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p>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文化?!?p> 女孩子笑起來,似乎是很愉悅:“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會背?!?p> “杜若!待會你自己走下去!”他惱羞成怒地走開,腳步聲重重砸在程之煥心尖。杜若?杜若!是那個姐姐??!那另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
“江凜。”
屏風(fēng)外的人頓住,江凜慌張地看向杜若一個勁搖頭,杜若忍俊不禁,知道他怕自己誤會關(guān)系,于是代他問道:“你是誰?。俊?p> “我是程之煥,姐姐,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一起被拐過?!?p> 兩人恍然大悟,走進屏風(fēng)內(nèi)同程之煥面對面說話,江凜的相貌越發(fā)出眾,比少年時更多些成熟氣息,撲面而來的艷。杜若人如其名,柔婉清新,兩人不太認得程之煥這張臉,多年不見,能夠記得名字已然不易。
“這么巧,你也來這里拜拜呀?”
程之煥指著自己的腳踝:“其實還有更巧的,剛才我在石階上摔的,砸成這樣了。”
江凜嚴肅地舉起大拇指:“你們都是摔跤達人,能上電視表演的那種?!闭f完被杜若推開,看著她坐到床邊查看小姑娘的腳踝,搖搖頭又感嘆道:“你倆還真搭,兩次受傷都一樣,看到了嗎杜若,還好每次都有我?!?p> “看到了看到了,謝謝凜哥哥。”
“不客氣。”江凜滿意。
“一個人來的嗎?”
“和高中同學(xué)一起來的,我讓他們先上去寺里了,姐姐你們呢?”
“我們啊…”杜若臉頰微微紅起來,斟酌著話語,江凜來了興趣,歪著腦袋湊到她耳邊輕聲逼問:“我們呢?我們干嘛來的?”
杜若揮手給他推開,笑著解釋:“我們來光明寺請僧人幫忙選個日子,明年要結(jié)婚了。到時候小煥也來喝喜酒好不好?我們加個微信吧,之后好聯(lián)系。”
“那太好了,我一定包個大紅包?!?p> “不用不用,你還是小孩子呢,我們可以說是同生共死過,就作為姐姐的家屬吧?”
“姐姐,我都工作了,不是小孩子。”
杜若一愣,隨即彎起眉眼:“是啊,我怎么忘了呢。剛才聽見你名字的時候,我還想那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子也來光明寺了,結(jié)果進來看到你都這么大了。小煥長得真好看?!?p> 聽到夸贊,她的臉悄悄變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忽然又想起什么,抬頭問江凜:“阿寒在部隊里還好嗎?什么時候回來?。俊?p> “你說那小子?天天累得要死,而且他還是狙擊兵,在草里一趴就是一天?!闭f罷搖搖頭,一頭碎發(fā)泛著藍光,“他們那兒簡直就是光棍營,我都怕小寒子變?nèi)∠??!?p> “阿寒這么辛苦的啊,好想見見他。”
“馬上回來了吧?他八年兵役還有兩個月就結(jié)束,到時候我們一塊兒去車站接他去!這小子看見你肯定高興壞了。”
“好啊?!背讨疅ㄐθ轄N爛,仿佛不經(jīng)意般又問道,“那江岸呢?”
江凜不說話了,他看看杜若又看看地板,最終還是說了句“不知道”來搪塞。女孩眼里的光亮暗淡下去,像一只被雨淋濕的動物,江凜想了想,再次開口:“他這幾天在錦州,但是沒和我們聯(lián)系,江岸他有點變化,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人不可能不變的,對吧?”
“我知道的?!?p> “江岸他在錦州是為了工作,還有他的女朋友,好像之前是同學(xué)吧,也許——”
“小煥,我們得走了,那師傅據(jù)說只有十點前才肯見客,商議好時間我就發(fā)給你,希望你來噢?!倍湃粽酒饋?,扯著江凜的衣袖硬拉,對程之煥告別后快步走出去,雙眼瞪得溜圓。
她從床上坐起來,滿腦子混沌,冬日的積雪似乎冷得出奇,崔越青他們剛從寺里回來,一進門看見程之煥抱緊自己發(fā)抖,眾人皆是一怔,崔越青跑過去抱住她拍背,輕聲安慰:“不怕,不怕,我們回來了,我在你身邊呢?!?p> “青青,我好冷?!?p> 她抬起頭面無表情,眼淚流淌不停,眼里暗淡冰冷,似乎冒著寒氣:“好冷啊,我好冷啊。青青,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