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茗見林宏走得那樣決絕,心中雖然難過異常,但是她心中更加好奇的是,究竟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會讓前一天還對自己關懷備至的林宏突然之間發(fā)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呢?一想到這個問題,蘇韻茗的心才稍稍寧定下來,她決定要在暗中進行調查,一定要弄清楚林宏轉變態(tài)度的原因。
她看了看一旁的楚營招,心中暗道:楚營招出現(xiàn)之前,我與宏哥哥一直都是好好的,他一出現(xiàn),宏哥哥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想來這其中緣故,定與楚營招脫不了干系??雌饋?,若要弄明白真相,還得從他身上下手。于是她便用隨身的手帕擦了擦嘴邊的血跡,然后故意惱恨地言道:“我來幫他,他不領情也就算了,還那樣地批評我、指責我,他憑什么那樣說我?不用我插手,我還不想插手呢!”她緩緩地從地上站起,楚營招本要攙扶著她回房間去休息一下,但蘇韻茗卻言道:“不麻煩你了,楚大哥,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楚營招知道,此時的蘇韻茗傷心欲絕,自己再勸也是無用,不如趁此機會,先去把林宏交代的事做好再說。于是他便騎上快馬,向著梅源山而去。
蘇韻茗躲在暗處,見楚營招騎快馬離開,心中暗道:果然有事瞞著我,倒要跟著這楚營招去看看。于是她給自己的傷口稍作包扎之后,便換上夜行衣,戴上面具,然后一路尾隨著楚營招向南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小半個時辰以后,才來到了梅源山下。蘇韻茗心道:他一個人到這荒郊野外干什么?這里卻又是什么地方?她悄悄地潛伏到草叢之中,環(huán)顧四周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離山腳不遠的一塊巖石上寫著三個字:梅源山。而此時的楚營招,則是將馬拴在一邊,準備向著山上走去。
這時,從山上跑下來兩名山匪,只聽得他們向楚營招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上山?”
楚營招言道:“去向你們當家的匯報一下,就說我有重要情報要告知幾位當家的,此事急如星火,望你趕快去通稟一下?!?p> 其中一名山匪言道:“你等著,我去稟報我們當家的!”
潛伏在草叢中的蘇韻茗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由得暗自心驚道:難道這楚營招是要聯(lián)合川中三杰,一起對付宏哥哥嗎?卻不知楚營招在背后跟宏哥哥說了什么,以至于讓宏哥哥誤會了我。想到這里,她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來。而就在這時,先前那名山匪從山上跑了下來,然后言道:“你可以上山,但是必須戴著頭套,由我們押著你上去!”
楚營招言道:“好吧!”于是其中一名山匪給他戴上了黑色頭套,然后二人一起押著他上山而去。
蘇韻茗心中暗道:看來,這梅源山便是山匪們的聚居之所。這里山勢險峻,我又不熟悉道路,若是進山探查的話,難免會中了機關埋伏,不如先在這里稍候片刻,看看一會兒還會有什么動靜。
楚營招被兩個山匪押到山寨里面之后,那兩名山匪這才給他除去了頭套。楚營招向四周一看,只見這山寨大堂的兩側站站了共三十余人,而且手里都抄著家伙,神色間充滿了戒備之意。他見此場景,不由得笑道:“沒想到川中三杰名聲在外,實際上竟是如此的膽小如鼠!”
秦尚昆言道:“不必說那么多廢話!你是誰?究竟有什么情報要告訴我?”
