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馬不停蹄。
浮魚似乎很著急,拒絕了大家好幾次休息一下的提議。
皮潑和帳渾有點耍賴,求助于弘予,但無濟于事。
因為弘予被馬健秘密“約談”了。
兩人并排坐在最后一輛車的最后排。
主題是放走涂鴉者的事。
馬健開門見山地就說,跟他們糊弄糊弄過去也就算了,咱兄弟就不要再藏著掖著了,不然你身上這幾處痊愈的傷怎么解釋?還有,你跟那個涂鴉者在監(jiān)獄的時候就有接觸,她分明對你有什么企圖。
弘予發(fā)動鎮(zhèn)定天賦,先不正面回答,反客為主,反問馬健,當初在監(jiān)獄里的那個神秘精靈又是誰?你們千方百計讓我起頭集體越獄,那個精靈李代桃僵,你們反而一個個都悶不做聲,擺明了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瞞著我。
馬健笑笑:既然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怎么能告訴你呢?
弘予氣的想笑,這挨千刀的馬健怎么這么胡鬧,但又一想,不對,馬拉馬卡人的精明是出了名的,一定不會說胡話。究竟后面是什么目的,還不得而知。
弘予心想,既然現(xiàn)在雙方在一條船上,刻意地斗智只會增加內(nèi)耗,無數(shù)外交失敗導致的戰(zhàn)爭都印證了這一點。倒不如雙方都試探性的讓步,你說一點,我說一點。打破僵局。
弘予選擇先說,在巖石監(jiān)獄的時候,就看到涂鴉者在用各種顏色的“顏料”在墻上涂抹,當時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去從涂抹的內(nèi)容的方向上找線索,而沒有考慮顏料的材質(zhì)。營地在,弘予跟蹤涂鴉者,才知道,那顏料,大致是涂鴉者吸收自然的能量用以治療后的遺留物。
馬健皺起了眉頭,說這是一種古老的治愈魔法,現(xiàn)在使用者已經(jīng)不多了。那么涂鴉者在巖石監(jiān)獄究竟是對誰使用了治愈魔法呢?
弘予接著問,巖石監(jiān)獄里消失的精靈是誰。
馬健有點語塞,說自己不是不愿意講,是因為這個精靈大有來頭,要從頭講,三天兩夜也講不完,總而言之,是一個不屬于任何陣營的虛無主義者。整個水榭大陸上的各個勢力都拿他沒辦法。他一手創(chuàng)辦了“厚教”用以與上古之神薩那可滿溝通,但后來自己卻叛教而去。在水榭大陸各處游蕩,無野心,無宗旨,無榮譽。反正到哪里,混亂與災禍就降臨到哪里。但他自己卻堅稱自己是接受薩那可滿的指引,來解決災禍的。但誰都能看出來,他本意是將災禍擴大!最后,是教訓會的出面,用一套語言詛咒,將他的能量和魔法封鎖住,這才伏法。本以為會將他在最嚴密的監(jiān)獄關押,沒想到竟然秘密關在半開放性的巖石監(jiān)獄。
弘予疑惑,這么說,你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么為什么還要幫他?
馬健長嘆一口氣,我們這些幾十年壽命的人類,始終不是活了幾千萬年的精靈的對手。尤其是他這種精英。我們從多方打探到的消息,無論是官方,還是黑道,他所在的囚室里關的就是一個荒唐的精靈公子。從來不出來見陽光,卻總有精靈貴族來送一些高檔的吃穿用度。我們剛制定計劃的時候,也就是你剛進入監(jiān)獄的時候,他就派人跟我們商量并愿意資助我們金錢和糧食,作為啟動資金,我們就答應了。
弘予心想,也就是利用了我唄。
馬健看穿弘予的心思,聳了聳肩,做了個抱歉的姿勢:形勢所迫,我們沒有選擇。想要洗刷我們的恥辱,證明我們的大義,我們必須出去。
弘予問,你們的大義是什么?
馬健笑笑,你覺得這個重要嗎?
