都是小魚小蝦,磨道毛驢——聽喝。
陸洪福一拍胸脯:“我這是在路上想的,等會你們上課,我馬上返回去,拿出我的意見。不這么的不行,咱們吃虧呀!分,分,老師的命根!”
陸洪福說到做到,上課鈴響過,他就急匆匆地跨出門,騎上他的嘰哩咣啷的自行車奔教務(wù)辦上去了。
陸洪福雷厲風行,處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因此他也引為自豪。他帶去的意見得到了葉主任的首肯,過了兩天便發(fā)下通知道:
本次期末考試不許查卷,考試日期沒有特殊情況不作變更云云……
陸洪福的面子大了,他提的可是建設(shè)性的意見呢!
離考試的日期漸近,另一個問題又亟待解決:每一個班的實有學生數(shù)都和在藉學生數(shù)有很大的出入。在學期初報表時,楊玉賓就把每一個班的在藉數(shù)壓縮了,預(yù)留了人數(shù)不等的“人頭兒”,教師們稱之為“黑學生”。大多數(shù)學習成績差的學生都不在藉,這樣做一是在學生輟學時以應(yīng)填補,二是在藉數(shù)少,差生就可以不考試,就不會礙班級的“均及格率總平均分”了。雖然事情盤算起來很容易,但麻煩總是相隨而至,那些不在藉的差生也是學生,不讓考試家長也不答應(yīng)。
陸洪福召集大家,群策群力,逐一落實,不得出半點差池。陸洪福在會上說:
“成績就是臉面,成績就是生命,沒有成績說啥也不好聽,有了成績腰桿也硬。咱們學生多,是個便宜也是個麻煩,搞好了臉上貼金,搞不好臉上抹屎?!?p> 劉玉民打斷他的話說:“校長,你別提那個、那個、那個字,我惡心?!?p> 陸洪福干笑了兩聲,繼續(xù)道:“試還得考,成績也得要。家不露是好家,國不露是好國。黑學生盡量做工作,盡量不讓考試?!?p> 劉玉民手指夾煙,另一只手反復(fù)在桌子上倒著煙盒,道:“那也不行,要有家長提出非考不可,咋解釋?人家也學了一年了,好歹也要個成績呀?!?p> 陸洪福沉吟了一會,說:“要不怎么是難事呢,當初訂卷時是按在藉數(shù)訂的,就是那些黑學生想考,也沒卷呀!”
說來說去,這“黑學生”的事還真是個難事。陸洪福校長最后做出總結(jié),眾人都洗耳恭聽。
“動員,說服,摔臉面,想千方設(shè)百計應(yīng)付過去?!彼还2弊?,來了激情,“沒有過不去的河,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實在要考的,也只能讓考,不能強求一律。穩(wěn)妥是大事,不出亂子最為高?!?p> 接下去的幾天里,從楊玉賓到每一位老師就開始動員“黑學生”放棄考試。對于涉及到的絕大多數(shù)家長來說,放棄考試雖然有點不情愿,但也自知自己的學生成績差,考了和不考也沒有大的區(qū)別,又礙于面子,就同意了教師的請求。陳思靜班中一個鄭姓家長,是趙梅波叔伯舅舅,他的態(tài)度堅決:
“學了一年了,總得有個成績吧,哪怕是零分。試不可不考!”
趙梅波費了好大的勁,才幫陳思靜了結(jié)了這樁事。既然不再有紕漏,陳思靜就安下心來,只等著期末考試。
這幾天的工作成效很大,陸洪福臉上多了滿意的笑容。這不僅是表明了期末考試成績已露出了一線曙光,而且也體現(xiàn)了全校教師的團結(jié)實干,值得大書特書。東風吹戰(zhàn)鼓擂,成績好了誰怕誰!陸洪福校長益發(fā)覺得自己卓爾不群,出類拔粹。
期末復(fù)習雖然緊張,陸洪福仍不時地說:“編筐織蔞,全在收口;監(jiān)陣磨槍,不快也光?!?p> 逢此時,王子軒總要直憨憨地頂上一句:“看看,本來夾板就上得‘登登’緊呢,后邊還有一個晃鞭的。”
他說話時的語氣雖然輕松,但陸洪福不喜歡聽:“干啥,兄弟,我是大老頭,你是二老頭,咱們可都是兄弟!”
他帶笑的神情輕松愉悅,仿佛他已成竹在胸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