楚營招言道:“在下楚營招,乃是京都洛陽人士,也是當今朝廷的紅衣衛(wèi)中郎將。我今日之所以來此,那是因為我朝陛下想要殺死一個人,因此讓我來與幾位好漢來商談合作之事,只要殺掉此人,屆時皇帝陛下自有重賞。幾位或許就不用再做山匪了,便是入朝為官,又有何難?當然,若幾位當家的,不愿意做官,那也好說的很。之前洪興望洪大人與幾位當家的在一塊做生意,但此事只得到了當朝二皇子殿下的認可,卻并未得到陛下認可。若幾位能夠殺死陛下想要殺的人,那么陛下說了,將永久保障你們川蜀地區(qū)的利益。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幾位當家的考慮。當然,為了表達誠意,我今日還給諸位送來幾條消息。第一,上一次在五梅山峽谷伏擊你們的那個領頭的,叫作林宏,是朝廷派來川蜀地區(qū)的黜置使,此人陰險狡詐,素有不臣之心,因此陛下想讓我與三位英雄聯(lián)手,將其殺死。第二,林宏已經(jīng)向下屬蕭乾鶴下令,讓他于兩日后帶四千人馬來包圍梅源山,企圖把你們困死在山上。所以,你們要盡早做好準備才是?!?p> 秦尚昆笑道:“你說的這些,又有什么憑據(jù)呢?你空口無憑,我憑什么就要相信你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編了一段假話過來騙我呢?”
楚營招急道:“當家的,請您一定要相信我,等到兩天后他們真的把山包圍住的話,那到時候您想逃都沒有逃的地方了?!?p> 一旁的燕青鴻開口笑道:“好啊,要我們相信你也不難,就看兩天后會不會有人來圍山了。來啊,先把這位楚先生帶下去,關起來,沒有當家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
楚營招高聲叫道:“你們會后悔的!”他這話剛說了一半,就已經(jīng)被兩名山匪給拖了出去。
何光騰言道:“大哥,燕老,此人說不定便是那葉正的探子,何不直接殺了?以絕后患?!?p> 燕青鴻言道:“也不一定,萬一他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們一旦殺了他,就是得罪了當今天子。先把他關起來,再等一等,若是兩天后,蕭乾鶴真的帶大軍前來,那就證明他的話可信,反之,我們到時候再殺他,卻也不遲!”
何光騰點了點頭,笑道:“還是燕老高明!不過聽剛才那小子的言語,之前殺死三弟的那個所謂葉正,應該就是朝廷的黜置使林宏了!這小子與我們有深仇大恨,若他這次也來的話,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燕青鴻言道:“所以我才讓你留那個叫楚營招的小子一命,聽他的言語,似乎皇帝也想要這個林宏的命。那正好,我們便可以借此與皇室搭上線,日后在這川蜀地區(qū),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么?”
秦尚昆笑道:“好啊,若真是那樣,咱們的日子可是有盼頭了!到時候就再也不用守在這個窮山溝里,每天擔驚受怕的了!”
此時的林宏,與言方平一起到了四道溝村。二人剛到村口,就發(fā)現(xiàn)負責建造的工匠們已經(jīng)在重建村內房屋了。清河縣當?shù)氐墓佘娨矌椭そ硞儼岽u運磚、拖運水泥,眾人都是干勁十足,呈現(xiàn)出一片軍民和諧的景象。林宏笑著對言方平言道:“你看,這樣才對嘛,若是當?shù)氐墓倮裟軌蚍e極動員軍民聯(lián)合的話,這災情恐怕早就控制住了。走,我們去看看老百姓的狀況?!?p> 二人來到高地上的帳篷之中,眾人見林宏到來,紛紛熱情地走到他身旁,來向他打招呼。先前與林宏聊天的那位老人言道:“大人啊,您來了!若不是您的話,我們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我代表四道溝村的百姓,向您表示最誠摯的謝意!”林宏笑道:“老人家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等到房子修好了以后,你們就又能恢復到原來的正常生活之中了。今年啊,咱們安雅州將停稅一年,專門讓大家從這場地震之中緩和過來。所以啊,等房屋修好了以后,你們就可以好好種田,好好享受天倫之樂了。而且我在這里向你們保證,一定會殲滅那股山匪,一定讓你們過上安定太平的日子!”
眾百姓紛紛跪倒,然后言道:“謝謝大人!”
