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溪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有料到，這種難以啟齒恨不得埋一輩子的話題，白玉樓竟然自己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本來還對他稱呼平王這個混蛋為自己的“父親”有所不滿，但一想到自己為了打敗“情敵”，當面提出此等不堪之事，暗藏的心思也很齷齪，便發(fā)不出火了。
一時間，往日里的伶牙俐齒竟訥訥地說不出什么合時宜的話來。
相反，白玉樓的神色倒是還算淡然，這兩人當下一對比，倒好像被侵犯的是心虛的汪小溪似的。
“時日久遠，若汪少俠不提起，我險些忘記還有此事了?！?p> 這種腌臜的事兒，就像心里的刺一般，碰上心不大的人，那將是一生的傷痛，搞不好還會影響性格使人心理扭曲呢，怎么可能忘記！
再說了，他一支支吾吾的，白玉樓就立馬知道什么事，肯定是將此事時時放在心上了，應該是他的心結(jié)。
汪小溪看著他表面淡然的神情，心底里有些后悔——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他這么做，還是個人么？！余魚知道了定然也會鄙視他的！
想著干脆轉(zhuǎn)個話題把這尷尬的事兒褶過去算了，誰知還沒等他開口，白玉樓先說話了，“……那時候我才幾歲，被滿大海告知我娘在平王府，要將我也接去，一家人團聚。”
他說著，突然笑了笑，“確實是團聚了，我娘死不瞑目的尸體，我飽受摧殘的軀體，和我那所謂的‘爹’，確實是一家人在王府團聚了。”
往日汪小溪只知道事情的結(jié)果，卻并不了解過程，見白玉樓面帶回憶，娓娓講述此事，仿佛在說不相關(guān)的故事，忍不住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能是想阻止他說，又可能是想安慰兩句，但終究咽了下去。
只默默坐了下來，拍了拍身邊的臺階。
白玉樓看他一眼，也在他身旁坐下，“其實我對父子這種關(guān)系沒有什么感覺，可能是天性敏感罷，雖說白敢先對我尚可，但我知道自己并非他親生，又覺察到他似乎另有所圖，與他實在無法親近，而真正的父親，對我和我娘一絲關(guān)懷不曾有過，反而將我們殘忍地賣了，助紂為虐，連平王對我下蠱也無動于衷……”
汪小溪抿唇，有些咬牙切齒，“誰還不是一樣，我娘和全家人也被平王害死了，除了中間想利用我找過一次，還有什么時候想起過我？呵呵，對了，想對我們娘倆兒斬草除根的時候想起過我，可惜我命不該絕，被啞姑和師父救下，活了下來。”
說起來汪小溪和白玉樓雖然年紀相仿，但無論從外表、性格，還是做事風格，都不相同，甚至還有相反之處，但二人卻有一個最大的共同點，就是都有一個自私自利，天殺的“父親”。
所以二人對彼此的看法也是很矛盾的，假如不是看上了同一個姑娘，二人說不定會成為同病相憐的兄弟罷？
白玉樓有些沉默，汪小溪則在心中嘆了口氣，向遠處狠狠丟了一顆石子，“其實我很納悶兒，他既然喜歡男人，為何還要哄騙我娘，難不成為了‘大業(yè)’，他連自己也能舍出去？”
白玉樓聞言輕輕搖頭，“你們誤解了?！?p> “誤解了？”
汪小溪詫異地側(cè)頭看他一眼，“誤解啥了？”
“我覺得，平王其實骨子里喜歡的還是女人。”
“啥？”汪小溪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來。
這怎么可能？平王無時無刻不盯著好看的男人瞧個沒完，要不是他是他親兒子，汪小溪都懷疑自己早晚也得“慘遭毒手”。
“因為除了鞭打我，平王并沒對我造成其他身體上的傷害?！?p> 汪小溪聞言有些傻眼，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什么意思，難道你是說他其實并沒有對你……”
白玉樓點頭，一語驚人，“是的。因為平王在這事中，扮演的是女性角色。”
“哈？”
汪小溪表情有些扭曲和不可置信，“那他應該找個成年人啊，怎么找個小孩，小孩又不能對他做什么……”
“是不能做什么，所以他瘋狂地抽打我命令我做些什么。”
汪小溪：“……”
今日萬萬沒有想到的事兒實在太多了，他那陰險狡詐的“爹”，還有如此變態(tài)的癖好？汪小溪自幼混跡青樓楚館多年，都沒碰到過這樣的人，難怪他會和極樂閣那老東西混在一處了……
他回過神兒來，“這么說來，這些年你如果誓死不從的話，頂多也就是受了些皮肉之苦罷了?！?p> 白玉樓斜他一眼，“怎么可能……還有心靈的創(chuàng)傷?！?p> 汪小溪：“……”
“后來大了我就能輔佐他，給他出主意了，他看我在謀劃這方面很有用處，慢慢地倒也不強求其他方面了，只是偶爾會再提起來幾次膈應人?！?p> 汪小溪雖被這個消息震驚得有些錯愕，卻一時沒想明白白玉樓為何說平王還喜歡女人。
白玉樓似乎知道他的不理解，繼續(xù)道，“我聽府中的老人們說，平王少年時，是真心喜歡過汪府的小姐的?！?p> “呵！”汪小溪聽了忍不住呵地一聲，這話說出來鬼信，喜歡到殺她全家？
白玉樓不理他的哎呀咧嘴，只陳述事實，“因為平王雖然受先帝寵愛，自視甚高，可離了宮里，別人就不這么奉承他了，仿佛一切的榮耀都是在先帝的庇護之下才產(chǎn)生，一旦離開，就煙消云散了，外人并不真的服他。”
汪小溪嘴里嘟囔，“……本來就是?！?p> 就看他這些年辦那幾件事，他有什么真才實干，都是邪門歪道罷了！
“只有一個人信任他，崇拜他，真心覺得他是很厲害的?！?p> 不用說，這就是自己那傻乎乎的娘親了，可不是信任他么，把全家的命都交到他手上了，人家也大言不慚地拿去了！
“若不是出了岔子，有汪尚書面圣舉報他的事，他也不會針對汪家?！?p> “喲呵，他勾結(jié)外人想叛國，還怪我外祖父多事咯？”
汪小溪叉腰，氣得夠嗆，“白玉樓啊白玉樓，真想不到，你竟還替這種人說起好話來了！”
白玉樓抬眼看他，波瀾不驚，“我沒有替他說話，只是陳述客觀事實?！?p> “他真那么在乎我娘，還能干出后邊那些狼心狗肺的事來？”
“所以，我只是說他真心喜歡過你娘，但他最愛的終究是他自己?！?p> 汪小溪愣了一下——是啊，若沒有突如其來的沖突，最后汪家小姐還是會按大家預料中的一樣，嫁到平王府罷？