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逐恍然想起來,初遇這和尚時,這和尚便是在這客棧中吃酒,而且一邊吃酒還一邊吹噓自己的本領。這會兒行圃舊事重提,葉逐只當他吹牛的毛病又犯了,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
行圃見他敷衍,有些著急,道:“施主,你可別不信啊,貧僧是個出家人,從來不打誑語的?!?p> 他這么一說,葉逐反倒是有些信了,最起碼這和尚到目前為止,除了吹噓他本事大之外,在別的事情上,還真的從未撒過謊。
至于鄉(xiāng)宗查閱卷宗一事,他保證了要好好看書,認真看書,也確實照辦了。只不過他也不曾保證,他能不犯困,不睡覺就是。
如此,葉逐便是有了幾分興趣,不過當下還是有些疑色道:“你...真的不是在框我?”
“施主可莫小瞧了貧僧,來,你且看!”說著話,行圃一抖手,手中的筷子忽然從當間分裂而開,由一根變成了兩根。
這筷子若是從中斷開,葉逐自認也能做到,但是讓筷子裂開他是萬萬辦不到的。行圃這一手露的漂亮,葉逐不得不服氣。不過他還是有些不信,把那筷子接到手里,仔細觀瞧,想看看和尚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腳。
行圃哈哈一笑,道:“施主別找了,我這招可是方丈親授,是貨真價實的仙術!”
仙術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德罡方丈在傳授行圃這木息真氣的時候,嫌行圃話多,也不跟他細細解釋,任由行圃一直這么誤會著。出家人不打誑語,方丈可沒說這是仙術,這都是行圃自己認為的。
木息真氣也是真氣的一種。只不過它并不是尋常武人那般,在武技練到高深時,凝出的真氣。這‘木息’二字才是關鍵。
天下之大,歷史之長,古往今來的天才何其多之。這木息真氣的功法,其實是一種練氣修仙之術。只不過現如今靈氣稀薄,修它已再不能成仙了,但是堪借五行之力,施展一些玄妙的手段還是可以的。
木息借助的就是木之力,這筷子是木制的,行圃修煉的是木息,雖還未大成,但是劈開它還是輕輕松松的。
除此之外,還有金息,水息,火息,和土息,一共有五行之力。這五行之力的修煉法門,本是一整套,名叫《五行修仙決》,而且若是追溯其根源,還是有些來頭的。
逐仙時代的眾多散修之中,出過一名天才,其號便是五行散人。五行散人一直到登仙之境,才算有了一些名氣,而他成名的原因,便是因為這套五行修仙決。五行散人雖自稱散人,但在他入道門之前,是有妻子和子嗣的。
其妻無緣入道,年邁后還算是壽終正寢。但是他的兒子卻不甘心就這么老死。只可惜天資有限,即便有五行散人替他種下靈種,依舊無緣得入仙途。最后反倒是因妒成恨,差點成了一名邪修。
五行散人對自己的兒子差點成了邪修之事,一直耿耿于懷。在晉入登天之境后,便開始思籌如何才能讓凡人也能有辦法汲取靈力,踏上長生仙途。
逐仙時代的散仙們手段千奇百怪,各自都有各自的修仙之法,而五行散人的法門,便是感天地五行之力,聚后吸引靈氣,終才得成正果。只不過五行凝聚的功法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若非如此,他的妻子和兒子,也不至于終一生不得入門了。
于是,修為已是大成的五行散人,便重新創(chuàng)造了一種,能夠把五行之力拆開來修行的方法。五行之力逐一修行,雖進展比他原本的功法要慢了數倍,但是若有恒心和毅力,練個數十年,待五行之力在體內形成凝勢,也是能從凡人踏上仙途的。
逐仙時代的靈氣尚且充盈,即便根基再弱,甚至五行之力凝聚后甚微,只要能堪堪踏上凝氣之境,就已經是仙途的開始。
不過五行散人創(chuàng)建的功法可是不弱,即便是只有一力能得大成,就已算的上是高手了。眾多散仙中,自然是有不少散仙留有子嗣的。而他們的子嗣,也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天賦能夠修仙的。
五行散人并未藏私,他新創(chuàng)的這套功法神奇,在逐仙時代掀起了一陣凡人修仙的熱潮。只是可惜,那時候的散仙們并不知道,天地靈氣愈漸稀薄的原因,正是因為仙人數量太多了的關系。而隨著渡劫而去的仙人越來越多,這天地間的靈氣自然也是越來越少了。
連散仙的修煉都越來越困難了,這些借著五行修仙決之力,還在緩緩凝練五行之力的凡人們,能成功的自然就更少了。久而久之,這套神奇的功法,在眾人眼里也就不再那么神奇了。