林宏言道:“大家快快請起,這都是林某的應盡之責。只要你們的生活幸福了,我們這些當官的也就放心了?!?p> 那老人言道:“大人,草民知道,您還有很多事情,就不用在這兒陪我們啦,您快去忙您的吧!”
林宏拱手道:“眾位鄉(xiāng)親們,那林某便先行告退了,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的話,盡可以到安雅州刺史府來找我。林某一定效勞!”
與眾鄉(xiāng)親告別之后,林宏又來到了清水坡村。同樣的,村里的房屋也已經(jīng)開始了修繕,而且縣里面配發(fā)過來的糧食,足夠支村民們吃一個星期之久。村里的村民一見林宏,便都迎了上來。之前那名婦女和那位老人也都笑呵呵地迎了上來,然后跪下言道:“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林宏心中不由得感慨道:村民們知恩圖報、情感真摯,著實令人感動。于是他便言道:“大家請起,大家請起。這都是林宏分內職責,大家無需言謝。今年,安雅州遭逢了百年不遇的大地震,你們都受苦了。所以安雅州頒布了一道命令,那就是在這一年中,不需要大家再上繳稅賦了,而且以后,按照原有的稅賦標準進行收稅,不再提高那三分之一了!而且我在這里向大家保證,一定剿滅那伙山匪,還你們一個安靜太平的日子?!毖粤T,他又向著那位老人言道:“老人家,你也想辦法去聯(lián)絡一下那些背井離鄉(xiāng)的青壯年們,告訴他們,家鄉(xiāng)已經(jīng)太平了,他們可以回來與自己的親人團聚了!”
那老人感動地直流眼淚,只是言道:“好!大人!好??!”
由于夜色已晚,所以林宏便決定和言方平在清水坡村下榻。村民們把村子里最好的一間房子讓給了林宏和言方平,二人勞累了一天,因此謝過眾村民后,便早早地安歇了。
到了夜間,一陣輕快而又急促的腳步聲在屋子外面響起,言方平雖然未能聽到,但林宏卻聽得仔細。于是他悄悄地從床鋪上爬起,然后來到外面。這時,月光正好灑落在院中,順著月光的方向看去,林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那背影身穿黑色夜行衣,腦后垂著一根長長的辮子,當她轉過身來時,她的容貌也就展現(xiàn)在了林宏面前。她正是那個穿著黑衣、戴著面具的平山盟軍師。
原來,蘇韻茗在梅源山下等了很久,都不見楚營招下山來。于是左思右想之后,她決定以平山盟軍師的身份,來直接向林宏把事情問個明白。回到刺史府后,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林宏的蹤影,想到他離開時曾說要與言方平一起出去辦事的場景,她便猜測林宏肯定是住在了四道溝村或者是清水坡村,因而也就獨自摸了過來。
林宏見這位平山盟的軍師來了,便笑著言道:“姑娘,多日不見,你還好嗎?”
蘇韻茗見他又恢復了往日的那種溫存狀態(tài),心里自然是五味雜陳,但她只是淡淡地說道:“還好吧,這些天其實我一直就在你的周圍。不過有幾件事我不太明白,所以我才要過來找你問個明白!”
林宏看了看四周之后,言道:“姑娘,你隨我來吧!”
二人來到村中的一處角落里,然后各自盤腿坐下。林宏言道:“姑娘有什么問題就問吧!”
“今天你把蘇韻茗氣吐血的事,我也看到了,但是我不理解,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可你為什么要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呢?”
林宏嘆了口氣,言道:“這事說來可就話長了。誒,對了,妍娟姐也已經(jīng)來到了川蜀地區(qū),你知道嗎?”
因為葉楓靈曾經(jīng)找過蘇韻茗,所以她自然知道這件事,于是便言道:“我知道的,怎么了?”
