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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她千百度之農婦篇

174.焦慮

  正貞帝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心腹突然多了一個親兄弟。他想了想道:“我記得你家人都……”

  柴文遠嘆:“臣也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本以為小兄弟當年和爹娘一起沒了,沒成想前年年下得了他的信,臣派了人去尋,方知他還活得好好的,正和臣那久尋不見的妻兒住在一起。卻因他叔侄二人都正準備鄉(xiāng)試,也不好立即就接了他們來。去年年下他和臣的妻兒一起入了京,偏又不來尋我,只在青龍湖邊上買了房子。臣直到前幾日會試報名的時候,才見到了他們三人。陛下不知,我那個兄弟是個有才的,我那個長子也不賴?!?p>  正貞帝這才醒悟過來,自家這個心腹原本是有妻兒的,只是,嗨,不提也罷,說起來這事兒和他也有些干系。

  他便好奇地問道:“怎么?名次不錯?多大了?”若是得用,總比那些一直到現在還不怎么聽話的人用起來順心。

  柴文遠露出難得的笑容來:“臣的兄弟在晉中參加的縣試府試院試鄉(xiāng)試,連中四元!今年才十六歲。臣那兒子也是河東省的經魁,今年才十四歲罷了?!?p>  此話一出,在旁端茶閑聽的呂相也忍不住贊了一聲:“好人才!”

  呂相正是今年會試的主考官,年過六旬,已任內閣首輔八年,不群不黨,尤其喜歡提拔年輕人,是一位純臣,也是一位能臣,在朝中威望甚高。饒是柴文遠這樣的高官侯爵,在這位呂相面前也不敢造次。尤其是自家手足骨肉過幾天的前途全握在眼前這位的手里,就更是恭敬。

  見呂相夸贊,不覺客氣了幾句:“小孩子家的,倒不好讓呂相這般夸贊。”

  呂相搖頭:“非也,非也,小孩子家才要多夸夸,好讓他喜歡讀書。要是你一手拿著鞭子抽著,一手拿本書要他讀,你看他讀不讀的進去?怕要恨透了讀書才是。”

  在這一方面,呂相才是行家。正貞帝和柴文遠都不好反駁,誰讓這老頭說的有道理呢?

  呂相對柴文遠的這位兄弟和長子起了興趣,特地要了名字去,說一定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才實學。呂相的人品正貞帝和柴文遠都是信得過的,便也隨了他去。只是會試作為朝廷掄才大典,馬虎不得。派別人正貞帝實在信不過,便讓柴文遠推舉了一位得意的下屬負責去了。

  等到了二月初八,便是會試入場的日子。高媛送考已經十分有經驗,只是這次多了阿李阿王在,不好動用空間??梢舱驗橛辛怂麄儌z在,柴文道叔侄倆也不必早起了。柴文遠早就送過話來,會試入場不像鄉(xiāng)試,座位號都是早就核實了的,很不必早早地去占位子,只在午時前到達即可。

  他可以這般說,高媛卻不敢如此準備。柴文道倒是沉得住氣,給河東會館的幾位舉人送了信,重新約定了時間,也不過就是辰初時分。高媛倒是很歡喜,這就已經是正常的作息了,一點兒都不耽誤睡覺。

  有了阿李阿王兩個人在,也不用擔心一家子都睡過頭。高媛按照平日的習慣,卯初便醒了,去他們兩人的房間一看,也正要起床梳洗。

  高媛先去廚房做飯,進考場的東西是早就預備好了的,用的還是他們倆一貫用的那一套。只有炭是到了京城之后才置辦的,上好的無煙炭。柴文遠送來的那些,被高媛點了自家的爐子。

  高媛笑呵呵地端了考試套餐出來,就連阿李阿王都是同樣的。阿李阿王見每人一個盤子,左邊是一根長長的油條,右邊是并排的倆雞蛋,不覺大為驚訝,這是什么講究?

