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很認真地給森澈敷藥,寧致遠卻說:“要不,我來吧,你去看看桑雪,她回來后就怪怪的,進了房間一直沒出來……”
琉璃想起桑雪在河邊的樣子,確實奇怪,心里一直也擔(dān)心著,便將紗布和剪刀遞給寧致遠:“那你輕點啊,別毛手毛腳的,他現(xiàn)在可是受了傷……”
寧致遠不耐煩地接過來,抱怨道:“知道啦!也沒見你這么擔(dān)心過我……”
琉璃來到桑雪的房間。
房門緊閉,里面也沒有聲響。
琉璃試著敲了敲門:“桑雪,你換好衣服了嗎?”
沒有回應(yīng)。
“我進來咯?”琉璃推開了門。
桑雪穿著灰紫色大褂,和灰色闊腿褲,頭發(fā)被擦得半干,散亂在后背。
她清清冷冷地坐在床邊,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琉璃走過去,坐到她旁邊:“桑雪,你怎么了?”
桑雪沒有看她:“你還來干什么,難道森澈沒告訴你,不要再理我了嗎?”
琉璃驚訝,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森澈什么也沒說啊,你為什么要這么想?”
桑雪冷笑:“他遲早會這么告訴你的。”
琉璃很是費解:“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森澈把你救上來之后怎么突然……”
桑雪頹喪地垂下眼簾,苦笑道:“對,他救了我,正因為他救了我,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和他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被拋棄了……”
琉璃越聽越糊涂,“他……沒有這么說過……”
“這不需要說出來,我和他都懂?!鄙Q┳猿八频膿u搖頭,滿臉的失落和無可奈何,她忽然轉(zhuǎn)過頭,看著琉璃微笑,那微笑充滿苦澀:“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和他是怎么回事對不對?”
琉璃點了點頭:“如果你愿意說,我就愿意聽?!?p> 桑雪沉了沉心,開始說起了她和森澈的故事:
“我和森澈都是從百圣孤兒院出來的,那是一所世界富豪們捐助修建的貴族孤兒院,一個篩選條件很嚴(yán)苛的孤兒院,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合格的……總之我進入了這所孤兒院?!?p> “說直白點,這里的孩子就是專門為富豪們培養(yǎng)的貼身仆人,管家,保鏢。這些有錢人自私又有腦子,他們知道只有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孤兒才能成為一心一意的忠仆,把主人當(dāng)成自己唯一的家人。呵,是不是很可笑,一旦進入這里,你的身份就這樣定下來了,一輩子是別人的奴隸!莫斯就是從百圣出來的,如果我沒猜錯,卡爾和K一樣都是來自百圣?!?p> 琉璃十分震驚,原來這個世界上的等級制度如此深刻,乃至于連孤兒院亦如此,但按照桑雪的說法,似乎哪里又有不通:“可你和森澈,并不是……”
仆人,管家或者保鏢,琉璃沒好意思說出后面的名詞。
桑雪接著說:“我和森澈,算例外吧。他天生聰明,學(xué)什么都很快,在百圣他算頂尖的,當(dāng)然運氣也很好,進來不到兩年就被森碩那個需要繼承人的單身老頭兒給挑走了,這種被挑去做主人的概率非常非常小?!?p> “我運氣就沒他那么好了,我比他先進百圣,事實上,在他進來之前,我已經(jīng)被好幾戶收養(yǎng)過,但是你知道我的性格,誰都討厭我,所以我?guī)状味急煌肆嘶貋恚驗檫@,我后面在百圣的日子也不好過,漸漸我明白了,必要的時候,我該學(xué)著偽裝自己,偽裝自己才會有人喜歡我啊,才不至于被收養(yǎng),被遺棄,被收養(yǎng),被遺棄……這樣無限循環(huán)?!?p> “森澈離開百圣后,我又去過一家,雖然我很努力偽裝自己,但是我實在不想屈居人下做別人差使的奴隸,于是又被退了回來,再后來,就是南喬的母親思女成疾,來百圣尋找慰藉,當(dāng)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開心壞了,這種做主人的機會很難得,于是我非常努力的表現(xiàn)自己,表現(xiàn)得乖巧,懂事,貼心,可愛……終于,我心愿得償?!?p> 桑雪說著眼里滿是亮晶晶的希望,仿佛她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隨即她眼睛里的光又暗淡下來,音調(diào)也低了許多:
“可是我忽略了,我再怎么偽裝得乖巧懂事,他們喜歡的也是只是那個乖巧懂事的不是我自己的我,南喬是,景梵也是。時時刻刻的戴著面具生活,為取悅別人而活著,這種痛苦比遺棄還要來得可怕……你能想象到自己的軀體被另一個靈魂支配的感覺嗎?而那個靈魂卻完全受制于別人的喜怒哀樂!”