于是林宏便把自己同葉楓靈一道相救石妍娟,以及楚營招對自己說的話,還有自己與葉楓靈的關系以及自己準備讓葉石二人入朝臥底的打算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說到最后,他才言道:“為了報父母之仇,我定然要走一條極為危險的道路。所以,我不希望茗兒與我一道涉險。再者,我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妻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給她幸福,因此我每給她一份溫情,都是在阻礙她尋找到屬于自己的真正幸福,與其這樣,我還不如現(xiàn)在就與她分開。她在心中雖然會恨我無情,但終于可以去尋覓一段新的開始了。楚營招家世顯赫,日后的成就也必然遠勝于我,而且他對茗兒癡心一片,確實是她日后的絕佳伴侶。所以今天我的那些話,無非就是要把她推開,讓她能夠去重新接受一個人?!?p> 蘇韻茗聽了他這一番真情流露,心中既有感動,但同時也不免產生一絲責備之意。于是她便直言不諱地言道:“你說這些都沒有用,我只想問問你,你有沒有問過她的心?萬一她不喜歡楚營招呢?萬一她愿意隨你一起承擔危險呢?你不能總是以你自己的想法去猜測她的想法,你這樣做,只會讓你自己和她承受雙倍的痛苦。你再想想,萬一她因為你這一番話,走了極端,那豈不成了你的過錯?”
這一番話頓時讓林宏如夢方醒,他心中不由得擔心起蘇韻茗的安危來,于是他便言道:“姑娘,那你說我該怎么辦?但即便是我現(xiàn)在回去向她認錯,但我所面對的這些現(xiàn)實仍舊無法改變,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蘇韻茗看了他一眼,笑著言道:“那些現(xiàn)實都不重要,我只想問你,在你心里,你到底把蘇韻茗放在一個怎樣的位置上?”
林宏想了一想之后,這才言道:“或許,有一首詞能夠說明我現(xiàn)在的心境。姑娘,你喜歡閱讀詩詞嗎?”
蘇韻茗笑道:“怎么?難道你喜歡閱讀詩詞嗎?”
林宏言道:“其實我小的時候,并不喜歡閱讀詩詞。我娘當時出身于豪門,自然是有著在詩詞歌賦方面有著良好的底蘊,可我卻從來沒有靜下心來去好好學習。后來,爹娘被歹人所害之后,我便流落江湖,一直以來也就沒有機會再去學這些東西。直到后來,我在清凌山莊遇到了茗兒之后,我發(fā)現(xiàn)那些塵封在我心底的對美的追求,重新被喚醒了起來。那樣一個美麗、善良、純潔的人兒,有誰不愛呢?有時候在她面前,我常常會感覺到自慚形穢,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但我不得不說,因為有她,所以我開始好好讀書,開始去背誦一些詩詞經(jīng)典。閱讀并背誦了這些東西之后,我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的人生仿佛能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一日三餐是生活,可是沒有精神食糧的補充,人就難免變得庸俗。正是因為有了茗兒,我才不至于讓自己變成一個庸俗的人,這一點,從我在清凌山莊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言罷,他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那本蘇韻茗送他的《圍爐夜話》,然后拿給自己旁邊的這位平山盟軍師看了一眼。他翻開那本書,然后言道:“你看這書里面所留下的娟秀字跡與深刻感悟,天下恐怕沒有第二個女子能有這樣的才氣了吧!”
蘇韻茗不由得問道:“這本書你一直保存著?”
“當然,這本書我來來回回已經(jīng)看了五六遍,但每看一遍,都覺得其中妙用無窮。其中所蘊含的為人處世的道理,有的人怕是一輩子都難以明白。就單從這一點來說,茗兒甚至也算是我的一位良師呢!”
蘇韻茗言道:“那你剛才說,有一首詞能夠說明你現(xiàn)在的心境,是哪一首詞呢?”
