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么辦?”
姚明明狠狠的拍著自己的頭。她沒勇氣告訴文森特、自己把他們來濟南要找的東西弄丟了。
更叫姚明明懊悔的是,她原本有時間,在昨晚或者今天一個白天里、把小冊子巴掌大的四張紙上寫的什么看清楚。
但是自己光顧著玩和吃,什么都沒有干。
所以,姚明明雖然勉強自己訂了兩張回香港的機票,但是,懊悔和眼淚迷住了她的眼睛,連手機上的字,都看不得了。
醫(yī)生以為她是個癡心小女生,看見自己的情郎被打成這樣,心疼的,也沒有多管她。
再加上這家專開夜班的小衛(wèi)生站,并沒有其他病人來光顧,大姨醫(yī)生進里面打盹去了。只有姚明明一個人趴坐在病床邊上,腮幫子上滾的都是眼淚。
忽然,她聽見有狗在門口低聲叫。
她過去一看,原來是杜寶跑了回來,它還拖著姚明明的大衣,雖然大衣已經(jīng)弄臟了。
姚明明驚訝的差點把手機吃下去。
自己雖然相信、動物跟人一樣有思想有靈魂,但是這么有靈性的狗,還是第一次見。
它儼然是一個知恩圖報、行俠仗義的狗俠客?。?p> 姚明明趕緊把自己的大衣接過來,她一摸口袋,小冊子居然還在。她趕緊把它掏出來,塞進文森特的衣服口袋里,拉上拉鎖。
就在她剛放完小冊子,劉傻子沖了進來。
他一臉怒氣,還帶著幾個、一看就是混混的男人。
“X你的,吃里扒外!偷我的東西!”
劉傻子順手就給了杜寶一巴掌,把它打到一邊。
混混中一個,看起來稍微有點文化、眼睛特別不老實的,看著杜寶粗壯的身體:
“你這樣的日子,還養(yǎng)這么大的狗?多費錢???”
“早X的知道它這么慫,早賣給狗肉火鍋了!”
說著,劉傻子就掏出一根麻繩子拴住了杜寶。
杜寶嗚嗚的低鳴著,似乎是在頂嘴。
劉傻子越想越生氣,干脆把拴著杜寶的麻繩交給了混混。
“X的,宰了它!”
“你說的哈?!?p> 一個混混頭目模樣的過來。
剛才那個眼睛賊溜溜的就趕緊跑出去,一會進來的時候,他就給了劉傻子一個麻布口袋。
劉傻子正在氣頭上,就罵罵咧咧、把麻布袋套在杜寶的身上。
這頭大狗就淚眼汪汪的看著劉傻子,根本不反抗。
另外幾個混混就在皮簾子后面,議論著冬天吃狗肉進補、狗肉怎么做的話,嚇得姚明明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各--各位大哥,你們放了它吧?”
姚明明不忍心,想拉架。
但是,幾個混混還是不由分說,把被裝進麻袋的杜寶、抬上門外的一輛三輪摩托車。
“你這個人?誰???狗主人都賣給我們了!”
“各位大哥,我---我出錢買,行嗎?”
“走開!你連大衣都叫人偷走了,哪來的錢?”
原來就在姚明明凍得哆哆嗦嗦、在三輪摩托車翻斗邊上,跟混混拉拉扯扯的時候,劉傻子再一次偷走了姚明明的大衣。
衛(wèi)生站的大姨醫(yī)生不樂意了,她可是這附近的坐地戶大姐,瞧著有人在她門口動手、欺負小姑娘,氣得跑到大門口,對著混混大喊:
“癟三!李鴻廣一天不拾到你們幾個,連姓什么都不記得了,是吧?在我門口撒野呢?”
“張大姨,沒有。我們就是弄了個狗?!?p> 混混頭目對衛(wèi)生站大姨,小心地陪著笑臉。
“弄它干什么?吃???”
衛(wèi)生站大姨氣得拿出了電話,撥了個號碼:
“李大哥,嫩手底下的,在我門口,不,嫩爹門口,偷狗?。∧鄱嗌倌甑睦辖址欢荚谶@里??!以后人家怎么說嫩?”
張大姨還沒發(fā)完火,朝著姚明明也去了:
“嫩這個妮子,男朋友叫人打成這樣了,嫩不看著。打吊瓶,血都抽上去了。我要不是看著他傷成這樣,就把嫩轟出去?!?p> 姚明明凍得直打噴嚏,但是她又怕杜寶真的被混混拉走宰了,急的又跟大姨吵吵。
這時大姨隔壁、花圈紙扎店的老頭和他女兒,聽著外面有人吵吵,也拉開店面出來了。
“唉,你不是姚明明嗎?”
姚明明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定睛一看,這隔壁店面的大姐,居然是南京到濟南火車上的那個、對自己很親切的大姐。
她凍得鼻涕都出來了。
“你大衣呢?”
