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虎把艾德娜小姐給他的錢包打開,仔細(xì)清點(diǎn)錢幣。
二十六個銀先令,加上一堆銅便士。
算起來有2磅6先令7便士。
唔,看來艾德娜小姐之前根本沒有整理錢包嘛。
把多出的部分當(dāng)做“小費(fèi)”好了,真心希望艾德娜小姐和埃德爾的恩怨情仇就此罷休。
艾德娜小姐的暴脾氣啊……
希望她能通過這件事情,得到某些啟示。
他打開黑色瓷瓶,把里面的“光之魔物”殘留物取出來。
即使在日光之下,依然可以看到殘留物發(fā)出淺淺光芒。
對于奇珍材料的價值,黃大虎的經(jīng)驗僅停留在褐袍老人的課程里。
在那些古老發(fā)黃的圖冊里,奇珍材料被分為下品、次品、中品、上品、極品、孤品。
褐袍老人并沒有提起相應(yīng)材料的具體價格,不過想到前些日在阿巴羅那里的購買經(jīng)歷。
被稱為下品的孔雀石符匙,標(biāo)價僅1先令。
被稱為次品的旋龜骨粉末,標(biāo)重1兩4錢的玻璃瓶上,標(biāo)價12磅。
光之魔物的靈殼的光芒是淡紫色,對應(yīng)人類玄秘師,是被天女門稱作“智者”的境界。
光之魔的物殘留物,觸摸起來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靈性存在。
黃大虎估摸著,其價值應(yīng)該在中品和上品之間。
他在心里為“光之魔物”的殘留物大概的估算好了價值。
再次來到老城墻區(qū),本來就不寬闊的黃土道路旁邊擺滿了貨攤。
“穆羅國的陶器啊,快來看看,快來瞧瞧,來自被神遺棄王國的神秘工藝品……”
“嘗嘗吧,朋友,這些果脯可好吃了。這個是赤金葡萄干,很甜,甜得你會忘記那些灰涼下的女孩們的甜蜜滋味……真的?!?p> “古董,古董,真正的穆羅王國的明器,從那些被遺忘的國王墳?zāi)梗簧裨{咒的家族陵寢中找到的奇物。
記載著穆羅王國墮落的歷史,記載著他們被神遺棄并懲罰的故事!”
“來看看,赤金美酒,常??窗桑泳?,山棗酒,苦蜜酒!
比孫風(fēng)國那些寡淡的餿水好喝多啦,嘗嘗吧客人,嘗一口不要錢?!?p> 貨攤的主人都講中洲通用的變語,有些赤金商人還說得相當(dāng)順溜。
街道上顧客不少,大部分是都中洲人。
貨攤上的東西價格便宜得嚇人,即便如此,討價還價的聲音還是震天動地。
身穿乞丐破麻布袍的好處,是不會熱情的商人會攔下,向你推銷一堆不需要的奇怪東西。
市場路邊,有個袒露上身的赤金人在當(dāng)街表演耍蛇。
圍觀的群眾很多,其中不乏衣冠楚楚的孫風(fēng)國紳士小姐。
黃大虎注意到有幾個面孔,在上次燒死風(fēng)靈之主司坦卡的游行中,他就見過這幾個面孔。
眼神搖擺不定,悄悄擠向看起來值得下手的目標(biāo)。
又是那幾個小偷……
一陣清風(fēng)掃過,路面的揚(yáng)塵漫起迷霧,將耍蛇藝人和圍觀者遮蓋得影影倬倬。
揚(yáng)塵久久不散,清風(fēng)似乎在黃大虎的眼前徘徊。
這種感覺……
是靈性在流動……
居然有人在大街上使用玄術(shù)!
他默然展開天眼通法術(shù),穿透迷霧,遠(yuǎn)方一團(tuán)飄蕩的深藍(lán)色火焰向他移動過來。
深藍(lán)色的靈殼,經(jīng)絡(luò)中流動的靈心是健康的紅色。
是人,是個玄秘師,比自己的靈性強(qiáng)不少。
在天女門里面,深藍(lán)色靈殼的玄秘師的境界,被稱為“靈師”。
“你很謹(jǐn)慎……果然和傳聞中一樣。”
對面的玄秘說道,使用的是亙土中洲的變語,只是聲調(diào)怪異,發(fā)音短促急躁。
“是誰?不要故弄玄虛了,現(xiàn)身吧?!?p> 深藍(lán)色靈殼穿過迷霧,隔著沙塵形成的帷幕,黃大虎看見外面的耍蛇人和觀眾的影子。
耍蛇人繼續(xù)賣弄他的手段,觀眾也毫無慌亂的樣子。
難道升起的迷霧,僅僅把自己和對面的玄秘師,從大街上與其他人隔離開了?
很厲害的手段啊。
“嘶啦……作為無鱗的溫血族,你感官很敏銳,在你們種族里很不常見?!?p> 靈殼穿過帷幕外的人影,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走到黃大虎面前。
來人有暗綠色的皮膚,聳起的三角形腦袋,粗短的脖子,以及橘色的眼睛。
他周身覆蓋著鱗片,身穿露出四肢的短袍,身后似乎還拖了一條尾巴。
“啊呀,你……是個什么東西?”