“是宋代詞人吳儆的那首《念奴嬌·相逢恨晚》,我念給你聽:
相逢恨晚,人誰道、早有輕離輕折。不是無情,都只為、離合因緣難測。秋去云鴻,春深花絮,風雨隨南北。絮飛鴻散,問誰解舀得得。君自舉遠高飛,知他此去、萍梗何時息。雅闔幽窗歡笑處,回首翻成陳跡。小楷緘題,細行針線,一一重收拾。風花雪月,此生長是思憶。
這首詞的大致意思是說: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相逢之后,會在偶然之間發(fā)現(xiàn)他們倆情趣觀點相同,但二人卻都會覺得彼此之間認識的太晚了。這人世間早晚都會有別離,但并不是因為人的無情,而只是因為一切的別離和相聚的緣分都難以預測。到那時,不管是春夏秋冬,還是風雨萬物,亦或者是曾經(jīng)的歡笑與生活中的細節(jié),全都化作陳跡,而到了最后,那些美好的事物都只能成為人所思念追憶的事情。這么多年來,我顛沛流離,真正肯同我分享快樂的,卻沒有幾個人。茗兒對于我來說,早已經(jīng)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但我卻無可奈何地傷害了她。我……我實在對不起她!”林宏說到此處,只覺得胸中壓了一塊大石頭,嗓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此時的蘇韻茗,終于理解了林宏的心思,她心中的那些憂悶與不快,剎那間便一掃而空了。他心里確確實實地有自己,他心里也確確實實地愛著自己,他也愿意為了自己愛的人去做一些事情,這對于蘇韻茗來說,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于是她笑著對林宏言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了,不過,我覺得你不管做什么樣的選擇,都應該把話跟她說清楚了。這樣,不管日后發(fā)生什么,總歸是不會留遺憾了。至于你說的那個計劃,既然你哥哥和妍娟姐都同意了,那我這邊也沒有問題,我會全力配合你們的。至于你的父母之仇,你早就對我說過,我自然也會幫助你的。不過倒是也沒想到啊,你的仇人竟然是皇后秦蔚若手下的蝴蝶暗衛(wèi)。若是你要報仇的話,只怕整個鄭國都要發(fā)生巨大動蕩?。 ?p> 林宏看了她一眼,然后言道:“其實我也在想,我報的這個仇,究竟是一己私利之仇,還是天下大義之仇。若是為我的一己私利,就要讓整個鄭國發(fā)生動蕩,而且百姓也要因此而流離失所的話,我實在是于心不忍。但是,當我在賑濟災民時,又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樁震驚朝野的貪污案時,我又在想,鄭國的朝廷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從根上開始腐朽了?如果推翻了這個腐朽的王朝,老百姓的生活會不會變得好一些呢?哪怕只能好一些,我也愿意為這件事付出自己的全部!”
蘇韻茗言道:“其實,從京城火藥庫的那件事,你還看不出來嗎?如果那些人心中真的有百姓的話,他們怎么會炸掉那座火藥庫?又怎么會讓那么多百姓遭殃呢?他們?yōu)榱俗约旱囊患核嚼瑓s讓那么多的百姓流離失所,這就足以看出他們的冷血無情了。所以,不僅僅是你們家遭遇到那樣的厄運,在這個國家內部,有太多的人在遭受著與你相同甚至比你更慘的迫害。你所報的仇,不僅僅是一己私利之仇,而確實是天下大義之仇?!?p> 林宏點了點頭,然后又言道:“但是,相比鄭功軒、秦蔚若來說,我實在是微不足道,所以我也實在無法確定,我真的能報仇嗎?”
“其實,只要你報仇的意志足夠堅定的話,你一定可以的。明太祖朱元璋幼年時極為貧窮,后來還當過和尚,但他不斷地增長見聞,最終以自己的雄才大略領導義軍,推翻了蒙元的統(tǒng)治;漢高祖劉邦起兵前不過是個亭長,蜀主劉備更是曾以織席販履為生,但他們后來都成為了一等一的大英雄。相信我,林大哥,只要你愿意的話,你總有一天會報仇的!”