弘予想了想,他們之所以愿意背負叛軍的罵名,一定有他們的原因,或許不是我能理解的。
輪到馬健問了: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想確認一下,這把精品劍,是不是清女王親自賜給你的,還是……
剛說到著,弘予有些反感,畢竟清女王給弘予留下的印象是非常優(yōu)雅和震撼的,打心眼里也非常想替清女王排憂解難。
弘予:當然啦,當然是清女王親自賜給我的!這點不必懷疑。
馬健看出弘予不樂意,擺擺手:別這么激動嘛,我只是想確認一點,這把劍,是清女王親手接過,交到你手上還是……
弘予剛想反駁,突然陷入了沉思,回想起當時賜劍的情景,一個個劍箱呈遞上來,清女王并沒有打開每一個劍箱,也沒有取出劍,親手交給每一位“神選少年”。
馬健以手托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這就奇怪了,清女王這么做,不合古制啊,湞女王時代,寶劍一定是湞女王本人,親手拔出寶劍,將每一把寶劍,交到每一位神選少年手上的。
弘予突然想起,不僅清女王沒有親手授劍,而且,其中一把劍【諸影之劍】本屬于李暢的劍,卻遺失了。因此李暢的賜劍儀式上,并沒有拿到劍。
馬健聽了,眼神變得深邃,手捻著帽檐,能看出他在非常努力地考慮著每一種可能性。
最后,馬健嘆了口氣:時也,命也,運也。如果每個人都能馬后炮,那么歷史就無法留給未來的人了。且做自己,莫問前程吧。
說著,馬健一邊搖頭,一邊躺在車上,聽著車轱轆骨碌碌地滾動著。
弘予:對了,你還沒說那個精靈的名字呢,他叫什么?
馬?。何也荒苷f。不是我不愿意說,是他給自己的名字下了咒語,無論是誰說出起他的名字,都會被他感知到。并且可以瞬間降臨到說出他名字的人的身邊。這種魔法非??膳?。
弘予:這么厲害?那,他豈不是神一樣的存在?
馬?。罕壬褡?,就差一點吧。
這是弘予第一次聽說到“神族”的存在。
不過弘予此時并沒有在意。
如果說跟馬健的交談,很沉重的話,那么跟新隊友那個商家打手的交談,就輕松多了。
商家打手見其余的人,不是段位層次比自己高,就是智商水平比自己低,唯有弘予,年輕又陽光,于是對弘予格外有好感。自我介紹說,自己叫武涂,別看他現(xiàn)在混的不怎么樣,誰能想到他可是鼎鼎大名的正氣拳中掌宗的入室弟子。正氣拳分為拳宗和掌宗兩個分支,拳宗又分為幾個小的直系,比較團結,相互之間比較照顧,因此發(fā)展壯大。而掌宗,由于派系走的比較偏門,上層的管理層也疏于經(jīng)營,無論是影響力還是知名度,都逐漸走向衰落。到了武涂這一代,已經(jīng)淪落到跑江湖當打手的地步。和拳宗開武館,建廟堂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不過武涂倒也不羨慕。因為人生有不如意十有八九,現(xiàn)在憑著一膀子力氣,不偷不搶,不做缺德事,獲得坦然。弘予聽了直搖頭,心說,這哥們都給奸商當打手了,還好意思說自己坦然。武涂也感覺到了弘予的腹誹,臉一紅,說,其實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師父有恩于自己,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之后,要把師父的遺志發(fā)揚光大。
弘予問你師父是誰,又有什么遺志?
武涂說,師父的名字,他已經(jīng)發(fā)誓不能告訴任何人。
弘予吐了下舌頭,心想這個星球上的人真怪,要么對自己的名字下咒,要么讓自己徒弟發(fā)誓不能提自己的名字,干嘛跟名字過不去。
因為弘予不知道,名字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
武涂接著說,師父的遺志,就是種一棵樹。
弘予:???
武涂神神秘秘地從貼身懷里,掏出一顆鐵蠶豆一樣的種子。這種子,從外觀上看,散發(fā)著一種金屬光澤,兩片子葉緊緊合攏在一起,最顯眼的就是,這兩片子葉,一片黑,一片白。
武涂將種子收好,繼續(xù)說,種樹當然簡單,但難的是這顆樹,一定要種到天道山的山頂?shù)奶斐嘏赃叀?p> 弘予說,那你就去唄,天道山還能跑了不成?