黃大虎伸手摸到腰間的“寬恕”火槍。
“幸會幸會,玄秘師。我嘛,我們的族群曾經(jīng)被人類稱為主宰。
你可以稱我們?yōu)椤[族’,數(shù)千年前,人類不過是我族的奴隸罷了?!?p> 鱗族?蜥蜴一樣的類人族。
在離盈子師傅的古典里,據(jù)說鱗族的封魔大戰(zhàn)時,投靠了奴役中洲的魔君,即磐瓦魔族的兆磐大君。
史書記載,人類和寰族的聯(lián)軍,在亙王朝的開國皇帝,神武王的帶領(lǐng)下?lián)魯≌着痛缶?p> 此后身為魔神余孽的磐瓦魔族和鱗族,則被人類驅(qū)趕出了中洲世界,從此退出歷史舞臺,數(shù)百年來從未再次現(xiàn)身。
傳說典籍中的生物,為什么出現(xiàn)在沐陽城,還在光天白日的市場中心?
只需突破沙塵制造的帷幕,站出來大聲呼救,孫風(fēng)國的巡視官就會過來。
屆時只需要巡視官吹響哨子,好幾個附近街區(qū)的巡視官很快就會聚集。
一個“靈師”級別的玄秘師,比自己強(qiáng)不了多少,數(shù)次火槍齊射足以把他打成蜂窩,眼前的鱗族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很不好么。
“你想要干嘛,這可是人類的城市……不是你們魔族余孽可以囂張的地盤?!?p> “呵呵呵,呵呵呵,魔族余孽,好多年都沒有聽過這個詞匯了。
看來,你不但是個謹(jǐn)慎的人,還是個博識的玄秘師啊。
別緊張,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其實呢,我是來找你……談話的?!?p> 鱗族走到黃大虎十尺之內(nèi)的距離停下了。
他身上的短袍上紋繡著星座和日月,手法還非常精美。
除此之外,眼前的鱗族腋下夾了一根鑲寶石的手杖,戴一副單片眼鏡,看起來……像個體面人。
“我不清楚為啥要和你談話,鱗族,我們之間有什么好講的呢。
收回你的玄術(shù),馬上離開這里,我保證啥事都不會發(fā)生?!?p> 我可不打算和魔族余孽打交道,天曉得你們有什么陰謀。
身為玄秘師,有時候過分的好奇很容易成為致命的導(dǎo)因。
遇事別逞強(qiáng)啊……
“你在擔(dān)心……你擔(dān)心和我動手,會波及到周圍無辜的人。
呵呵呵,你不單謹(jǐn)慎博學(xué),還是個心懷慈善的好人?!?p> “這是又一種玄術(shù)……的把戲么,萬一你錯了怎么辦。你孤身一人,動手的話是誰吃虧顯而易見?!?p> 身上剩余的材料足夠完成幾次玄術(shù)……
拖著對方,在巡視官來之前盡量拖延他,優(yōu)勢在我這邊呢。
只是周圍的普通人,確實是個麻煩……
“噢,不不不,僅僅只是推理罷了。
何況你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根據(jù)你的名聲,一點(diǎn)兒都不難分析出你的心思。
畢竟人們都叫你……‘乞丐先知’。”
所以這個鱗族還真是專程來找我的?
“哈,奇怪的詞匯,充分表現(xiàn)了人類迷信的奇怪思想。
我們都是玄秘師,都明白所謂神靈是怎么回事吧。
哈哈哈,人類還是那么弱小,迷信,幼稚又驕傲啊。
從上一次的戰(zhàn)爭中,你們?nèi)祟愂裁炊紱]有學(xué)到?!?p> 鱗族說完張開嘴巴,身體搖晃,有可能是在笑吧。
“你到底想怎么樣。”
黃大虎看到風(fēng)沙迷霧依舊包裹在他們四周。
迷霧之外,耍蛇人正表演將一條劇毒的金環(huán)蛇吞進(jìn)嘴里,引得圍觀者發(fā)出驚呼。
很顯然迷霧外的人是看不見聽不見里面發(fā)生的事的。
“剛剛說過,我是來找你談話的,你可以叫我那海,我代表所屬的……門派,向你提出一些友善的建議?!?p> 門派嗎,類似天女門這種隱秘的玄術(shù)師組織?