林宏點了點頭,笑道:“姑娘,謝謝你,說實話,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別的不說,若不是有你的話,我林宏斷不可能活到今天。你對我的恩情,我真是萬死難報!”
蘇韻茗淡淡地一笑,言道:“你啊,不用謝我,只要你能多以有用之身,多做些有用之事,也就夠了。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林宏言道:“明日我便在安雅州的其他幾個縣再轉一轉,看看各縣的賑災情況。然后等到后天,我就打算帶兵前去圍剿川中三杰了。那些山匪盤踞在梅源山附近,若姑娘得空的話,還希望你能前來助我一臂之力?!?p> 蘇韻茗點頭道:“放心,我會在暗中幫助你的!”言罷,她便縱起輕功,飄然離去。
第二日一早,林宏和言方平醒來以后,姜昆玉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然后對林宏言道:“啟稟大人,出大事了!”
林宏忙道:“莫要著急,慢慢地說,到底出什么事了?”
“從昨天夜里起,安雅州各縣被集中到一起的病人突然集體染上了一種很厲害的瘟疫。這種瘟疫傳染性極強,州里面的醫(yī)官經(jīng)研究之后,始終無法查清病因。卑職覺得此事十萬火急,所以決定立刻將此事告知大人,還請大人定奪?!?p> 林宏言道:“走,我們去看一看那些病人?!?p> 三人縱馬疾馳,很快便來到位于清河縣城郊外的一處倉庫,為避免造成疫情的廣泛傳播,這間廢棄已久的倉庫便成為了隔離病房。林宏等人戴著面巾,走了進去,只見那些病人的臉上都起了很多的紅色大水泡,有的病人臉上的水泡甚至已經(jīng)開始流膿潰爛。林宏眼見他們慘狀異常,心里不由得凄惻異常,但他絲毫不懂醫(yī)術,自然無法瞧出他們得的是什么病。姜昆玉見他離病人那么近,便立刻出言提醒道:“大人,您不要靠的太近,小心傳染上瘟疫?。 ?p> 此時的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蘇韻茗,但是他昨日把她傷得那么深,現(xiàn)在又如何有顏面去見她呢?于是他便對言方平言道:“老言,你去把蘇大人請過來,請她來看看!”
言方平一臉無辜地言道:“大人,您是說……我去?”
林宏橫了他一眼,然后言道:“怎么?還得我親自去?”
言方平把林宏拉到倉庫外面,然后言道:“大人,不是我說您,昨天您可是義正辭嚴,感覺真就是和蘇大人絕交了一樣。今天您讓我去腆著臉求人家蘇大人,那能求得來么?要我說啊,這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還得你親自去?!?p> 林宏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聲,然后言道:“我說老言,我好歹也是個黜置使啊,就這么腆著臉去求人,我不要面子的嗎?”
言方平聳了聳肩,意味深長地笑著言道:“您昨天可是威風得很啊,現(xiàn)在您有求于人家了,那面子這東西,要我說,該不要就不要了吧!再說了,您這本來就是個黜置使,不就是被人處置的么,能讓蘇大人處置一波,不虧!”
林宏用手指用力地指了指言方平,然后無奈地笑道:“行!老言,我記住你了,算你狠。不過你也別想逃,今天你得給我先打個前站!快點,跟我走!”言罷,他便走在了前面。
看著林宏的背影,言方平微笑著自言自語道:“這林大人,竟然敢隨便招惹女人,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么!”
林宏回頭言道:“嗯?你說什么?”
“沒說什么,沒說什么!”
“那還不快點!”
二人一人一騎,縱馬疾馳,很快便來到了安雅州刺史府。二人進到府中之后,就像做賊一樣,一邊四處張望著,一邊慢慢地向著蘇韻茗的房間走了過去。到了蘇韻茗的房門口,林宏向著房門指了指,并示意言方平開口說話。言方平瞪大了眼睛,然后搖了搖頭,林宏瞅了他一眼,然后點了點頭。言方平知道自己這回是逃不掉了,便立刻敲門道:“蘇大人在嗎?末將言方平,有要事參見蘇大人?!?p> 只聽得里面?zhèn)鱽硪粋€聲音道:“進來吧!”