甚至再后來,人們已經不知道這套功法能夠成仙,反倒認為這套功法的極致,就是掌握五形之力,最終成就武學巔峰罷了。
就這樣,一本可以逆轉凡根的逆天功法,變成了一本稱霸群雄的武功秘籍。
而隨著靈氣的稀薄,五行之力也越來越難凝練。直到現在的人君時代,就連德罡方丈,也僅僅只是練成了木息這一種真氣罷了。
行圃雖然缺點很多,但是在德罡方丈的眼里,行圃卻是一個有慧根的人。果不其然,在其授下木息真氣的修習法門之后,僅僅一年多的功夫,行圃就已經有所掌控。雖然威力甚弱,但是已經有了真正修它的根基。
這也是為什么行圃在外面喜歡吹噓的關系。初習木息真氣,還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雖和葉逐差不多年紀,但是他又不是軍中將士,而是個諸事隨緣的和尚,心性又能有多沉穩(wěn),自然是四處吹噓自己能手撕櫸木,甚至倒拔楊柳了。
有這木息真氣在身,行圃雖然打不過葉逐,但是卻也敢夸口說在那遍是楓桐的南黃山中,可以輕易甩掉葉逐。
葉逐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因由,但是現在的他再看看行圃和尚,還真有幾分大智若愚的感覺。
餐畢,仍舊是葉逐付了飯資。行圃和尚也難得掏了一回銀子,打發(fā)店中的小廝前去大易寺傳信。飯時還未過去,客棧還有不少食客,那小廝本是不愿的。不過葉逐這幾日在店里的吃住都還算大方,算是個大主顧。掌柜的大度,讓小廝去后院牽匹馬,快去快回。小廝這才點點頭,送信去了。
二人準備啟程,趕往南黃山去。不過葉逐有馬,和尚可沒馬。已經吃了葉逐好幾天的行圃,哪里還好意思讓葉逐再給他買馬,又一次拍著胸脯道:“等出了城,施主只管趕路,我自會跟上你的?!?p> 葉逐見他態(tài)度堅決,便也隨他。出城后,葉逐坐在馬上,看著額頭已是見汗的和尚道:“和尚,不如你就和我同乘一騎,無非就是慢些罷了。”
行圃搖搖頭道:“施主可莫要折磨這匹好馬了,放心趕路就是,貧僧不打誑語,定能跟上的?!?p> 葉逐見他態(tài)度堅決,有心逗他,呵呵一笑,道:“那便走吧!”
說著話,足下輕輕一提,馬腹被葉逐輕襲,連鞭都不用揮,一溜煙跑了出去。
南黃山的位置,和尚已經告知了葉逐。順著道路,葉逐連頭都沒回。而他身后正借木力,翻騰在道邊楊柏之上的行圃心中有淚。施主,你倒是慢點??!
南黃山離灃水鄉(xiāng)約有六七十里地,葉逐不心疼和尚,但卻心疼自己的馬。
去南黃山沒有官道,所以這途中自然也就沒有驛站。天還未黑,葉逐見身下的馬兒跑的汗流浹背,便驅馬到了一條小河邊,飲馬歇腳。
等葉逐翻身下馬后,約莫過了一支細香的功夫,氣喘如牛的和尚終于從樹上翻了下來。落在河岸就勢往河里一滾。天氣炎熱,和尚趕了一路,嗓子都快冒煙了。
葉逐本有意取笑,但見和尚確實辛苦,便饒他一次,轉身往樹林走去。行圃見他走了,也不著急,馬還在呢,走又能走哪去?
等到葉逐抱著木柴回來的時候,和尚也喝飽了,正躺在河邊的大石頭上曬著太陽。葉逐覺得有趣,問其為何做這等蠢事。
行圃答道:“貧僧可僅有這一套僧袍,若是濕壞了,可是沒的置換,可不得曬曬么?!?p> 葉逐笑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滾河里去?!?p> “嗨!施主莫要取笑貧僧,也怪貧僧不自量力,居然想著和馬比腳力?!?p> “哈哈哈哈,此事暫且不提,我再問你,你既是要曬曬這身衣服,為何不直接脫下來擺在石上?”葉逐被他逗樂了,大笑問道。
“?。?!對啊!哎呀!貧僧怎會如此愚鈍!”行圃懊惱,身手連連拍打著自己的禿腦袋,另一手解開了紐襻,把僧袍放在大石之上,又撿了幾塊小石壓好,以免被風吹跑咯。
“施主,咱們不走了么?”行圃置放好了僧袍,抬頭看了看天色,問道。
“離南黃山還有些距離,今夜就在這河邊睡上一宿,明日再走也不遲?!比~逐把木柴壘成一個小堆,并不急著點火,而是繼續(xù)道:“我剛才在林中見了不少野物,一會兒我去獵些來,也能省些干糧。和尚你若是無事,不如看看這河里有沒有魚,若是抓上兩條來,倒是能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行圃聞言自是高興,正好剛才被太陽曬了一身汗,答應一聲,縱身又跳進河里,逮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