武涂搖搖頭,此事之難,簡直難于上青天。因為天道山是大響馬淌將的老巢,天道山山頂?shù)奶斐?,更是淌將圣地,就連淌將本人的家屬,也都不許進入的。
弘予撓撓頭,那么這就是你師父的問題了,為何要把樹種在那么一個倒霉的地方?不是難為人嘛!哦?也許就是為了難為你,等你終于有一天,武藝有成,殺上山去,在天池旁邊挖坑,準備種樹,結果挖到一面石板,石板上寫著,徒弟你的武功已經(jīng)天下第一了……
如此腦洞,讓武涂聽的一愣一愣的,武涂說,我聽不懂你這許多,據(jù)我所知,師父的師妹,就是淌將的第九房太太。
弘予又開動自己的腦洞,不過這次他可忍住沒有說出口。
弘予換了個角度問,這淌將既然是大響馬,官府為什么不去肅清呢?
武涂說,官府打不過。天道山天險之地,易守難攻,山脈連綿不絕,一夫當關。有大響馬坐鎮(zhèn),周邊各地區(qū)幾乎沒有匪患。最重要的是淌將其文化符號的作用,在目前水榭大陸的局勢下,是很重要的。
弘予納悶,怎么一個綠林的瓢把子,改成了文化符號了?
武涂講,淌將定期會舉辦武林大會,全天下的各門各派,軍閥領主,財團寡頭,就連精靈政權組織下的“兵刑工吏戶禮”也會派選手來湊熱鬧。大致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的大比武——下級比武,相當于任何人都能參加的海選,也是最熱鬧,最有娛樂性的,人人都可以上臺一展本事;上級比武,基本上被三家壟斷席位,稱為“御守三家”;中級比武,則是整個武林大會的精華所在,選手們“自由組合”,三人一組,各自選擇自己的對手,進行大亂斗似的比試,獲勝的組合,才有資格挑戰(zhàn)“御守三家”,擊敗御守三家中的兩家,可以晉升為御守,然后再從御守中,競爭魁首……
聽得弘予心馳神往,這時,武涂賣了個關子,說自己年輕學藝的時候,有幸跟著師父去見識了一下,到現(xiàn)在記憶猶新。
弘予說自己也想去,天道山在哪,離得遠嗎?
武涂嘆了口氣,關山重重,遠著哩,而且在我們行進目標,剛好相反的方向。
弘予:東邊?。?p> 武涂說,還要往東,你知道聽香城嗎?默東精靈的都城,就在比聽香城還要往東呢!差不多翻過天道山就是大海了呢!
提起聽香城,弘予就有了概念,因為渚濘莊就在聽香城以東。
但是弘予對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沒有概念,從大家的言語中,可以推測,應該在水榭大陸非常西邊的位置,默西嘛,當然在西邊咯。
想著想著,弘予又想起了自己的小伙伴們,大伙兒一同來到這個陌生的星球,如今散落天涯,相互不知道下落。哎,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這個星球,雖然有各種魅力,還有魔法,精靈,奇獸等等神奇的事物,但基礎建設和工業(yè)水平完全是落后的,倘若是在哥莫地曼,大伙兒就算再天南海北,也可以通電話,拉群聊,隨時溝通身邊發(fā)生的事情??稍谶@里,還沒有進入蒸汽時代,還是靠畜力驅(qū)動車輛,靠油燈或魔法來照明,這種種的感受,也給弘予將來給默西帶來工業(yè)革命,買下了種子。
有了馬車,行進速度就比步行快多了。又走了大概十幾天的路程,弘予一伙人,終于來到了拉多。
遠遠望去,拉多這座巨大的隕石坑,或者叫隕石山,靜靜地矗立在面前。
望山跑死馬,越接近拉多,弘予越感覺這座隕石山非常大。
而且,不得不令人在意的事,整個拉多隕石山的四面八方,都駐扎著各色旗幟的軍隊,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邊。
看來,整個水榭大陸,已經(jīng)提前九年,對即將降臨的【魔鬼】啟動戰(zhàn)備狀態(tà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