琉璃雖無法感同身受,但卻也不能忍受自己軀殼里的思想潛移默化地消失,而被別人的思想所侵占。
人區(qū)別于他人最獨特的地方就是,靈魂。
如若把這最獨特的特征也丟失了,那豈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琉璃恐懼地搖搖頭:“不行,不可以……”
“所以!我要擺脫這種現(xiàn)狀,南喬和景梵都不行,我一旦褪去乖乖女的外衣,他們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并且我不相信有永恒的愛情,在我看來,愛也只不過是一種心情,瞬息萬變,今天愛我,也許明天就不愛了,與其守在一個隨時可能失去的人身邊,不如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捆綁一段可靠而堅固的關(guān)系,于是當(dāng)與森澈重逢時,我就知道我找到了。”
桑雪如是說,接著她頓了頓,自嘲似的搖搖頭,“可是我一開始太自以為是,差一點丟了自己的命。”
琉璃些微的訝異,“為什么?”
桑雪深呼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森澈有很敏銳的洞察力,在百圣的時候他就看透了我是什么樣的人,所以在森野原重逢時,無論我裝得如何乖巧懂事,他都不為所動,當(dāng)然我也不是傻子,在他面前我也不會白費心機,我很坦白地告訴他,想跟他合作?!?p> “我以為他和我是一路人,一樣的出身,一樣的性格,我只要他保我衣食無憂,自由自在,我可以幫他一起擴大S.S,且可以幫他阻隔很多他不想應(yīng)付的女人,如果我和他形婚,應(yīng)該是一對對彼此都百利而無一害的組合……”
琉璃酸溜溜地追問:“那,他答應(yīng)了嗎?”
“他要是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還會有你嗎?”桑雪瞥了琉璃一眼,繼續(xù)說,
“他當(dāng)然沒有答應(yīng)。他很明確地告訴我,他和我不一樣。我當(dāng)時覺得很可笑,我覺得我看透他,就像他看透我一樣,我繼續(xù)纏著他,開始當(dāng)著景梵的面接近他,想營造出一種我喜歡上了他的感覺,反正要是以后我和他結(jié)婚,景梵也是要面對的。不知道他是為了避嫌,還是想證明他確實跟我不一樣,他居然突然宣布跟舒汀然在一起了!那個女人除了長了一副好臉蛋,沒長一點兒腦子,不到半年就自己作死綠了森澈跑了?!?p> “有了這個事情,我更加認定森澈跟我一樣,根本沒法真正的愛上任何人!后來南喬和景梵鬧僵,把我拖到廣場羞辱了我一番,我更加覺得我必須立刻擺脫這兩個人,于是我找到森澈,以要毀了南喬和景梵作為要挾,讓他答應(yīng)跟我合作?!?p> “我以為他和南喬景梵之間也只不過是利益間的關(guān)聯(lián),他至多會慎重考量利弊,即便不答應(yīng)也不會對我怎么樣,可是我錯了,他比我重情義,他把南喬和景梵看作親人,弟弟。于是森澈勃然大怒,把我關(guān)進了家族私人醫(yī)院,對外宣稱我是因為南喬的羞辱,得了抑郁癥。我像一個囚徒被關(guān)在里面,誰都不能探視。他明明知道我沒病,卻讓醫(yī)生每天喂我吃藥,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藥,但我能感覺到,他想要我的命,以一種看起來順理成章的方式?!?p> 琉璃聽了后很是震驚,“怎么會……”
森澈處事果決,狠而利,琉璃也是知道的,但總不至于要了別人性命吧。
桑雪冷笑:“琉璃,別不信,森澈這個人可比你看到的要狠辣得多,不過你不需要擔(dān)心,你沒有站在他的對立面?!?p> 琉璃不是很喜歡桑雪用“狠辣”這個詞形容森澈,她說,“可你最后還是活下來了?!?p> 桑雪點點頭,“當(dāng)然,那都得益于我在百圣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
青山離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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