林宏給了言方平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先進去。于是言方平便走了進去,林宏則是在門外聽著里面的動靜。只聽得言方平言道:“蘇大人,大事不好了,前幾天那些因生病而被集中到一起的災民,昨天晚上忽然染上了瘟疫,刺史府里的醫(yī)官經(jīng)過察看以后,始終找不出病因。所以林大人讓我來請?zhí)K大人趕緊去看一看,請您跟我一起出發(fā)吧!”
此時的蘇韻茗正舒服地坐在床上,手里還拿著本書翻看著。聽完了言方平的匯報之后,蘇韻茗淡淡地說道:“那跟我有什么關系?你們林大人可是說了,我們倆沒那么好的交情。人家不是還說了嗎?女人能做什么?在家里相夫教子也就是了,出來做官只會給人添麻煩,還要人來分心照顧,讓人根本無法專心地去做正事。我呀,還是不要去礙人家的眼了,省得又讓人家挑我的刺,我可不給自己找不痛快!哦,對了,你跟你們林大人說,我還有正事要做,恕不奉陪了!”她這幾句話全都是學著林宏的語氣說出來的,因此讓站在門口的林宏聽了之后,他一時間只感覺哭笑不得。
言方平一時之間也是哭笑不得,心中一個勁兒地暗道:大人這不是把我推到刀山火海上來了嗎?你說說,你們小兩口鬧矛盾,搞我算是怎么回事?他稍稍思慮之后,便笑著言道:“蘇大人,這……這是誤會?。 ?p> 蘇韻茗點了點頭,眼光始終不離書本,然后附和道:“嗯,誤會,好,接著說!”
“額,這個,昨天,林大人心情不好,一時……”他伸了伸舌頭,然后接著言道:“一時頭腦不清楚,這個,開罪了蘇大人,這個事后啊,他是非常地后悔啊!但是,他這人吧,面子薄,啊,所以,就,就派我來了!您看,您醫(yī)術高超、俠骨丹心、醫(yī)者仁心、冰雪聰明,所以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就原諒林大人一回唄!”
蘇韻茗把手里的書又翻了一頁,然后點頭道:“不錯嘛,這成語準備得也很溜??!他真的后悔了?”
“后悔了,悔得不得了了,腸子都悔青了。他一個勁兒說啊,說您在的時候啊,他可是省心多了,現(xiàn)在沒您在身旁啊,什么事都做不好。就那些病人的病啊,他一個外行懂得個啥啊?那不就剩大眼瞪小眼了?您說說,沒您在,他能做成什么?”
蘇韻茗哼了一聲,一邊看著書,一邊言道:“我不過是個弱女子,相夫教子也就是了,人家哪里會需要我這么個礙眼的人呢?再說了,他要真需要我,自己怎么又不來?他要是后悔了,那就得當面道歉,連歉都不道就想讓我給他做事,我不要面子的嗎?”
言方平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里暗道:這倆還真是兩口子啊,說的話竟然都一樣。
蘇韻茗橫了他一眼,問道:“你笑什么?”
“啊,蘇大人,不敢不敢,要不我給您把他叫過來?”
蘇韻茗只是盯著書本,淡淡地言道:“隨便吧!叫不叫由你!反正下午我就回成都府去歇著了,成都府比這兒可是舒服多了。我在這兒也沒什么用,還是回成都府去吃吃喝喝比較好!”
言方平立馬躬身道:“大人千萬不要沖動,我這就給您去叫林大人?!?p> 言方平立馬從房中退出,然后沖著門外的林宏聳了聳肩,林宏舉起拳頭向他揮了揮,然后用手指向言方平指了指,這才慢慢地走進了蘇韻茗的房間。
蘇韻茗頭也不抬,依舊看著書。林宏的臉只感覺一陣發(fā)燙,然后微笑著言道:“蘇姑娘,你……你還好吧?”
