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靠近

　　這故事太長，斯竺也無意多提令人不悅的那些片段，小心翼翼地揀出一些概要和段落說了說。

　　這段經(jīng)歷中復(fù)雜的情感和成長過程中的掙扎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在他的形容里，冉毓熱愛電影和戲劇，在一段和某位戲劇演員不是很成功的感情婚姻里有了他，那么父母的興趣愛好和職業(yè)都對他想要做導(dǎo)演的這一選擇產(chǎn)生了影響。

　　冉斯竺特意仔細說起了一些對他產(chǎn)生巨大影響的老片子，比如Francis Coppola的Apocalypse Now，那里面穿過粉紫色的煙霧，面臨的也許是極度危險的槍林彈雨，又或者是當?shù)厝藢W(xué)著仙鶴水鳥起舞的身姿剪影。

　　比如Stanley Kubrick的Space Odyssey 2001里那一段太空飛船劃過無盡黑暗時候的華爾茲。

　　又比如Andrei Tarkovsky的Nostalghia里，空蕩寂靜的空間里，回響著雨水滴落在地面上無數(shù)個玻璃罐里滴滴答答的聲音。

　　冉毓的選品很有品味。

　　所以冉斯竺拾人牙慧，自小對電影的審美和了解比起旁人來是多了許多。

　　不過斯竺說起這些片子和導(dǎo)演，也是想要轉(zhuǎn)移一下敘述里對父母的描述和關(guān)注。本來也不是什么可憐的事情，小學(xué)時候那些同學(xué)又想嘲笑又想可憐他的眼神他早就受夠了。

　　所以后來他幾乎從未和外人提過Beaumont的一些事情。陸然然是例外，畢竟陸滕是冉毓的男朋友，兩家走的太近，她難免會知道。

　　段落聽到他提起Space Odyssey那段飛船，空間站，藍色星球，無邊無際的暗夜宇宙中響起的藍色多瑙河的時候，眼睛一亮，這也是他的摯愛片段。

　　太空深邃，飛船緩慢，無聲。

　　遠處藍色星球安靜地浮現(xiàn)，空間站逐漸靠近。

　　音樂緩慢，舒緩悠揚。

　　茫茫太空中，畫面和音樂強有力地給觀眾展示了莊嚴肅穆又超凡的人類文明與宇宙浩瀚。

　　是的，光影和音樂天衣無縫地結(jié)合在一起，無時無刻不在震撼每一個觀影者的感官和靈魂。

　　古典音樂的高度融合，讓這部科幻題材的片子顯得如此優(yōu)雅迷人又高貴脫俗。

　　這部1968年的片子真真是開創(chuàng)了一個科幻片的新紀元。

　　是它讓科幻題材也成為了嚴肅的電影藝術(shù)。

　　段落不知不覺中，手里的咖啡杯已經(jīng)空了。

　　斯竺對影片的涉獵之廣，了解之深有些出乎他意料。

　　他拋出這個問題，也是想看看眼前這少年“口出狂言”的依仗是什么。并且想要做導(dǎo)演的人，大多數(shù)是有趣的。

　　段落也好奇冉斯竺是否有趣。

　　“差不多這就是我為什么想做導(dǎo)演了?！彼贵靡娝粲兴嫉臉幼?，清秀又安靜，覺得若是拍下來，會是絕美的一幀畫面。

　　段落點點頭。

　　這小伙子挺可以的?。?p>　　若是拍攝能力能夠匹配的上他的思維審美，學(xué)生電影節(jié)的最佳導(dǎo)演的確很有可能被它收入囊中。

　　“不如你再請我一杯咖啡，我便投你一票最佳導(dǎo)演?！倍温溥@才發(fā)現(xiàn)手里的杯子空了，覺得還是有些口渴，輕舔了一下嘴唇，便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在胡說八道。

　　冉斯竺一愣，然后爆笑。

　　太好了，果然是我看上的人！

　　讀書搞笑和顏值，每樣都有，每樣都不差。

　　“說好不能賄賂的呢？評委的票怎么便宜的嗎？”斯竺故意大聲吐槽了一句，又去柜臺點了一杯。

　　段落也笑出聲，順著他的話茬往下接，“我這個評委比較便宜，價格好談。Phil很貴。”

　　“學(xué)長你呢？怎么還被Phil一路忽悠到了博士生？”冉斯竺覺得此時倆人的距離似乎近了一些，心里很是開心。

　　至少說話還會開玩笑了，比起課堂上下和Doug客客氣氣說話的段落來，眼前人現(xiàn)在可是活潑多了。

　　“唔，”段落認真起來，偏頭想了想，“那這可能是一個非常短的故事?！?p>　　冉斯竺挑眉，段落這算是又接了一個之前斯竺說自己的回答很長的這個梗啊。

　　“正好我的第一杯咖啡只剩一點?！彼贵靡步由?。

　　段落笑笑，手輕揮，“我本科就是來了UCLA，的確也是Phil令我入門。只是當時選擇電影的原因很簡單，我自小學(xué)畫畫，后來覺得電影是連貫的藝術(shù)體現(xiàn)，對我來說又是一個新奇事物。想學(xué)，就一直學(xué)下來了?！?p>　　這就說完了？

　　冉斯竺的那杯咖啡還沒來得及一口悶。

　　斯竺郁悶了一會，仰頭把剩下那點咖啡都喝進去了。

　　“很線性吧，感謝父母支持，想讀就讀了。”段落嘗試用冉斯竺的狂妄而不自知的語氣說了一句，說完自己還搖搖頭，覺得還是沒有對面那位的神韻。

　　這性情，還是個人不一樣啊。

　　冉斯竺倒是絲毫沒聽出來他的學(xué)舌，對這樣的語氣聽著覺得順耳極了，十分親切。點點頭表示理解。

　　“有人說每個作者的第一本書都是在寫自己，那每個導(dǎo)演的第一部片子可能拍的也是自己。所以之后我是不是會看到一個紐約的片子？”段落的咖啡來了。

　　下午喝兩杯黑咖什么的，對段落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畢竟他是一個不吃早飯，打兩杯濃縮咖啡當作叫醒運動的人。

　　冉斯竺點點頭，渾身有一些不對勁。

　　剛下課的時候，明明自己拿著對話的主導(dǎo)權(quán)，很游刃有余的樣子。怎么現(xiàn)在兩人的地位有些反過來了？

　　他決定再多說一些，“當時決定來洛杉磯，也是因為有些受夠了紐約。不過這幾年在紐約斷斷續(xù)續(xù)都有拍了很多素材，能整理出許多來?！?p>　　他想到段落許多年前的那個片子拍的是上海里弄，他正要問。

　　“明白，挺好的。我當時拿出來的片子也是拍的家鄉(xiāng)，想留下一些老上海的精氣神?！倍温渥匀坏亟由希瑳]有在意到恰好堵住了斯竺要開口說些什么。

　　冉斯竺又有些郁悶。

　　話頭又被搶了。

　　伐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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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這里，Carol早已錄好了公關(guān)視頻，把預(yù)覽鏈接和文案發(fā)給品牌的聯(lián)絡(luò)人了。

　　她聽見王安娜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的動靜，連忙跑過來。

　　“哇，我都不知道你有這么多戒指。這位小姐，你別做博主了，開個買手店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