  柴伐北抓著油條吃,一邊吃一邊笑道:“自從我們倆第一次考試,娘就例行做這個了。反正也不難吃,只管吃就是?!?p>  柴文道看著他睜眼說瞎話也不管,明明是嫂娘今天早上突發(fā)奇想做的,說是這樣能拿滿分,這份早餐便是西洋算學中的一百。他也不好說會試閱卷不是按多少分算的,想來她也是興之所至的一時之舉,吃什么都無所謂,就當哄她開心好了。

  水是不敢多喝的,只喝了一碗稠稠的米粥,早就熬出了米油,喝到嘴里便是濃濃的米香。

  阿王本想趕車,柴文道卻道要步行過去,說剩下的時間都要在號房里窩著不得伸展,要趁著這機會好好走走路。反正離得不遠,一家人便說說笑笑地往貢院走。

  高媛在他們倆考秀才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何擔憂,主要是柴文道前世的經歷太過唬人,想來一個秀才等級的考試還難不住他們倆。到了鄉(xiāng)試的時候就有些焦慮,因為她發(fā)現應試的人群中,像柴文道叔侄倆那般年少的鳳毛麟角,正當壯年的人居多。鄉(xiāng)試極低的錄取率更加重了她的焦慮感,那段日子就過得有些焦頭爛額。

  柴文道叔侄倆的鄉(xiāng)試成績讓她歡喜了一陣子,結果一到會試,她的焦慮感又席卷而來,而且比前幾個月更甚。

  實在是,考會試的人太多了啊啊啊啊!

  貢院離秦淮河不遠,他們剛出巷子口,就看到成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坐車的,坐轎的,步行的,一半是考生,另一半是送考生的。

  高媛摩挲著手指道:“怎么這么多人???”

  柴伐北見她焦慮,安慰她道:“娘您別擔心,貢院里放得下?!?p>  高媛急忙道:“我就是閑的隨便說說,你們別受我影響?!弊约疫@倆是考生呢,可不能讓自己的焦慮給影響了。

  柴文道知道她為他們擔憂,也安慰她:“嫂娘不必憂心,我們倆是不急的?!?p>  高媛道:“這種事情呢,向來是自己不急別人急。你們倆不急就對了,我急一急就好了,你們倆不用急,不用急?!?p>  然后又掰著手指頭算他們什么時候出來,特意囑咐大可不必著急,非要趕在第一撥出來。

  聽到旁邊的考生討論今科會出什么類型的考題,豎著耳朵細聽了一陣子,也不知道人家說的準不準,但聽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今科的主考官是當朝首輔呂相,而呂相早年的文集,早就被人哄搶一空了。

  高媛跺腳:“哎呀,咱們也沒去搶幾本來琢磨琢磨?!毕胂胗直г沟?,“柴文遠白白和人家同朝為官,文集弄不到,就不知道弄些呂相的奏章啊批文啊什么的給你們看看嗎?真是個沒用的!”

  阿李阿王見她直呼指揮使大人的大名,還罵人家沒用,齊齊地縮了脖子低了頭,心中卻暗暗為她的膽量咋舌。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敢如此對待自家大人的,偏偏就她一個婦人敢,自家大人還巴巴地費盡心思地送這送那,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柴伐北不好跟著親娘一起罵親爹,拿胳膊圈了高媛,在她耳朵邊說悄悄話:“娘,叔父對呂相熟,極熟?!弊詮娜ツ暌詠恚麄€頭蹭蹭地往上長,如今已經超過高媛半個頭,便喜歡上了這個動作。這樣的親熱其實并不符合當下世人的作風,偏偏高媛是個現代的靈魂,覺得此舉甚是自然不過。她不在意,柴文道自然也就不在意。至于別人在意不在意,他們才懶得管。

  高媛抬頭看了看他,見他眨巴著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便明白了,看來又是他們上輩子的事情,不可為外人道。

  高媛放了一半的心,然后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貢院牌樓。

  離得老遠,牌樓兩邊牌坊上的大字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明經取士”“為國求賢”八個大字,充分說明了科舉考試的意義。牌坊下面擠得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令人望而卻步。

  柴文道當機立斷:“嫂娘,您別過去了,小心擠傷?!?p>  柴伐北也道:“沒錯,每回都有被擠傷了的,娘您還是在這里等著吧?!?p>  高媛犯愁:“我自然是可以不用擠過去,你們倆得進去??!”

