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烏云翻滾,中間一團(tuán)青色暈染,漸漸把這片天都染成了青色,青云中間直接走出一個人,穿青色道袍,玉冠高束,衣袂飄飄,雙目微垂。看到冬焱帝君走過來,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待他看到帝君后面的小滿,只多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人開口,聲音如晚上霜降,帶著一股子寒冷:“冬焱兄別來無恙?!?p> “別來無恙?!?p> 小滿好奇這是哪路神仙,反正修為高的她看不出,又不方便插話,只得站在一邊做發(fā)呆狀。心里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兩人一陣寒暄后,只聽得那人道:“冬焱兄此去經(jīng)年,不如去寒舍坐坐,我已備上清茶?!?p> 他身后空氣一陣扭曲,虛空中出現(xiàn)一個門洞。
冬焱帝君隨著那人進(jìn)入虛空,小滿不知道該不該跟去。
他之前說跟我來,我還是跟著去吧。他一個帝君,就是再生氣,也不會做出殘害小仙的事來吧,小滿心想,看那來人和他稱兄道弟,應(yīng)該也是高位之神。
她思索片刻,跟隨著帝君進(jìn)入虛空,空間如水紋般蕩漾,最后恢復(fù)原狀。
入得虛空,一股如水的波濤環(huán)繞,似乎在牽引著她下沉。她第一次經(jīng)歷空間穿越,慌忙運(yùn)用法術(shù)抵擋,這時一團(tuán)綠色柔光,輕輕拖起她,牽引著她跟隨在他身后。待她腳挨到地面,周身圍繞著的柔和光芒才逐漸散去。
她瞪大眼睛觀察,此處如同一個孤立天地,周圍黑暗籠罩,空中一片青藍(lán),就像凡間的夜晚,但是沒有月光,更沒有星星。蒼穹無垠,別有一番開闊氣場同時冷清的嚇人。
只是這人都到哪去了?怎么瞬間就剩她一人了?明明是一起下來的,其他人呢?變戲法都沒這么快。
遠(yuǎn)處飄來一個小小火焰,原來是一只兔子打著燈籠,一蹦一跳的過來了。
“貴客稍安,請隨我來!”兔子見到小滿,又蹦跶著轉(zhuǎn)身帶路,“小心腳下,石子路滑?!?p> 借著燈籠的光芒,她看清腳下一條鵝暖石的小路延伸向前。
“這是什么地方?”小滿跟隨著兔子往前走著,感覺周圍的黑暗沒有邊際,只有燈光照到的小路才給人真實的感覺。
“您是青郁帝君的客人,為何不知這里是藩冢山?”兔子不解,但并未停下腳步,一蹦一跳往前,“我只奉命領(lǐng)你去青蓮池,你且跟來便是。”
原來剛才那人是青郁帝君!
青郁是東方青帝的幼子,生來喜靜。仙神界喜靜的神仙很多,但這位尤其乖僻,在他眼中,日升月落都是煩擾,群星閃耀也擾他清修。最后青帝只得在地府給他劃出一方天地,供他修行,這里說有多安靜就有多安靜。
后來青郁在地府安心修煉,成為了五方鬼帝之一,那是萬萬年后的事了。
小滿聽到兔子的回答,頭一次嚇得腿軟,怎么一聲不響就帶她來了冥界,她現(xiàn)在只是仙身,入了那冥河的輪回道,就是帝神也得被打散了投胎。
“我想問問,這里離那冥河遠(yuǎn)嗎?”她上下牙齒打了一架,腳下有點(diǎn)哆嗦。
“很遠(yuǎn)。”兔子頭也不回的回答。
“到底多遠(yuǎn)?”