只聽得蘇韻茗言道:“喲,這不是林大人嗎?您可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來我這兒坐坐了?我可是會耽誤您寶貴時間的,您不去做您的大事,反倒來這兒陪我這個閑人,這可真是明珠暗投啊!”
林宏鄭重地言道:“蘇姑娘,我……”
蘇韻茗打斷他道:“別,我可不是你的蘇姑娘,你別一口一個蘇姑娘的,我聽著可別扭。你趕緊忙你的事去,我也有我的事要做,咱倆沒什么必要的話,還是別見面了?!?p> 林宏知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只好溫言道:“茗兒,我知道錯了,昨天我不該對你說那樣重的話,也不該隨意對你亂發(fā)脾氣,最后還惹得你為我吐了血,我真是對不住你。今天我過來,就是特意給你賠罪的!我昨天喝了點酒,神志不清,那些話都是我胡說的!”
蘇韻茗點了點頭,言道:“嗯,喝了點酒,很好的理由?。【颇?,多少年的?我也想喝點!”
林宏撓了撓頭,笑著說道:“就一壇,全讓我給喝完了,一點都沒剩,所以么,昨天我連自己說什么都不記得了?!?p> 蘇韻茗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言道:“所以你就一句什么都不記得了,就算是道歉了嗎?”
林宏笑道:“那自然不能,自然不能。這樣吧,茗兒,你隨意說,你現(xiàn)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蘇韻茗言道:“腿有些酸了,你給我好好地按摩一下?!?p> “得嘞,你就請好吧,不是跟你吹,你宏哥哥的按摩技術天下一流,這按摩技術,你到街上花錢都沒地方能享受得到。”言罷,他便輕輕地給蘇韻茗按摩起來。
蘇韻茗見他給自己按摩的樣子,不由得把臉埋在書里,暗暗地偷笑起來。過了一會兒之后,她又言道:“肩膀也酸,把肩膀好好捶一錘?!绷趾晷欧匮缘溃骸笆?!蘇大人,您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又過了一會兒之后,蘇韻茗言道:“我有點口渴了,給我倒杯水來!”林宏立馬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后遞了過來。蘇韻茗瞥了一眼,然后言道:“加點茶葉啊,白水有什么好喝的?”林宏便拿起一旁的茶葉放了點進去,然后又遞了過來.蘇韻茗看了一眼之后,言道:“我不愛喝紅茶,給我沏點綠茶來?!绷趾甑纱罅搜劬ΓK韻茗瞄了他一眼,然后言道:“怎么?這就受不了了?”林宏咽了口唾沫,只好又把綠茶沏好,給她遞了過去。蘇韻茗言道:“雙手奉茶,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林宏雙手將茶杯舉起,躬身道:“蘇大人請喝茶!”蘇韻茗喝了一口之后,然后言道:“這綠茶里怎么沒有放冰糖啊,加點冰糖來!”林宏只好端上茶杯,又加了一些冰糖,這才又雙手將茶奉上。蘇韻茗喝了兩口茶以后,見林宏站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于是便言道:“蘇大人在喝茶,你怎么能站著呢?跪下!”
林宏驚道:“什么?”
“跪下!”
林宏無奈地笑了笑,立馬向地上跪去,蘇韻茗趕忙把書放下,將他扶起,笑著言道:“好了啦,我逗你的,快起來吧!”
林宏笑著言道:“那茗兒,你原諒我了吧?”
蘇韻茗捏了捏他的臉,言道:“你這個大傻瓜,昨天害得人家難過了一整天,都恨死你了!好啦,趕緊走吧,我們趕緊去看看那些百姓得的是什么?。 ?p> 林宏笑著言道:“好嘞!”
站在門外的言方平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搖了搖頭,微笑著自言自語道:“招惹女人的下場,真是好可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