“叫癟三偷了。嫩認識她?”
衛(wèi)生站的張大姨就差上來給姚明明一個巴掌了。
“昂,南京回來的時候認識的朋友?!?p> 大姐趕緊回自己家的鋪面里,拿來一件很舊的軍大衣,給姚明明穿上。
這個時候,混混的頭兒李鴻廣也到了。
這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差不多有一米九,生的那是一副虎背熊腰。
雖然刮了臉,但是絡(luò)腮胡子的青印子格外明顯。
雖然天氣冷,他就穿著一件皮夾克,開著懷,露著里面一件手工織的紅毛衣,下身是一條磨得破兮兮的牛仔褲,都看不出顏色了。
他是罩著這一帶的人物,江湖上無論老幼、大家都尊稱他一句“李哥”。
“李哥?!?p> 混混們看著這個魁梧的男人,趕緊老實了。
隔壁的老頭瞪了這個叫“李哥”的人一眼,回自己家的店里了。
濃妝女人一把替“李哥”把敞著的懷給拉上了拉鎖:
“大冷天的,感冒!楊艷紅就這么照顧你的?”
李哥白了姐姐一眼,看看他爹的背影,看看捂著他的軍大衣的姚明明,又看看自己手底下的混混:
“干什么呢,這是?”
剛才群里那個好像頭目的人,原來不過是個小頭目,他跑到李哥耳朵邊嘀嘀咕咕了幾句。
李哥皺著眉頭看看他,又看看鼻涕歇歇、還惦記著大狗的姚明明:
“這個同學(xué),狗是我們買過來的。那個偷你衣服的,欠了我們錢。把狗頂給我們了?!?p> “廣子?!”濃妝大姐想替姚明明講講情,就被李哥打住了。
“做什么事情都有個規(guī)矩。他欠錢,他還賬。你不舍得,那么你替他還錢?!?p> “多少?”姚明明惦記著杜寶,忘了自己這一路上都是舍友先借給她的錢。
李哥看看手下,小頭目趕緊回答:“那個癟三,欠了六千了?!?p> 姚明明當然沒有這么多錢,她只能干著喉嚨、咧著嘴唇,看著李哥。
李哥瞅瞅自己的手下,又瞅瞅姐姐:“我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p> 濃妝大姐也沒有這個豪情、扔出六千塊錢來買一條狗,她僵住了。
好一會,忽然有個很微弱的聲音在衛(wèi)生站里哼哼:
“我---我給?!?p> 文森特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他并沒有比被送來前好到哪里,每吐一個字,他都有一種被人拔了骨頭的痛覺,而且是在不斷的拔。
他甚至覺得每一口氣,自己都能吐出血來。
他示意姚明明拿自己的手機出來。
“密碼是---是---Warzone156?!?p> 少爺是個游戲迷,連密碼都是游戲的玩家名字。
姚明明哆嗦著打開了公子的微信。
李哥也跟進來,彎腰看看這個傷了肋骨的倒霉貨。
“六千?”
“----”公子虛弱的看看姚明明,不回答李哥。
“就為了逗她高興?”
“-----”
公子覺得眼前的日光燈管子都在旋轉(zhuǎn),他知道自己可能撐不了很久,于是艱難的點點頭,雖然他的本意比李哥的詮釋復(fù)雜的多。
不管這么說,這條狗是他這幾天見過的、另外一條卑微但是仗義的生命。如果自己現(xiàn)在還有余力,卻不救救它的話,以后想起來,怕不能讓他釋懷。
姚明明就等李哥給她一個付款條碼了。
李哥偏頭看看姚明明:“你們倆是外地的,怎么把它帶走?”
“它救了我們,我至少不能看它被宰了吃肉!”
李哥撓撓頭,看見衛(wèi)生站大姨的目光,知道自己在她的地盤里站了太久。
他趕緊扭頭問小頭目:
“虎子,你要宰了它吃?賣狗肉店?”
“那多浪費???!我看好了這只狗很長時間了!”
原來,叫“虎子”的小頭目也早盯上了、這條有靈性的俠狗。
姚明明還是不相信的看著李哥。
李哥擺擺手,讓手下劃了文森特微信里的三千塊。然后,他自己從口袋里點了一把鈔票出來,給小頭目。
“李哥?”
“放公家賬上!”
李哥看看姚明明和公子:“這下你放心了?我李鴻廣別的不敢說,但是說話算話?!?p> 說著,他叫人把麻袋打開,攜著自己的力量,把杜寶制服,交給了衛(wèi)生站旁邊的姐姐。
濃妝大姐意外的很害怕杜寶,說:“先栓張大姨家吧?”
她弟弟哈哈大笑,把杜寶交在姚明明的手里,就被張大姨連人帶狗的給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