“很遠(yuǎn)很遠(yuǎn)……”兔子動動耳朵,大概是個笨的,半天也沒說出來是多遠(yuǎn)。
還好看到遠(yuǎn)處亮光,她心中不安稍微散去。
兔子果然是笨的,那光亮明明就在眼前,卻帶她繞啊繞啊,繞了半天,才走到近前。
青蓮池一片純凈青色,水面無波,上面的青蓮靜靜的開著,花心一點(diǎn)幽幽青光,透過青色的花瓣,如河燈浮在水面。湖面很大,遠(yuǎn)處似有燈光呼應(yīng),如半截銀河鋪滿冥地。
細(xì)看池中暗淡之處,青蓮較少至無,隔出一方更幽靜天地,中心有一個竹亭,那對飲下棋的正是冬焱帝君和青郁帝君。
把我嚇個半死,你卻有心情在這下棋。小滿不高興的嘟起小嘴。
她隨兔子走上板橋,見那兩人邊下棋,邊在談事情。
只聽冬焱帝君問道“事情查的怎么樣?”
“已經(jīng)確定,你座下一個叫伏水的女神拿來的玉蝶無疑——命官親眼見她把名貼投入三生石中。”青郁淡淡的拿眼睛瞟了他一眼,“三生石上命理已定,你的這場存想性質(zhì)已變,怕是不能一世終了?!?p> “這次下世存想,本是一場修行,哪知現(xiàn)在變成一場劫難?!倍投似鸩璞⒉换仡^,只拿眼珠斜睨走來的小滿,“也不知參照禁書寫出的命運(yùn)有多悲慘?”他悠悠嘆息,“生老病死人之八苦之四,此生的因緣終了之時,又會根據(jù)過去生的業(yè)力,當(dāng)生的造作以及當(dāng)下因緣,做出結(jié)算,進(jìn)入下一輪轉(zhuǎn)。我本回歸清凈妙心,跳出輪轉(zhuǎn)之外,現(xiàn)在卻不能回天宮,只能繼續(xù)體會那憂悲惱、怨憎會、愛別離和求不得?!?p> 你直說我拖累你修行增添你煩惱不就好了!小滿心中郁結(jié)。她哪知道這劫應(yīng)到這位大神這了。她也是被騙的好吧!白姑姑還是他座下主事,怎么不想想自己怎么著了道的,用人不當(dāng)。
被人擠兌,她心中不快,但是現(xiàn)在自己對著冬焱確實不占理,還是先認(rèn)錯吧。
“圓滿錯了。”她走到他身前做了一個屈膝禮,“帝君大人有大量,圓滿求帝君寬恕?!?p> 冬焱也不回答,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空著的茶杯。
小滿心有所動,馬上給兩位大神沏茶。
“知道我這沒人服侍,所以你自帶茶童?”青郁看著冬焱古怪一笑。
小滿手一滯,差點(diǎn)沒拿穩(wěn)茶壺。都說青郁帝君愛清修,以為是個通情達(dá)理的,沒想到損起人來自有一套。
她站在一邊等東焱帝君訓(xùn)話,心中忐忑不安,直覺告訴她,他不會輕易放過她。
“我下世存想,體會凡人八苦,只當(dāng)是修行?!倍屠淅涞恼f,“只是這九世漫長,又是反復(fù)的情劫,一個人難免枯燥乏味。”
她抬頭看著他,反復(fù)的情劫怎么了?書中那么寫的,我就是那么抄的。再說您老想罰就罰吧,是蒸是煮您說了算,咱能不能別賣關(guān)子了。
看她認(rèn)命的樣子,冬焱微微翹起嘴角:“若是有人下界陪伴,為我的人生添加趣味,想來這九世會更充實一些?!?p> 您是去歷劫,又不是去郊游!小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吐槽歸吐槽,她聽懂了冬焱的意思。不就是想有人解悶有人伺候嗎,果然是天生的皇子,時刻不忘享受。
小滿覺得委屈,自始至終她都不覺得自己的錯誤有多大,現(xiàn)在卻要被逼給人當(dāng)丫鬟,還得做九世!