還是改頭換面的磐瓦魔族邪教。
“我點(diǎn)都沒有興趣聽,停止玄術(shù),我們各走各路吧?!?p> “啊別這樣,請你一定要耐心聽我說完,事關(guān)你自己的切身利益。
沐陽城里的人,說你是一名以烈陽圣主行使神跡的先知。
我倆都知道,你不是,別去猜測我是怎么知道的?!?p> 那海指指自己碩大的頭顱,接著說。
“是推理,不論你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是什么,目前你的名頭,已經(jīng)引起了我所在的門派注意。”
“我需要感到害怕么,鱗族的那海?!?p> 拿起語言的武器,來一次無形無影的交鋒。
決不能顯露自己的膽怯……
否則語言的鋒刃就會架在你脖子上。
“噢,那就要看你接下來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建議了。
我的門派認(rèn)為,像你這樣的人,沒必要為孫風(fēng)國,為沐陽城的人繼續(xù)奉獻(xiàn)你的……出色才華。
沐陽城里邊兒的事兒……這些爭端和你真的沒什么關(guān)系。”
“那你的建議是啥,我聽著呢。”
“你本來就不屬于這里,至于你要效命的商行,早就在你們?nèi)祟惓⒌拇驌粝孪隹?p> 我所在的門派建議,是真心地勸你離開沐陽,放下那些和你無關(guān)的事兒。
如果你同意,這些東西僅代表我們對你明智決定的敬意。”
那海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深色木盒,當(dāng)著黃大虎的面打開。
木盒里,是十?dāng)?shù)條擺放得整齊的金條,在迷霧遮蔽的陽光下閃爍詭異的光線。
怎么著,想收買我,為什么呢。
“這里邊兒的金子,至少值白銀500兩。
只要你離開沐陽,回到北邊兒去,這些金子就是你的。
而我所在門派,也會真誠感謝你的善舉,以后保證和你再無瓜葛?!?p> 500兩白銀,堪稱巨款,足以讓他在北方任何一個地方過上優(yōu)渥的生活啦。
那海的談吐看起來相當(dāng)理智,他寧可冒巨大風(fēng)險,在城市的鬧市中心找我談話。
僅僅為了讓一個被稱為乞丐先知的人離開嗎?
“如果我不同意呢?”
“啊哈,你不會的,好好想想,你的人生,本來就和沐陽城沒有多大關(guān)系。
你遲早會離開這里,何必猶豫呢。
是帶著財富和我們的敬意離開,還是被卷入與你毫不相干的麻煩事中。
像你這種謹(jǐn)慎又聰明的人,是不難做出選擇的。”
的確如此,即便沐記商行的總舵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南國沐陽依然不是我的容身之地。
不管找沒找到商行留在灰圈兒的東西,我遲早都會走。
只是,那海所在的門派,是通過什么辦法,對我的行動了解這么多?
一個在暗中對你進(jìn)行調(diào)查,對你的行為了如指掌的門派。
一個敵我不分,派出一個魔族余孽來談判的門派。
“我聽明白啦……我需要好好想一下?!?p>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那海抬抬單片眼鏡,看起來有些高興。
為自己再次推理正確高興?還是為我沒有直接拒絕他高興?
“你當(dāng)然可以再考慮考慮,畢竟……你是自由的。
當(dāng)你決定離開,到碼頭區(qū)找一條叫‘龍之眼號’的赤金貨船。
船主會帶你離開沐陽,從西邊兒沿海北上。
只要過了陵州,你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下船,到時候船主會把我們的……感謝費(fèi)給你。”
那海眨眨眼睛,向黃大虎伸出四趾的右“手”。
難道他要和我握手告別?
我才不要,那個尖利的爪子……看起來很不衛(wèi)生。
“呵呵呵,朋友,那就如你所愿吧,再見了。
噢,順便一提的是,我是個理智陣列的玄秘師。
就是赤金國人所謂的辯才女神象征的‘理智’,信奉她的玄秘師被稱為‘博學(xué)者’。”
那海拿起手杖,在空氣中畫起符咒。
“我嘛,呵呵呵,你知道的,我們這種玄秘師,根本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
什么辯才女神,什么烈陽圣主,啊哈,不如一堆閃閃發(fā)光的金子來得實在喲。
再會了,我們也許會再見面的,這很容易想象得到……”
旋轉(zhuǎn)在四周的風(fēng)沙漸漸平息,身邊的迷霧消散,那海的身形在眼前越來越暗淡,最后消失不見。
這個那?!瓌偛懦霈F(xiàn)在面前的,只是他投射的影子。
黃大虎察覺到空氣里靈性力量褪去的痕跡。
理智陣列的“博學(xué)者”。
擁有的能力真的很玄妙啊。
是什么樣的門派,希望我離開沐陽呢。
我繼續(xù)待在沐陽,會對他們造成怎樣的利益損失呢。
眼下只能邊走邊看,而且還得提防暗中觀察自己的眼睛。
他把手從麻布袍下的“寬恕”火槍上松開。
市場中心的路邊,耍蛇的人搞砸了,黑色條紋的蟒蛇纏住他的脖子,以至于他的臉都成了豬肝色。
耍蛇人的助手慌忙用火把在蟒蛇身上亂戳,才得以讓他死里逃生。
“啊呀呀,太不幸,太遺憾,太差勁的表演!”
一個孫風(fēng)紳士評價道,挽起身邊受驚的女士,踏步走了,半個便士都沒打賞給耍蛇人。
唔,這些人果然什么異樣都沒察覺到。
黃大虎正正心神,向記憶中阿巴羅店鋪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