  阿李阿王笑道:“夫人放心,有我們呢?!?p>  阿李在前開路,阿王在后護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高媛就見他們一行四人順順當當就擠了過去,雖略略和人有些身體接觸卻絲毫無妨,心中大定。她舍不得走,站在路中間也不合適,就往路邊走了幾步。想著等阿李阿王回來了,也好問問里頭的情形。

  路邊倒有不少和她同樣心思的人,大多是老弱婦孺,有站著的,也有搬了石塊坐著的,還有格外講究搬了自家凳子來的。

  高媛見那坐著的人里頭,還有頭發(fā)花白的半老婦人,心中大嘆,看來這會試比現代的高考還要牽動人心,倒像是個高考加公務員考試的合體版。去赴考的考生們,可不是當年的不諳世事的學生仔,四五十歲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位頭發(fā)花白的半老婦人,也不知是送自家丈夫還是自家兒郎。

  當下講究個男女大防,高媛找地方的時候長了個心眼,在女人堆里站了。踮著腳往前看,除了一群青色衣衫什么也看不到。

  就有婦人對她道:“別看了,什么也看不到?!?p>  高媛對人家笑了笑:“可不,就是心里不安穩(wěn),明明知道看不到,還是不死心。”

  她的這句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此話甚是?!?p>  “可不,我家老爺說讓我在家待著,來了也沒有什么用。可在家里啊,這心更不安穩(wěn),還不如在這里坐坐,好歹能離得近些?!?p>  “今年參考的人可不少啊,說是有兩萬人呢。”

  “這么多!”高媛嚇了一跳,“那要錄多少人???”

  有人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高媛嘆氣:“我家那兩個孩子怕我憂心,什么都不告訴我,就會說讓我放心,放心。我就只管做飯準備東西了,竟不知會試有這么多人!”

  說完了就忍不住跺了跺腳,心里愁得很,這么多人考試,總有那驚才絕艷之輩,自家倆孩子的優(yōu)勢怕要蕩然無存了。

  “孩子?”有人敏銳地抓住她話中的關鍵詞語,“你是送孩子來會試的?你家孩子多大?你生的?”

  一連串的問題拋過來,想是極不敢相信。不但她一個,不管站著的還是坐著的,年輕的還是年老的,都紛紛投來驚愕不信的目光,想是被她的話驚住了。

  高媛見大家都是一臉你在撒謊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種我家孩子是超級學霸你們家的都是學渣的自豪感與滿足感,本想躲了不說,可見有人已經在鄙夷地撇嘴,想來肚子里在轉什么齷齪的念頭,便淡淡地道:“小的那個是我生的,今年十四了。大的那個雖說不是我生的,可也是我從小養(yǎng)大的,跟我生的也沒有多大區(qū)別,今年十六了?!?p>  “哦——原來是捐的監(jiān)生?!庇幸粋€頭上查了金釵的夫人道,臉上露出些高高在上的自負來。

  “這位夫人,會試可不好考,咱們大夏立朝三百多年,這能通過會試的監(jiān)生全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個。這路可不好走?!?p>  其他人的臉上也都放松了許多,就是嘛,才十幾歲的少年,除了捐監(jiān)生之外,哪里可能會參加會試?怪不得這婦人的孩子說讓她放心,反正考不上,有什么不放心的?

  誤會就誤會吧,高媛了解她們的心理,也不澄清,還是接著剛才的話題問:“這會試要錄多少人???”

  這回大家對她就沒有那莫名的敵意了,紛紛七嘴八舌地告訴她。

  “不多不少整三百?!?p>  “每年都是這個數。”

  “所以啊,得找個考生少的時候報名,好歹能好考些?!?p>  “對,別心急,還是要學問扎實的好?!?p>  三百啊,高媛迅速在心里計算錄取率,這才百分之一點五?!娘哎,她弄錯了,這不是高考加公務員考試版,這是高考加四級六級加托福加公務員考試版,還是加強版,不對,是煉獄版!

  “這么難考?。 备哝聡@氣,搖頭,自家那倆成不成啊?

  “就是這么難?。 币灿腥藝@氣。

  “你是送誰來的?”

  “我家老爺,你呢?”

  “我也是。”

  “你家老爺是第幾回???”

  “這都第三回了?!?p>  “比我家的強,我家都第五回了?!?p>  高媛聽得旁邊人議論紛紛,準備當個聽眾就好。跟這些人相比,自家還算好的,不對,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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