“我明白帝君的意思?!彼嘀槾诡^喪氣的說道,“小滿愿意當(dāng)丫鬟做侍女,陪伴帝君。只是小滿在上界還有工作未做完,且此次時間較長,關(guān)系重大,小滿需要稟明師傅才好下界。”
冬焱盯著她看了片刻,小滿不敢抬頭,只拿左腳尖去碰右腳尖。他看見她的小動作,又想發(fā)笑,不知為何,這丫頭就是能戳中他的癢點(diǎn)。
“也好,你先去稟告你的師傅吧?!彼亲永镙p哼一聲,壓下笑意。
小滿點(diǎn)頭告辭,急忙往亭子外奔去。走上板橋才想起這里是哪,她怎么回上界啊?
還好青郁招來兔子引路。
“貴客要回上界啦!您聽我說,我知道這里離冥河多遠(yuǎn)啦!”原來還是之前那只,“翻過兩座山,再過一個門,然后……”
她哪有心思聽這些,只想快點(diǎn)回去找?guī)煾的弥饕猓谑侨塘四峭米右宦否搿?p> ……
“你對這丫頭倒是看重?!鼻嘤艨此谎郏ひ粢琅f清冷的像一塊寒玉。
冬焱沒說話。
青郁見他不答,也不在意,實是沒上心。
冬焱繼續(xù)之前的話題:“地府仰仗天地法則運(yùn)轉(zhuǎn)到現(xiàn)在,也有極限,三界初定,一切尚在建設(shè),難免還是有漏洞可尋?!?p> “三生石乃是三清妙化的靈物,哪會有什么漏洞?!鼻嘤羿椭员?,“就是不知道你家仙子長的什么腦子,代人歷劫這種辦法也能想的出來?!?p> “伏水本是我點(diǎn)化的水靈,腦子確實簡單,所以她是想不出這種點(diǎn)子的,她是被白雪騙了。”冬焱皺眉道,“白雪一條百萬年的老天狐,會不知道這些門道?我看她是打著幫榮長的幌子,來報復(fù)我?!?p> 青郁這才想起來,那白雪應(yīng)該是指白驪上神。你說你沒事改人家名字干嘛,他仿佛記得冬焱不只改了人家名字,還拔了人家一身白毛——估計又是一段新仇舊恨,他也懶得問。
“她是你的主事,等你回去自己收拾吧?!?p> 冬焱點(diǎn)點(diǎn)頭。
“收拾誰?”這時亭中空氣一陣蕩漾,虛空中伸出一只腳,未露全貌,先問其聲。
只見虛空中走出的這位,身披羽裳,頭戴羽冠,一雙丹鳳眼左顧右盼,明明是個男人,卻有著桃花一樣紅唇。
“冬焱你果然在這,我家老頭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來人嗓門不小,聲音尖銳,“聽說你的存想出了岔子,回不去上界……,哈哈哈……說來聽聽,怎么回事。”他呼哧呼哧樂的要斷氣,一手撐在石桌上,一手揉肚子。
青郁以手扶額,只覺得腦仁痛。
冬焱知道來這位的德行,連忙站起身來,對青郁說道:“時辰已到,我該去冥河輪轉(zhuǎn)?!彼柚沽似鹕硐嗨偷那嘤?,拿眼輕飄飄掃了一下旁邊自娛自樂那位,“既然句芒來了,就讓他送我吧。”
“我?叫我做什么?”句芒揉揉眼睛,他自顧自樂呵,居然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你快跟我說說……”
青郁趕緊打斷他,對冬焱拱手道:“分別只是短暫,相聚才是長遠(yuǎn)。冬焱兄此去還有仙婢相伴,應(yīng)該不會無聊——恕我不遠(yuǎn)送了。”
一陣仙力推來,等句芒回過神來,已經(jīng)在亭子外,他高聲抱怨道:“我才來??!怎么就送客啦?!?p> 轉(zhuǎn)身看到冬焱,又興沖沖追上去:“他剛才說仙婢是什么回事?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對了,還有你們要收拾誰啊……喂,冬焱,等等我啊!”
文池子
你們可以查一查山海經(jīng)中句芒長什么樣子。哈哈哈,有驚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